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机后谢含辞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胡乱吃了点儿空姐送来的饭,坐在那发呆。
闻天歌坐上来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处理工作,忙了半个旅程才闲下来,凑过来低声问她,
“你那叔叔让他哪个司机送你的,来的这么快。”
他半调侃的语气,放松的,而谢含辞没有领悟到其中关键,如实回答,
“没有,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闻天歌又一次愣住了,她甚至掐了自己的胳膊来判断这是否为做梦。
可她看着谢含辞认真的表情,时隔多年才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对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稀松平常。
“他也不是这世界的主角。”
她自言自语,声音很小,谢含辞听不清。
“什么?”
“没什么,干得漂亮。”
闻天歌拍拍谢含辞的手臂,扯过毯子围住自己,仰躺下去,她罕见地开始发呆,可空姐的嗓音并不能让她放松。
她看着那年轻的空姐端着杯温水送到她们斜前方的周谈那里,男人伸手接过,他的手上有如今已经很浅的疤痕。
闻天歌又坐起身,拉过谢含辞讲,语气变得吓人,
“你是不是傻,你以为这样是独立吗,你是在打他的脸,他化为己用的女人不坐他的车,自己打车去机场,这传出去得让他多丢脸,你懂不懂。”
谢含辞还是那副表情,忙不迭地点头,还嘴硬找借口,
“可是他也没说要送我啊。”
闻天歌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你肯定是着急往外跑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时间。”她只需要几天就读懂谢含辞这个人,语气万分肯定。
“不知道。”
面前的女孩低下头,睫毛遮住眼下阴影,她突然倔强起来,不再说什么都点头。
闻天歌发现她也没有这么了解她,她思索很久没有理解清楚谢含辞这副态度是个什么情绪,只能当成她害怕了,
“别想太多,一会儿给他赔个不是,撒下娇,小事小事。”
她又拍拍谢含辞的手臂。
“可我也不是他的女人。”她犟得发邪。
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和闻天歌说话了,她的耐心用光,整个人变得冷淡,
“你如果不想要,一会掉头就回家,有脾气等你有能耐了再发。”
到底是个连一天班都没上过的学生妹,在听完闻天歌这句话后,谢含辞明显软了下来,安静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声,沉重却快速,连带着呼吸都急促。
她藏在毯子里的手指用力相互扣着,在皮肤上留下深刻的伤痕,左手还抓着剧本,浑身冰冰凉。
她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再想把时间拨回五分钟前,什么都别反驳,只说一句“知道了”不就好。
那种烟眼花的感觉又来了,脑子嗡嗡地发晕,她就这么度过了剩下一半路程。
闻天歌在她旁边,很快睡了过去,谢含辞的目光始终没有往那边看,她也没看到周谈看向自己的视线,她已经完全放空,本来就不具备解决任何问题的能力。
飞机很快停稳,闻天歌提着自己随身的一个小包就离开,谢含辞匆匆忙忙收拾出来的行李箱由周谈拿着,他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谢含辞磨磨蹭蹭,好像不下飞机她就一直不用面对接下来的问题。
乘务长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走过来,
“谢女士,请问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谢含辞忙不迭地摇头摆手,就是没开口,下了飞机。
闻天歌在专用通道外和两个男人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看到她,笑眯眯地迎上来。
“谢小姐啊,终于等到您,我是《如月一梦》这部戏的制片人,我姓羊。”
谢含辞并不适应这种态度,但她迅速抓到重点,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握住制片人递过来的手。
她子弹一般的速度和两人交叠的手落在闻天歌手里,她看了一眼,意料之内。
“是这样的谢小姐,真是麻烦您一大早赶过来,累坏了吧,我们也是时间安排上出了些问题,要不然不会这么急的,咱们这是小本生意,抢不过大剧组,只能……”
“没事没事,不麻烦。”
制片人说个不停,解释的句句诚恳,可惜谢含辞不知道剧组的制片人不会对一个演员卑躬屈膝,不会毫无征兆就要求主演提前过来,他谄媚的笑脸在谢含辞眼里是真诚,其实那只不过是他试探的手段。
“这样,谢小姐,我们安排了专车送您去酒店,然后那边也有工作人员带您去片场,我这里还要接一个男主演,就不能陪同了。”
“没事,您忙。”
闻天歌没跟着,她看着谢含辞和周谈一起上了剧组的车,很快车也消失在视线中。
她身边的制片人腰板直起来,收起脸上全部表情,点上根烟,两人一起退到一旁。
“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以为什么大人物呢,这老徐可劲吓唬人。”
羊制片的语气堪称冷漠,他嘲弄地笑,和刚才判若两人。
“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拿与众不同当个性呢,也就是长得好看,路顺了点,让她摔两个跟头,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闻天歌也附和,和她在谢含辞面前的每一面都不同。
“老徐不能找咱们算账吗?”
