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谈话之后,两人直接更亲近了,这种亲近是指心走的很近,不过朱然可能是因为把自己最不堪那些事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事后又有些尴尬,所以这几日有些躲做张寒英。
她知道后也只是有些好笑,瞪了他几眼,心中发恨,好啊,看他能躲多久,有本事晚上也躲着。
小夫妻的眉眼官司,米舅父是一点也没留意,这都已经好几日了,太子派出去的人把他们失踪那一带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踪迹,他的心都像在火上烤。
张寒英见舅父搓着手在屋里团团转,心中责骂自己,表兄们还生死不知,她怎么能想这些。
“舅父别担心,可能今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张寒英安慰米良道。
“是啊,舅父,我已经加派人手过去了。”
可能是暗中寻找,消息会慢一些,应该没事的,米良安慰着自己。
“太子,吴将军派人送信回来了。”孙良玉走了进来。
米舅父脸上闪过急切,想要凑近去看信上说了什么,想起这是太子信件,又往后避开。
张寒英同样好奇有没有找到人,从朱然的脸上是看不出信里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她问道:“说了什么?找到了吗?”
朱然看了眼米良,笑了一下说道:“舅父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发现表兄和表弟了。”
米良悬着的终于放下了,连日来的紧绷一下子松懈下来,他的腿脚便有些发软,张寒英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有没有受伤?”米良问道
朱然道:“受了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事。”
米良念了声佛号,对张寒英道:“还好信哥儿没什么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舅母交代。”
米良原配妻子生了米诚后就落了月子病,在米诚三岁时就走了,米良是个小生意人,照顾不了家里,当时不但米诚需要人照顾,米家老太太也卧病在床,没办法,米良只能找个女人回来操持家事。
舅母江氏是带着信哥儿嫁进来的,江氏是个贤良的女人,待诚哥儿比自己生的还要好,米舅父对信哥儿也就多疼了几分。
此次他带着两个儿子外出,要是信哥儿出点差池,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江氏开口。
张寒英看了一眼朱然,知道怕是还有些隐情,要不然为安舅父的信,朱然一定会把报平安的信给舅父看一样。
如今他却自己收好了,难道是两位表兄表弟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
未免舅父担心,她劝着米舅父下去歇歇,这些日子为着儿子安慰,米良确实没有休息好,如今既然得了儿子的消息,他忽然就觉得很疲惫了,也没有驳了外甥女的好意。
米舅父走后,张寒英便问出了什么事
朱然笑了一下,道:“真是瞒不过你。”他把信递给了张寒英。
“我没骗舅父,两位舅兄确实没什么事,只是他们发现了些蹊跷事。”
张家两兄弟不是他们找到的,而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正被人追杀中,恰好遇到了去寻找他们的人。
张寒英抬眼看了一眼朱然,张家两兄弟身上都受了刀伤,虽没有伤及要害,但也没有像他刚刚那轻描淡写的皮肉轻伤那么轻吧。
朱然尴尬摸了摸鼻子,那不是怕吓着她舅父吗?
据米氏兄弟所说,他们被抓后倒是没受到为难,都被关在一个山洞里,吃食还不错,有时候还有酒有肉,被抓的人里面有很多是平民百姓,在家中都不一定吃饱,见也没有打骂威胁,还有好吃好喝,倒是不吵不闹了。
但也有人觉得不安,不知道抓他们要做什么,这些人当中便包括张氏兄弟,他们觑了个空偷跑出来。
没想到山洞里倒是没什么人看着,好吃好喝优待他们,山洞外确实防备森严,看守的人很多,见有人偷跑,他们派了不少人追,而且下手狠,看样子是杀人灭口,米氏兄弟要不是运气好碰到了找来的人,恐怕就交代了。
“这些人是什么人?抓那些人是做什么?”张寒英问道
朱然接过信纸,折好收了起来
“如今还没查清,既然他们在四处抓人,吴将军应该会派人混进去探查究竟,我们等消息就是了。”
原本吴将军要派人把米氏兄弟送回来,可没想到这两兄弟却说要留下帮忙,他们毕竟身份特俗,吴将军特意写信来请示太子。
那个山洞他们已经摸清了,里面管了大几百人,外围把守的有百来个人,原以为是叛军的一个据点,可他们派人跟踪了那些人,发现竟然不是叛军的人。
这些人每日都会去谭家堡回报情况,而山洞的粮食也是从谭家堡运去的,昨日他们看到还运了两车刀枪武器,猜测怕是会有叛乱。
张寒英感到奇怪,那么她不懂行军打仗,可山洞那些人像养猪一样关着,平日里也没有任何操练,他们能上去打战,不是送死吗?
朱然冷笑道:“可不就是送死吗?”
