叮铃铃铃铃——
急促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把许纤云从混乱的梦境中拽了出来。她揉着眼睛艰难的坐起来,一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显然是身体醒了但灵魂还没归位,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呆坐在地板上。
曾经她的手机铃声不是这样单调的默认铃声,而是交响乐版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浪漫热烈的旋律就像在谱写那段洋溢着热血和狂傲的青春。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法再接受那样动听的曲目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的呢?她好像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从某天开始她就只用系统默认的电子铃声,像她的内心一样乏善可陈。
电话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房间再度陷入黑暗,许纤云终于掀起了沉重的眼皮。
三秒后手机屏再次亮起,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
许纤云暗骂一句,然后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您好,是许纤云吗?”对面是个质地冷冽的男声,她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但从话筒里传来的并不真切。
“什……什么事?”许纤云一开口就感觉到嗓子里刀割一样的疼痛,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对面听不听得见。
“这边是云苏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前天晚上拳击酒吧的案件您是目击者,现在需要您来市局一趟,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核实,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对面的话语不疾不徐,很有礼貌也很疏离,让许纤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然后又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把手机拿开了些,然后才看清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她竟然在地板上睡了一天一夜,拳击酒吧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好,我一会儿过去。”许纤云狠狠清了清嗓子,勉强发出正常一点的话音。
“请尽快,感谢配合。”对面不冷不热的一句感谢过后,不等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哈,不会就是那个BKing吧?”许纤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忍不住吐槽。
她缓了口气,艰难地爬起来洗漱,从沙发下面捞出那件破洞皮夹克,把衣兜里的耳饰和吊坠戴上,又抓了两把头发,才勉强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像个流浪小太妹一样出门了。
……
半小时后,云苏市局。
许纤云:“卧槽怎么是你?!”
边迟:“卧槽你快放开他!!”
今天加班的所有人都吃到了一把大瓜,现在整发生的事情足以成为市局未来两年内聊起来都津津有味的话题。
——许纤云把牧飞星逼在角落里,左手攥着牧飞星那常年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右拳高高扬起仿佛随时都能狠力砸在牧飞星的冰山脸上。她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蹬在牧飞星旁边的椅子上,明明是才到牧飞星肩膀高的小姑娘,硬生生把后者堵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天地良心!那可是身高185的刑侦支队长、警校散打队无冕之王啊,像个小媳妇一样被怼在墙角,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牧飞星反握住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抬肘格住她扬起的拳头,两人像发怒的野兽一样红着眼睛瞪着对方,四条胳膊都是青筋暴起,隐约能听见关节咯咯作响。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念佛的念佛,求上帝的求上帝,希望这两位武力值巅峰能收敛一点,给市局留几个完整的桌椅——被砸的稀巴烂的拳击酒吧还前车之覆摆在那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两人僵持了很久,直到牧飞星格挡的手肘终于好似力有不逮,松了下半分,许纤云回拉手臂就是一拳砸在牧飞星的左脸颊,将他整个人打歪了出去,又揪着衣领拽了回来。
“咳……许师姐,久违了。”牧飞星强行咽下嘴里的血沫,侧过脸垂着眸子,隐藏了眼底的红色,声音微哑。
“我不是你师姐,你别这么叫我!”许纤云几乎是嘶吼的,大概是睡地板着凉了,她要调动整个胸腔的气体才能发出声音,听起来像困兽绝望的怒号。
牧飞星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重新整理好情绪,才转过头与许纤云对视,浅棕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说:“还请许纤云女士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稍后由边副队和景秀跟你核对案发当天的一些细节问题,这个案子可能牵连较广,请你重视,谢谢。”
“哈哈,算你还有点眼色,以后看见我绕道走,明白了吗?”
许纤云像是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似的咬着牙扭过头,压抑着胸腔剧烈的起伏,过度换气让她感觉到胸膜发痛,眼前也有些发黑,但她丝毫也不会表现出来有什么难受。
牧飞星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所有情绪的端倪都被藏在了这一个动作里,他轻轻“嗯”了一声,回答了刚才许纤云盛怒之下的话语。
众人噤若寒蝉地挤在门口,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打破这个僵局——枪打出头鸟,没人敢去当这只肯定会被炸成串的可怜鸟。
直到牧飞星绕开许纤云走了出去,边迟才敢带着景秀走了过来。
边迟战战兢兢地带着景秀走了过来,问道:“那个……可以开始询问了吗?”
许纤云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抱歉地欠了欠身,又帮两位警官拉开座椅:“不好意思啊,一点旧怨,见笑了……有什么需要问的您直管问。”
景秀麻利地掏出记录本开始速记,她一直是这里最踏实勤奋的实习警,出外勤、跑现场、搬尸体、打杂、笔录、审讯,来者不拒,有活就干,但并不世故,透着一种初出茅庐的学生气。
许纤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过度关注景秀警官的工作,尽管心里明知那只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甚至职业和性格迥异,但就因着那么一丝微妙的相关性,让她恍惚间有种景秀师姐尚存于世的错觉。
……
“你曾经练过多久跆拳道?”
