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晏秋相助,兵士们顺利在双瑛布庄落了脚。对外只称林庄主新纳一房小妾,他们都是来帮忙筹备喜事的工匠。
“我们这地界有限,厢房实在不够,只能委屈各位在这几处库房里搭床暂住了。”
林晏秋安顿好众兵,又私下向燕识风问起:“你和御暮怎么安排?分住还是合住?”
未等燕识风回答,陶瑛便抢答道:“不用咱们费心,御暮还有旁的事要忙,方才跟我匆匆见了一面便走了,说是要入京去,不在咱们这住。”
满京城里随便挑出十个人,少说也有一半认得江御暮的长相。为防生出事端,她提前改容易貌,连说话的声音都作出了调整。
入城时,城防兵依例盘查过往行人,叫住她问道:“你是何人?何故入京?”
江御暮放软声音,柔柔道:“民女陆氏,入京投奔亲戚来。”
那小兵又问:“你亲戚是哪门哪户?”
江御暮垂眸微微一笑:“不知是哪门哪户。我娘说,只要我跟军爷们提起堂兄的姓名,列位便知他是谁,也许还能带我去找他。”
那小兵不由好奇:“你堂兄是何人?”
江御暮与他对视着笑道:“是陆一峰。”
那小兵闻言,噗地笑了一声,心道:陆队长家的亲戚还真多,前些日子来了个表妹,今日又来了个堂妹。
“如何,军爷可认得他么?”江御暮问。
那小兵挠了挠头,为难道:“认得倒是认得,但他今日轮的是巡逻岗,满京城转悠着呢。我并不知他此刻具体身处何地,只怕没法带你去找他。”
江御暮先是面露失落,继而问起:“那您可知他家住何处?此刻嫂子应该在家,我直接去找她便是。”
那小兵不疑有他,直接把陆一峰家的详细地址告诉了江御暮。
“多谢军爷。”
江御暮甜甜一笑,转身加快脚步入城去了。
一进京城,她就在布告栏上看到了一张通缉令。
被通缉的不是旁人,正是国师飞鸿影。
通缉令上直言国师犯下了“通敌叛国”之罪,新帝为之震怒,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搜捕此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此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御暮之所以去找陆一峰,也是想请他帮忙找到费红英的踪迹。
她们早先说好了——费红英从穆归礼眼皮底下脱身以后,不必外逃,只需大隐隐于市,在京城找个地方藏好即可,江御暮回京后自会主动去找她。
既然这些通缉令还在,就说明费红英尚未被捕,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江御暮松了口气,继续前行。路过杏林医馆时,她佯装随意投去一瞥,见那铺子已然被查封了,门口还守着两名禁军。她连忙收回目光,步履未停。
路过点心铺子,江御暮还进去买了几盒最贵的糕点,而后才继续赶往陆宅。
陆一峰家离杏林医馆不远,是一套小宅子,约莫只有江御暮自家偏院的四分之一大小。
江御暮敲响院门,柔声道:“有人在吗?”
话音一落,院内便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似乎是什么人不想见客,躲回屋里去了。
不多时,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跑了过来,将院门打开一小半,只探出头肩来,询问道:“姑娘,你找谁?”
江御暮明知故问:“这里是陆一峰,陆大哥家吗?”
那妇人便是陆一峰的妻子,名唤齐雪茹。她点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
江御暮面上浮出笑意:“您就是嫂子吧?我是陆大哥的堂妹,不知方不方便进去说话?”
齐雪茹有些犹豫,没听说陆一峰有个堂妹呀。难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但若关系太远,这亲戚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呢?他们家又没得秋风可打。
江御暮见她迟疑,便捧起手中的点心盒子,笑道:“嫂子,这是我给小侄女带的见面礼。一点心意,您先收下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带了礼物来,齐雪茹纵然心有疑虑,也不好把她拒之门外。
江御暮这便顺利进了陆宅,被齐雪茹迎入厅堂吃茶。
齐雪茹的女儿乳名月莺,年方八岁。一见家里来了客人,月莺便也想凑个热闹。
齐雪茹摸摸她的脑袋,温言教引道:“来,这是你堂姑,快叫人。”
月莺起初有些害羞,被江御暮拿着点心逗了逗,很快就开口叫人了。
齐雪茹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教道:“还不谢谢姑姑?”
