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书房中的茶盏碎裂声让要送新茶进来的小厮脚下滑了下,险些跌了个跟头,茶水跟着泼洒出来不少。
书房内,许光庭也被肆知章突然的怒气惊到了,忙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弯腰,“是学生失礼了!”
肆知章脸上还残留着怒气,平心而论,这个学生他倒是有几分真心爱护的,若是把书冉嫁给他,往后自己也能在朝廷上多了个助力。
但谁知前几日自己隐晦提了几句这门亲事时,这许光庭面上应和着,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结果今日自己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说,这许光庭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不是在打他这个做老师的脸吗?
许光庭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的茶盏碎片,心里也是叫苦不迭,暗暗责怪自己前几日为何那样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想起昨日里瞧见的那抹倩影,许光庭咬了咬牙,一口气将自己昨日想了大半宿的说辞说了出来,
“学生知晓是学生冒犯了,也知学生如今配不上府上的七小姐,学生但求老师能学生一次机会,待学生考取功名之际再来肆府提亲。”
肆知章初听许光庭言说自己有了心上人时,自是震惊难解,可后面听到许光庭提及肆月时,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这个女儿的确容色出众。
许光同仍旧俯首在地上,大有肆知章不开口,他便不起身的意思。
肆知章怒气暗中早已消弥了大半,面上却仍旧故作生气,冷笑道,“你倒是敢夸下海口,你若真有了功名,老夫许还真能高看你一眼,现在一介布衣也敢如此,猖狂!”
说罢,径直甩袖而去。
见肆知章出来,小厮忙跟在身后,回望了一眼尚在书房中跪着的许光庭,压着声音问道,“老爷这是打定主意要了这门亲事了?”
毕竟,方才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肆知章看似说得绝对,实际上却是给了许光庭指了明路。
——旁的不用说,只管拿功名来见。
肆知章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肆府的女儿何时轮得到他挑挑拣拣。”
许光庭今日这话也算是提醒他了,他原想着肆月如今才不过十五岁,暂时不必多加考虑,现在看来,早些下些成本也好。
皇后之位被卫国公家抓得紧紧的,再把肆月送进宫中自是不恰当,只会碍了卫国公的眼,端王世子如今又已有了亲事,卫国公倒是还有未曾婚配的儿子……
肆知章想起肆月那双和自己生母肖似的眼睛,他今日有起过将肆月记在竹婉名下的心思,但这般怕仍是会高不成低不就,以嫡女的身份送入比肆府高许多的贵门做妾室,丢得是肆府的身份。
当然还可以嫁给和肆府一样的人家做正妻,但肆知章首先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如此比对一下,倒不如堵上一把,以庶女的身份送进高门做妾,凭着她那幅样貌,许是同样能博一个前程回来。
这样,肆府便可早日摆脱秦家的束缚。
想到秦横已经从漠北启程返回盛京,肆知章便一阵烦躁,他如今在朝中为官,也是兢兢业业,可文武百官提起他肆知章时,却只会一句“秦大人的妹夫”。
这秦家的饭,他肆知章吃着恶心。
晚间,正要歇息时,竹婉对着铜镜梳理长发,忽听见肆知章道,“七丫头年龄也不小了,你找人好好教导她。”
竹婉手中玉梳一顿,回头看去,“老爷的意思是?”
肆知章面色淡淡,“琴棋书画,一个女儿家什么都不会像什么样子。”
竹婉只觉得一股子恶心涌上心头,原以为念着肆月和他生母那双肖似的眼睛,这位好歹不会这么早把这些事情提上台面上,如今看来,这心里只有自己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多余的善心的。
琴棋书画?
是取悦自己还是要拿来去讨好别人?
竹婉对着铜镜嘲讽笑了笑,顺从回应,“是,妾身知晓了。”
“阿瑶那边你也多花点心思,多与她亲近亲近,如今母亲不在府中,别让她一个人闷着了。”
“是,妾身知晓了……”
主院的灯熄了,肆月这边因着殷常玉白日睡得太久,这会儿反而又不肯睡了。
殷常玉洗漱换衣等全由着悦心带着那星儿和月牙俩丫鬟张罗,处处提防着肆月,肆月只当不知,由得她们行为。
这会儿殷常玉寝衣外还多套了件外衫,浑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她赖在肆月床上不肯走,悦心便在床边盯着,大有殷常玉一睡着便立马将人抱走的意思。
肆月起身去挑了挑灯花,将灯苗压低了些,房内光线瞬间暗下了不少。
殷常玉从床帐中漏出个小脑袋看肆月,“阿月姐姐,你屋里好香啊!”
