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督军太监丁曲被邀请到了他们如今暂住的行园,两人聊了大半日,丁曲脸色很不好的离开了。
张寒英有些担心,朱然却很是有把握道:“他答应了。”
答应了脸色黑诚那个样子,由不得她多心,这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你那什么眼神?”朱然很是不满她道:“他是天生黑脸关我什么事。”
说完拢着披风咳了几声,昨日他连夜见了很多人,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张寒英有些担心,吩咐人去熬碗姜汤。
“我没事,不用。”朱然说道
“不行,你定是昨晚受凉了。”南边不像北边屋里有地龙,这里湿冷的厉害,他身子本就比一般人弱。
朱然一边很享受她的服侍,一边打趣道:”你把我当纸糊的了,我身子也没那么弱。”
张寒英根本不听他说,见还要把他捂在床上,朱然不得不妥协道:“行,我喝姜汤总可以了吧,我等下还要见一些人。”
他把她的手转而握住在手里,脸上带着笑意:“天越来越冷了,我也不像跟他们在这里耗下去了,我得先安排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听话。”
“你预备怎么做?”
朱然拂了拂衣袖,脸上闪过冷意
“你是要用山洞那些人吸引住李将军的人?”那些人既然打着叛军的旗号,这确实是个现成的理由,可那些人都是被抓来的普通百姓,要是碰上李将军的人,怕是……
朱然知道她的担忧,轻轻捏了她的手一下,好像在惩罚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山洞那些人不行,可谭家堡的势力可是不弱。吴雄会把他们引到谭家堡去的。”
因着救张家兄弟,引起了谭家堡的戒心,这些日子,谭家堡召回了不少护卫,正好给了朱然可趁之机。
谭家堡被围攻,它背后的势力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也就腾不出手盯着丁曲要做什么了。
李将军手下的兵各个都盼着立功,这谭家堡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可他们也并不全然无辜。
谭家堡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虽然他们家看起来就是普通乡绅,可家里良田上千倾,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他们代代人经营得方,就靠他们祖上的那些钱财也不可能累积这么巨大的家财。
再想想那些失去田地的流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许里面也有无辜之人,可和被他们占了良田的百姓想比,谁更悲惨。
“楚王的求救信想必已经到了,李将军的人明日就会出发,吴雄还要在安陆那边留一阵子,不如就让张氏兄弟也留在那边。”
这次能发现谭家堡也多亏了兄弟二人,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有个出身,若一直跟着舅父行商,倒是可惜了。
这事张寒英做不了主,她把朱然的意思转达给了舅父米良,米良自然肯,他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小商贾,如今靠着外甥女的名声做点生意,就算以后成为豪商可也比不上官家身份贵重。
若是两个儿子有了出身,那米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不,从外甥女当了太子妃,他们家的祖坟就冒青烟了。
要不是因为外甥女,太子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又怎么会提拔他两个儿子。
米良的喜悦之情怎么都压不住,还亲自去给朱然道谢
“舅父客气了,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他们是岁岁的表兄表弟,自然就是我的内兄 ,吴雄跟我说了,他们兄弟是可造之材。”
舅父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儿子跟着他不过就是行商跑单,跟在太子身边那才是人才。
“舅父真不用多礼,岁岁已经给过我谢礼了,是吧,苏岁。”
自从他知道她的小名之后,每日都要故意叫上几遍。
张寒英瞪了他一眼,又送了舅父回去。
没两日,谭家堡那边事发了,朱然也越来越忙,李将军带人去了谭家堡后,丁曲便要副将主动出击平叛。
副将宋勇本就和主将李至慎不合,有了丁曲的支持,又见太子也是占在这一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连夜便拔营而出。
李知慎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他更加只能咬着谭家堡不放了,这些巡查御史汪春也坐不住了。
荆楚一时间人心惶惶,楚王得到消息,吓得连夜带着家眷直奔岳州而来,朱然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在半路上了。
藩王不能擅离封底地,楚王此举是冒着被夺爵的风险,可见他是真被叛军吓着了,不过他也不是一味傻,还知道找个觐见太子的幌子。
按辈分,太子还得叫他一声叔公,又是宗亲,朱然不想被他缠上,便想带张寒英去元和观逛逛。
如今战事正要紧,这么关键时候,这么冷的天,他宁愿避出去也不想和楚王碰上,可见这些藩王的难缠。
他开玩笑对张寒英道:“这才是猪。”
他敢说,她可不敢听,妄议宗亲可是大罪,她一个外来的媳妇可没太子这么大的胆气。
就算这些藩王是猪,也是被自家人养胖的猪。
“不过走之前,你要不要再去看看褚家母女?”
他可不是个关心别人的人,难道褚家人真的和叛军有什么关系。
“不如亲自去问问她们?”