这谭家堡从名字就知道,里面住的人都姓谭,朱然调出谭家堡那片的卷宗,原来谭家祖上也是军伍之人,累积了些家财后就带着族人建了谭家堡,谭家人秉承祖训,家中子弟都有些身手,有些开武馆,有些做着走镖的生意,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些江湖人士。
谭家堡虽然低调,可道上人却敬着,连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都不敢在谭家堡周围闹事,给县太爷可省了不少心。
谭家如今在安陆已经是豪族,为何还要这种满门找死的事情
“人家不是打着叛军的旗号吗?又没说是谭家堡的。”朱然道
见她有点发蒙,朱然好心解释道:“谭家堡虽然低调,可他家的姻亲们可不低调,荆楚周边乡绅世族可都是它的姻亲。”
“你知道为什么这场小小叛乱到如今都没有被平定?”
这也是张寒英想不明白的,朝廷兵马明明数倍强过叛军,可为何还是眼睁睁看着它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太祖曾说过,非有功与社稷者不可封爵,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哪里有那么多仗给武将打,更别说立功的机会了,稍微有些动荡,那些武将就跟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若真是仅仅镇压流民的暴动,怎么比得上凭一场叛乱来的劳苦功高。”朱然说道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些讥笑。
这些话张寒英是第一次听说,难道就为了立功机会,就生生制造一场叛乱,甚至在前期还是他们故意纵容叛军壮大的,那些叛军在朝廷想要立功的将军眼里,是不是就跟养肥的猪一样,等待着他们的宰杀。
难道天下太平不好吗?若要封侯拜将难道就真没有机会吗?北边的战事不是真如火如荼吗?被蒙一直在骚扰边关,怎么不去北边打蒙人呢?
“这不是没轮上他们吗?”朱然跟煽风点火一样,在旁淡淡说道
“你别说话!”张寒英瞪着他,他怎么能轻飘飘说这些话的,他既然知道这些关节,为什么不制止。
武将想要立功没错,可也不能这么做,这叫什么?养……对,养寇自重,朝廷那些大臣们就不治的罪吗?
不是说文武自来不和吗?
见她真生气了,朱然也收敛轻佻,一脸和她同仇敌忾的神色
“那当然是那些朝臣们也不愿意那些流民只是简单的被镇压。”
流民发生暴乱,朝廷镇压后定然会查事情起因,可若是谋反叛乱,那朝廷派出大军去平叛还会深究背后的原因吗?
“你是说那些流民暴乱是那些大臣们造成的呃?”可这说不通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他们自己,可以是他们族人,亲戚,朋友,甚至是站在他们那边的盟友。”
流民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反,那当然是过不下去了。
文臣要为背后的乡绅大族遮掩乱摊子,武将想要把叛军再养一养立大功,国库空虚,皇帝想要早点结束战斗。
几方人都聚集在荆楚,各怀鬼胎。
“那你呢?”太子背后又是什么盘算呢?张寒英紧紧盯着他看,甚至有些紧张害怕
“孤是来看戏的,可孤的太子妃有副悲天怜人的菩萨心肠,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才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觉得黎民百姓太苦了,上面人的争斗,最后受苦的却是他们,叛军里面有多少人难道是罪大恶极吗?可能人家只是为了一口饭吃,可最后却要付出性命,只为成就武将功绩,文臣的清名。
谭家堡抓的那些人应该就是为了功绩铺路吧,把他们装扮成叛军推到战场让朝廷人马杀了,最后成为斩杀十万中的一个数字。
这就是老百姓的命,在那些人眼里一点都不值钱。
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龌蹉阴谋得逞,那世间还有何公义善良可言。
可她能做什么,这个时候能阻止这些阴谋的只有……
张寒英抓住他的袖子:“你一定有办法能救他们的是不是?”
朱然嘴角闪过笑意,面上却故做为难:“这……”
张寒英心中一紧,连忙说到:“你不是说以后都要凭心做事,让我时刻提醒监督你吗?我现在觉得你该救救那些无辜都人。”
说完还晃动着他都手臂,看着他时眼神发亮,眼中都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朱然虽是太子,可毕竟名义上只是来酬军,实际上不过时文臣与皇帝妥协后派来监督的,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张寒英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情不好办,愁着一张脸看的人心疼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朱然缓缓开口道
果然张寒英神采一扬,双眼紧巴巴看着他
“他们各怀鬼胎,只要稍加利用,要打碎他们的算盘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然语气随意,眼神中是不可一世的自信,仿佛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对他来说其实很简单的事。
“丁曲是督军太监,他是父皇一手提拔的,如今国库空虚,西北不稳定,父皇又想对东北用兵,钱定是不够的,父皇也想早日结束这场叛乱,不如就从丁曲下手。”
朱然甚至有些得意对张寒英道:“你若是还不解气,不如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何?”
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化解这场兵戈,可以替国库剩下一大笔开支,皇帝满意,而那些武将想要的立功机会没了,文臣想要掩藏的阴私也藏不住了,说不定借这个机会皇帝还能震慑一下文臣。
张寒英心中震撼,所以他之前真的是看戏不怕太高而不是没有办法。
一时有些无语,事情到他这里,竟然变得这么简单,所以皇上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派他来平叛呢,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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