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头，烧红了脸的汉子不知所措，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有人撞了他一下，忽地，小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轮滚动声，各色声音声声入耳，霍云铮手忙脚乱地给人让路。
他慢慢地往前走着，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真是蠢得透顶！就连动物都会遵循本能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迎面吹来一缕清风，他拉拉脖领，缓解了一丝燥热。
霍云铮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刚才看到的画面从脑袋里甩出去，他还有两件正事要办呢。等晚上没事了，没事了再……
他先是买了八口大缸，花了五百六十文，一会儿让余小山赶牛车过来取。买缸时和掌柜的闲谈了几句，问他哪里的酒好，掌柜的给他指了一条街，说那里都是卖酒的，当属胡记酒坊里的酒最受欢迎。
霍云铮到了胡记酒坊，把来意一说。起初，酒坊掌柜当然不同意他赊账，说干了这许多年，还没未有人一口气佘这么多酒的。
霍云铮将佘酒的利弊一说，掌柜的动心了，但他做不了主，便让他等着，他去找东家问问。
霍云铮今天来的巧，正好东家过来查账，东家四十多岁，世代都是在平安镇里卖酒的。
听完霍云铮所说，东家沉思良久，最终决定将酒佘给他。
还让伙计亲自给他送去，霍云铮走后，掌柜的问东家：“东家，你真确定真能像他说的卖出去那么多？”
霍云铮在和他谈佘酒时，“不经意”地提了句他与福满堂的刘掌柜交好，这才是胡记东家决定佘酒给他的真正原因。
平安镇小，都是关系套着关系的，福满堂也是他们的大主顾，看在刘掌柜的面子上，这个人情他还是能给的。
刘掌柜这个人他熟悉，他能看得上眼的人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而且经过方才的交谈，他也认定眼前这人非池中之物，这小小的平安镇一定困不下他，不如在他尚未飞黄腾达这时就卖他个人情。
酒卖不出去，顶多再拿回来他们再卖就是。
“我昨日听说那边的夜市新开了家烧烤，味道十分不错，那家就是他家，”东家没有将自己的全部打算说出，“烤串的生意好，酒水生意定是也差不了。”
***
今天的生意依旧很好，甚至他们还没到，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有个汉子笑的十分豪爽：“你们可算来了，我昨天吃完了回去和他们说，今天要带他们去吃很好吃的烤串，他们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惦记呢。”
吉如意对他有些面熟，昨天他是跟几个朋友来吃的，今天带着娘子和几个孩子来，看来是个顾家的。
吉如意忙笑道：“客官久等了，快找个地方坐下。想吃什么，先告诉我，不过得等上一会儿，我这刚来，还得引火。”
“不着急，你慢慢弄，吃美食就是要有耐心等的，娘子你说是不是？”汉子挑了张最里面的桌，先让娘子坐下后，他坐在娘子旁边，几个孩子各自拿着凳子围着他们坐下。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又来了四个人，个个都膀大腰圆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就问都有什么好吃的。
余小山忙去招呼，乔哥儿悄悄地拉扯吉如意的衣袖：“你看那几个人长得多壮，肯定吃得多，是笔大买卖。”
吉如意偷偷一笑，拍了他一把。
今天他们多加了几道凉菜，依旧是吉如意负责烤串，姜临负责拌凉菜，乔哥儿给他打下手。
余小山和余小川跑堂兼帮食客采买东西。
“有酒吗？来壶酒！”
有人要着酒，余小山帮过去招待：“请几位客官耐心等等，我们掌柜的一会儿就将酒带回来了。”这也是霍云铮交代他的说辞，好在烤串还没那么快上来，那些食客也就没着急。
等霍云铮回来的时候，六张桌已经坐满了。
余小山和余小川一看霍云铮将酒佘回来了，高兴之余马上高声喊道：“酒来了！酒来了！哪位客官要酒？”
有人问：“都有什么酒啊？”
霍云铮站在最前面，给大家介绍：“我们的酒都是胡记酒坊的酒，有高粱酒和玉米酒，不知几位客官想喝哪种？”
众人一听是胡记酒坊的酒，都很感兴趣，谁不知胡记的酒好？
“给我来壶高粱酒！”
“给我来壶玉米酒！”
霍云铮回来的时候顺道将酒壶和酒杯买了，十个酒壶，四十个酒杯，一共花了三百文钱。
乔哥儿忙接过酒壶和酒杯，在盆里用水清洗并擦拭干净。夜市有口井，供大家使用，不过是得花银子的，一天另交三文钱。
未免食客等得着急，霍云铮便随便与他们聊着天。他长得好看，举手投足间一派自然而成的贵气，很容易让人忽略身上的那身粗布衣裳。