老羊收获了闻天歌的一个白眼,
“他算得过来吗,下了床能不能记得她是谁。”
两人均是嘲弄一笑,并没有接什么男主角,开始去了片场。
谢含辞很快到了剧组,但没人给她休息时间,放下行李后,她先是被引到了摄影棚,僵硬地让三个服装师给她换戏服,不敢动一下。
总导演过来时她正在拍第三套服装的照片,已经适应了节奏,表情都舒缓开来,至少看起来不像“古板老头进照相馆”。
导演色眯眯的,盯着监视器,
“不错,这小姑娘戏感不错,长得也水灵灵的,真嫩啊,就是这嘴角怎么破了一块呢。”
他身边就站着已经悄无声息过来的闻天歌,她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头,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最后还是出声维护,一种介绍商品的调调,
“那是,朱总刚才在那边送我们过来时特意嘱咐了,要好好保养她这张小脸呢,嘴角嘛,冬天干燥,起皮了又撕了下来,这不就破了吗。”
导演表情僵硬一瞬,瞬间凑过来讨好,
“闻大经纪人这么忙,我说怎么今天大驾光临呢,那是朱总送来的人,我可不得好好照顾着,我们徐……朱总眼光就是好,一直这么好,哈哈,哈……”
闻天歌也不接话,任凭导演自己尴尬,他笑了两声,假装咳嗽着清嗓,又假装很忙地离开。
几千公里外,“朱总打了个喷嚏。”
“朱秘书,怎么了,感冒了?”有人关心他。
“没事,鼻子突然痒了下。”
老朱揉揉鼻子,拿着两份文件送到了徐静川的办公室。
闻天歌没有分给导演眼神,她轻哧一声,继续看向手机。
可周围总有一种忽视不掉的视线投向自己,她猛地抬头,和站在导演离开方向的一个女人对上视线。
那女人也穿着戏服,看起来比谢含辞这个主角还要华丽,她的发髻上插满廉价又闪耀的簪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算友善,在和自己对视后面不改色地离开。
闻天歌没当一回事。
小成本网剧的流程很快,拍到入夜主演的全部定妆照都拍完了,后期紧急加工,赶在第二天上午从官博就发了出去。
谢含辞在摄影棚呆了一晚上,实在困得不行了依靠在角落中昏睡一会,在场记中期十足的一嗓子“收工”后醒过来。
她睡迷糊了,在看到闻天歌后下意思笑了下,然后大脑才开机,记起昨天的事,尴尬在原地,笑也不敢笑。
“傻笑什么呢。”
闻天歌的语气变回谢含辞熟悉的无奈,昨天好像她独自一人做的梦。
闻天歌对她愣住的样子很不满意,招手让她过来,在谢含辞离她两米多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腕猛地朝向自己。
谢含辞的双脚急忙定住,上半身却控制不住朝闻天歌倒去,整个人快扎进她怀里。
闻天歌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嘴角这是不是他咬坏的,这么不小心,赶紧回去涂唇膏,开拍之后化妆让化妆师给你遮住。”
“知道了。”
不管她说什么,这次谢含辞都不住点头。
这个剧组的班底是流水线B级剧的固定班底,一直处于三线位置,但也捧出来过一位后来飞升的小花季茹盈,所以有些粉丝基础。
新剧的定妆照和开机信息一经发布,底下就有人惊喜地夸谢含辞好看,气质好,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这是新人吧,以前都没听说过,长得确实好看诶,比那些资源咖们好看多了。”
谢含辞偷偷将几条如此评论全部截图,一有时间就点开一遍遍地看,看过之后,又疲惫地叹气。
剧组飞一般的赶工,让她这个纯新人吃不消,有时还没有摆好表情就要开始,刚来了点儿情绪就拍完了一条,就这么拍了二十多天,她如同木偶般被移来移去,还搞不清流程,剧本就已经拍完了大半。
今晚正准备拍女主被推的夜戏,她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等待,手里攥着两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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