肆月失笑,“常玉小姐是不喜欢这味道么?”
说罢,打算现在就去换一种熏香。
殷常玉忙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喜欢的。”
春日晴好,连夜间的月亮也格外明亮,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屋内,肆月的读书声甚是轻柔,没多大会,殷常玉已经伏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悦心也不知何时滑落在地上,头枕着床沿睡着了。
肆月小心绕开她,将窗户开了小半扇透气。
虽然已经知晓,但再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肆月想起第一次见到殷常玉时,便瞧见她身上似有点看不清的红痕,现在看来,那点红痕应是一场暴虐后恢复许久才达到的成效。
在将殷常玉的衣裳重新拉好的过程中,这丫头好像有了点知觉,依赖地蹭了蹭肆月的手,喊了句“阿娘”。
肆月刮了刮她的鼻尖,正想说这丫头心里莫不是只有她阿娘,便又听见殷常玉嘴唇微微动了动。
声音很轻,但肆月听见了。
殷常玉说,“我喜欢阿月姐姐。”
悦心醒来时脖颈因着斜斜躺了一宿疼得有些受不了,她晃了下神才突然想起来如今是在何处,望着眼前紧紧闭着的床帐,悦心一惊,忙大力将帐子一股脑扯开。
里面空无一人,冷汗瞬间沁了出来,悦心起身太急,又险些跌了一跤,正慌乱时,听见外面有女孩子的嬉笑声。
她拖着发麻的腿到了门口,院子里,殷常玉和芸豆正玩毽子玩得起劲,肆月靠在摇椅上打盹,一派再平常不过的景象。
悦心目光落在殷常玉的衣裳上,那口气反而提得更高了,殷常玉已经换好了衣裳,谁给殷常玉换的?
直到星儿和月牙二人瞧见她不对劲,忙过来扶住了她,悦心知晓是她们二人换的,才松了口气。
“当时没有旁的人在吧?”
“没的,常玉小姐昨晚就被送回了自己房间,是奴婢和月牙守着她睡的。”
悦心大惊,“昨日就送回去了?”
星儿点点头,“是啊,是七小姐身边的丫鬟送过去的,还说悦心姐你睡得太熟了,所以才没叫醒你,悦心姐,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悦心仔细想了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哪里不对劲,最近端王府的事情多,她跟着确实忙得停不住脚,昨日自荐要跟着来肆府,其实也是抱着避上两三日的心思。
“许是吧……”
……
殷常玉不可能在肆府待上太久。
在去端王府之前,肆月心里还在琢磨卫姝锦的事情,如今倒是觉得她和陈兆麟也是般配。
她找了各个机会出了趟府,见着了路衍留下的人,交代好后回到府中却发现殷常玉不在。
然后才得知殷常玉竟是在岁安院中。
肆月还未到,远远便瞧见了悦心几人都一起在岁安院外边候着,肆月心中忍不住暗笑,瑶表姐这脾气还真是对谁都一样呀。
就是不知怎么会突然放殷常玉这丫头进来?
甘木正陪着殷常玉玩耍,实际上就是甘木在一旁给岁安院中养着的花草减枝,殷常玉在旁边叽叽喳喳疑问不停。
整个院子差不多都是殷常玉的声音。
甘木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果真瞧见独孤曜脸上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示意殷常玉小声点,却突然她家主子忽然就平静了神色,专心致志看起了手中的书。
甘木一愣,殷常玉却已是先喊道,“阿月姐姐!”
眼看着人就直接向着肆月扑去,甘木凭直觉拉住了殷常玉。
肆月冲甘木笑了笑,转头看向独孤曜,“瑶姐姐这两日可还好?”
肆月自认为有了上次送花过来的事情,独孤曜对自己态度应是不会再如同往日那般冷淡,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向着好方向发展,反而有点逆行啊。
独孤曜只抬头扫了她一眼,半点没有回应的意思。
肆月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快速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动开口再次试探道,“瑶姐姐在看什么书?”
回应她的是独孤曜直接起身进了屋中的背影。
肆月眨了眨,莫名觉得独孤曜像是在生气。
生气?
肆月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了了。
会对自己生气,岂不本就是自己对于这位瑶表姐有些不同了么?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
今天的更会比较晚,追更的小可爱们早点睡,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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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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