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连过路的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去看。
吉如意烤串之余回头去看，霍云铮谈笑风生，周身好像在放光。
“酒来了！酒来了！”
乔哥儿已经将酒壶和酒杯清洗干净，并将酒倒入了壶里，余小山两兄弟忙将酒端了上来。
霍云铮适时地退出，有食客冲着吉如意大声喊道：“你这个小哥儿好生的福气，找了这么一位好相公！”
吉如意抿着唇笑，霍云铮朝着那食客拱拱手：“哪里哪里，我家夫郎才是最优秀的。”
一众食客都笑了，霍云铮又叫来了余小山，叫他赶车把缸取回来。
余小山答应着，擦把手走了。
霍云铮来到吉如意身边，轻声问道：“累吗？”
“不累，才刚来。”吉如意熟练地将烤串翻了个面。
好不容易把刚才看到的东西从脑袋里甩出去，这会儿又都回来了。
“我……”霍云铮有些口干舌燥。
“怎么了？”小夫郎敏锐地感觉出相公的不对。
霍云铮又往他那里凑了凑：“晚上回去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吉如意没有再问，给了霍云铮一把烤串：“这是丙号桌的串，你给他们上去吧。”
霍云铮乐不得有点儿事干，好把他那些污七污八的念头全都甩出去。
等余小山回来以后，霍云铮挑了一些烤串，拿去让吉如意烤上。
“我给官府的人送去。”
等过几天他去山里打猎，就只剩下吉如意他们了，他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就算官府的人不主动帮着照应，有的人想闹事也多少得掂量掂量，这就叫狐假虎威吧。而且以后办事，多少也会方便一些。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与官府的人交好也是有必要的。
吉如意自然知道霍云铮的打算，将他递过来的串烤了。
霍云铮拿去给了官府的人，眼下他没什么事，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他在官府里属于底层，只有老百姓怕他。
不是没有人给他送过东西，他也都拿了。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霍云铮的相貌和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穿着的那身衣服。
霍云铮给了烤串没走，坐下来与他随便闲聊。
聊了一会儿差不多把他的底都摸清了，这人姓刘，在家里排行老三，就叫刘三，今年二十七。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那么一点点门路，听说县衙招工，便去了。平时就在县衙做些杂事，夏天时专管夜市这摊事。
“你家的串烤得真不错，”刘三咬了一口羊肉，滋滋直冒油，“我也是吃过不少的烤串了，我敢说，你们家的烤串在平安镇里是这个。”
刘三挑起了一个大拇指。
霍云铮笑着给他斟了一壶酒：“多谢官爷夸奖。”
“叫什么官爷，那多生分，我比你大，叫刘三哥吧。”
霍云铮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刘三哥。
“这就对了嘛，”刘三笑着说道，“你们家怎么没早些来？好位置都没了，要是早些来挑个好位置，生意肯定比现在还要好。”
霍云铮笑道：“之前家里有事耽搁了，还请刘三哥来年给我们留个好位置。”
“好说好说。”刘三答应着，这话到底是真到底是假谁都没有在意。
姜临见霍云铮拿着烤串半天没回来，便过去问吉如意，吉如意就将此事说了。
姜临没想到霍云铮竟能与官府的人聊上这么久，感叹道：“咱们小百姓见了官跟见了耗子似的，云铮真是个了不起的，你这个相公真是嫁对了人。”
今天的生意依旧很火爆，他们今天比昨天多准备了不少食材，也都卖光了。
夜深了，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众人开始收摊。今天车上还有几口大缸，再摆放桌椅等东西就不像昨天那样宽松。三个汉子负责把这些东西都固定在牛车上，吉如意等人将地扫了一遍，又把地上的油渍用水洗了，这才算完事。
一行人坐着牛车回家，黑暗中，霍云铮握住了吉如意的手。
吉如意回望过去，怎么感觉他今天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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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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