褚家一直都在东宫的监视之下,褚家母女确实像孙老板他们说的深居简出,这些日子出入她家的除了唐大夫就只有孙老板了。
褚家儿子一直没有出现。
见到他们上门,褚春荷很是高兴,连忙取出茶水点心招待,褚母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也能起身了。
今日太阳很好,褚春荷便把母亲放在院中晒晒太阳,见他们来了,她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回房,却被朱然阻止了。
身后的孙良玉见机便把提着礼物给奉了上来:“这是殿下和太子妃给你们的礼物,还不谢恩。”
随即他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失口,立马跪下求饶
张寒英知道孙良玉可不是个会失口的人,怕是两主仆的一场戏
果然,褚家母女都被吓了一跳,褚春荷手中的茶壶摔成了粉碎,褚母甚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母女两人脸色惨白,身子抖的不成样子。
看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是一般老百姓听到太子会害怕,可也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他们怕是会更好奇,甚至还有暗喜,太子竟然和他们认识。
朱然像个主人一样自在坐在了堂下,孙良玉还从外面拿来了一壶茶。
看来他上次对褚家的茶水很是嫌弃,这次都自带了。
张寒英在一旁坐下,褚家母女虽然很是可怜,可她忍住没有开口,朱然讶异看了她一眼。
她瞪了他一眼,难道她是那种不明事理不知轻重的人。
“你们好像很害怕?”朱然喝了一口茶开口道
声音很轻,褚家母女却只觉得寒气逼人。
第一次见的的时候,她们就知道这年轻夫妻二人定然是大户人家出身,她们身份特殊,也不敢结交。
虽然听说太子来了岳州,可她们这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找到了她们。
褚母的心都凉了,这都是命
“不……不害怕,我……我和娘是第一次见贵人,有些……有些紧……紧张。”
褚春荷磕磕巴巴地说着,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既然不害怕,那就起来吧。”
褚母是久病之人,本来就没有力气,又被惊吓过度,更是使不上力,褚春荷努力扶着瘫软的她起身,周围的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人上前,张寒英看了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偏过头去。
朱然冷不丁又问道:“你们是夔州人,认识哪些叛军吗?”
褚母刚站直的身子唰地又瘫下了,脸色已经变蜡黄色,看着就不太好。
褚春荷哭着喊娘,可孙良玉还在追问她认不认识叛军,褚春荷捂着耳朵尖叫着“不认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认识他们。”
“叛军领头的姓楚,叫楚二郎。”
褚母闻言双眼一翻,昏死过去,褚春荷求救地看着他们,见朱然一脸冷色,便把恳求地目光放在张寒英身上
“贵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住地磕头,脑门已经鼓起包,可她还在用力磕,一刻也不敢停。
张寒英不忍心,看向朱然,褚母才刚救回一条命,怕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朱然安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数。
“救不救你娘全看你,事情我们已经都查清楚了,不过就是想从你这里听听你这么说,你不说,你娘的命可就没了。”孙良玉在旁说道,语气中带着阴狠。
孙良玉见张寒英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太监阴狠毒辣,他要是语气不凶点,别人都不当回事。
好像用笑容在跟主子解释,他本人还是忠厚可靠的,是个老实人。
褚春和心中挣扎剧烈,好似过了一辈子一样,实际不过片刻,她颓然道:“我说,我说,你们救我娘。”
孙良玉示意人去扶起褚母,太医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诊脉时太医是不是摇头,吩咐左右人:“快把那碗参汤拿过来。”
扎过针,又灌了汤药,褚母情况稳定下来,褚春荷也放下心。
“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还要问什么?”
张寒英让人把褚母送回房间,又吩咐太医好好医治。
“褚姑娘,你娘没什么事,太医会医治好她的。”
褚春荷好像没听到一样,脸上都是绝望:“可不还是要死的吗?你们不都知道了吗?作乱的楚二郎就是我二哥。”
“你们怎么会在岳州?”岳州是朝廷的地方,她们在夔州襄阳等地不是更安全。
褚春和低头,“我娘身子不好,我二哥和舅舅把送我们来岳州治病,说这里最安全。”
怕被人发现,对外说姓褚,她哥哥和舅舅也从来没出现过,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襄阳府也有名医,你们跑岳州来岂不是更危险。”朱然道
褚春荷摇头,她不知道,不过有一次她听到舅舅跟二哥说,襄阳府毕竟不是他们地盘,还是要早做安排。
“你的意思是叛军里不全是你哥哥的人。”朱然眼中划过异样
褚春荷点头,虽然二哥和舅舅从不跟她说这些事,可从只言片语中还是能听到很多消息
“其实我哥哥和舅舅不是要反朝廷,我们只是想要找夔州知府赵心良报仇,想要个公道,可我们刚占了夔州,就有人假冒我们攻占了襄阳其他地方,舅舅说事情闹大了,怕是回不了头了,这才把我们送来了岳州。”
褚春荷擦了擦眼泪,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哥哥和舅舅了,他们也不给她传消息,就当她真的姓褚,没有哥哥,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娘。
“你们和夔州知府有仇?”张寒英道
提到这个赵心良,褚春荷脸上满是恨意,赵心良已经死了,她的恨意却还没有消。
“我们村多少人都是死在他手上的,我爹、我大哥都是被他所害。”
张寒英和朱然对视一眼,想必这就是他们想知道的前因。
“我爹常说我们的祖辈都在山林里讨生活,到他那一辈命好,朝廷给了地,他们从深山里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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