“十三年,从五岁到十八岁。”
“其他的格斗技术接触过多少?学到了什么程度?”
“散打、泰拳、综合格斗、巴西柔术、战斗桑搏......大概就这些吧,没练跆拳道之后,从十八岁到现在二十八岁,十年里零零散散地学了些其他格斗术,算半个行家吧,肯定比一般人懂得还是多些——怎么,这和那天的案子有关?”
“对,”边迟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第一页的照片上印着的男人有很明显的东南亚面孔,但看肤色似乎又不是纯血统的东南亚人,“这是你那天交手的其中一个对象,还记得他吗?能回忆起多少就回忆多少。”
“唔,记得,”许纤云托腮仔细想了想,“他个子不算魁梧,但眼身特别凶狠,起手式像泰拳又像厘卫——也就是缅甸拳的一种,很像我之前了解过的古泰拳,承袭这个拳种的人不多,所以出手风格就会很特别......或许他师承高人,但受限于自己的资质,他启动太慢,而且起始动作把整个攻击路线全部暴露了,所以我当时侧身一踹就卸了他的膝盖,我用的是‘后打先’——在对方之后启动且在对方之前打到目标,大概就是这样了。”
边迟看了一眼景秀,后者对他微微点头,表示已经全部记下来了,边迟才继续问道:“我们查出他本名察坤,原籍缅甸克钦邦,虽然没有案底,并不是国际通缉的罪犯,但也值得提高警惕——你说的他可能师承高人,是有什么自己的猜测吗?”
许纤云仔细思索过后斟酌道:“缅甸拳又称为‘鼎’,分为‘斌道’和‘厘卫’,前者柔后者刚,我曾经机缘巧合在缅甸亲眼见过厘卫拳手参加的比赛,当地隐约分成两大派系,技术特点各有千秋——这个人的起手式和进攻路线很像我当时见到的一派,这一派师承缅拳宗师永巴丹及其子莽纪,他们自诩正宗古拳术,也确实声威浩大,可以理解为小说中描述的‘正统门派’——但问题就在这,如果他真的出身这个所谓的’正统门派’,又何至于流落到云苏街角的一家小酒馆当安保呢?”
“这确实是个疑点,我们会接着往下挖掘的,”边迟收回那份资料,又拿出一份新的递给许纤云,“这个人呢?还记不记得他?”
许纤云看着照片嘴角抽了抽——这个人虽然长相平平,但许纤云是不可能忘记的,可太记得了,拳脚拼不过就拿匕首,匕首被打飞了就掏枪,实在是个下三滥的流氓头子,无耻至极。
“哈哈,这怎么能不记得呢,我目前为止唯一一次用上枪.械理论知识,要不是碰上这个无赖,我可能会以为自己曾经花大价钱在M国学的夺枪术是打了水漂呢。”
边迟的心理素质已经被彻底锻炼出来了,他已经不会再问诸如“你怎么什么都学”这种愚蠢的问题,他选择专注于当下要解决的问题:“他本名叫扶南,原籍柬埔寨,也是没有案底的非国际通缉人员——你能像刚才分析察坤那样分析一下扶南吗?”
这次许纤云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缓缓道:“惭愧,柬拳我确实知之甚少,我也不是什么拳种都去深入了解过的,我只听说过柬拳与古泰拳也是渊源颇深——但我在与他交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东南亚拳术风格,不排除他和我一样是个杂糅百家的,那可就没法追溯师承了。而且我个人认为追溯师承并不一定准确,于其分析他拳法的源头,不如找找他那把土制手.枪的源头,这方面我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边迟点点头表示理解:“真的很感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景秀,你别加班了,招呼纤云吃顿夜宵,找我报销就行,毕竟辛苦人家大晚上跟我们在这儿分析嫌犯。”
景秀连忙应声,将速记本收起来放好,换下常服,穿上一身清爽的运动装,对还在愣神的许纤云笑道:“纤云姐,走吧,你想吃啥?”
许纤云原本打算推辞的,因为她起床后那股饥饿的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并没有很想吃东西。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推辞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或许只是想在故人离去后,通过寻找她的影子来攒自己继续前行的勇气吧。
1、本章关于各拳种的讨论瞎扯的成分比较多,我也确实不太懂东南亚拳术,如果有朋友想深入了解的话,可以去看看《东方格斗文化》这本书,书中讨论了柬、寮拳术和缅甸拳术的历史由来和技术特点,并且附有图例,是很不错的武学书籍。
2、没有替身文学的意思啦,许纤云和景秀师姐、许纤云和景秀警官,只是两段不同心态和人生阅历下的友情,纤云姐当然是清醒的很呐,她一直在努力地自我疗愈和自我成长,尽管现在还是有点抽象hhh
3、许纤云和牧飞星之间的矛盾会慢慢化解哒~现在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以后就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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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家路窄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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