月莺咽下口中的糕点,对江御暮道了声谢,继而扭头问齐雪茹:“娘,就咱们三个人吃点心,不给表姑吃吗?”
江御暮闻言看向齐雪茹:“这么巧,堂兄的表姐妹也在府上?”
齐雪茹脸色有些不自然,干笑两声道:“前两日有个表妹来过,只住了一晚便走了。月莺当时正睡着懒觉,并不知她已经离开了。”
齐雪茹实在不擅长撒谎,心虚全都表现在了脸上。月莺原本还想反驳母亲——表姑不是就在咱家吗?
幸而齐雪茹眼疾手快,捏起帕子去擦月莺嘴角的糕点残渣,一串动作成功引走了小姑娘的注意力。
但这却引来了江御暮的怀疑——表妹走亲戚原是常事,有什么可撒谎隐瞒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忆起方才敲门时听到的那一阵脚步声。
难道这个“表姑”就是不愿、或不敢见客之人,此刻就藏在其他屋子里?
“原是如此。”江御暮佯装未察,笑道,“嫂子放心,我也不会在此久留。等堂兄回来,我与他见一面,叙叙旧便走了。”
齐雪茹怕她生出误会,连忙解释:“这怎么话说的?我绝没有不愿留你的意思。哎哟哟,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
此时刚好已近午饭时间,齐雪茹连忙起身道:“妹子,今日你可一定要留下吃饭,正好你堂兄也快回来了。待他闲下来,一定带你好好在京城转一转,玩一玩。”
江御暮没有推辞,也站起身来客气道:“嫂子,我帮您一块做饭吧。”
齐雪茹摆摆手:“不用不用,让月莺给我打下手就行。”
其实这就是个幌子,她只是想把女儿带走,免得她在客人面前再说漏了嘴。
江御暮自然能看明白这份心思,于是劝道:“嫂子,月莺还小呢,厨房里有刀有火,我怕伤着她。”
她这么一说,齐雪茹也有点犯怵,难免犹豫起来。
江御暮继续劝道:“不妨这样,您先去忙,我在这陪月莺玩一会。或给她讲几个故事,或教她识几个字,如何?”
齐雪茹想了想,既然江御暮不是外人,那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齐雪茹姑且放下心,去厨房忙活午饭。
江御暮与月莺面对面坐下,以桌面为纸,以茶水为墨,正儿八经教她认了几个字。
“这个字是——娘。”
“这个字是——爹。”
“这个字是——姑。”
教到这里,江御暮又在“姑”字前面添上一个“堂”字,继而在下方写上自己的假名“陆小玉”,依次教月莺认下。
做完这些铺垫,她总算可以进入正题了。
江御暮紧接着在一旁写下“表姑”二字,问道:“月莺,你猜猜,这是什么词?”
月莺扒着桌沿思索片刻,猜道:“是表姑!因为第二个字和堂姑一样!”
“嗯,真聪明。”江御暮笑着夸她一句,而后问起,“表姑叫什么名字呀?我写出来教你认一认。”
月莺不假思索:“费小桃,桃花的桃!”
听到这个名字,江御暮先是一惊,很快便难以自抑地欣喜起来。
她极力控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现在只知一个名字,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得继续试探试探。
江御暮握住小姑娘的手:“月莺,你更喜欢堂姑还是表姑呀?”
月莺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江御暮继续引导:“堂姑可是给你买了许多糕点哦,表姑为你做过什么吗?”
月莺低垂着头,声如蚊哼:“表姑也很疼我,还给我看病,给我熬药……”
听到这里,江御暮终于有七八分确定了。
“月莺,你跟姑姑说句实话。”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月莺的双眼问道,“这位小桃表姑,此刻就在你家中,对不对?”
月莺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外头的院门便被人敲响,打断了她的话语。
“是我,开门吧!”
那是陆一峰的声音。
月莺一溜烟跑去打开了院门,陆一峰很是谨慎,进院以后立即扣好门栓。
“爹,堂姑来看咱们了!”月莺兴冲冲道。
“什么堂姑!?”陆一峰的脸色立时严肃起来,“现在人在何处?”
月莺甚少见到父亲这般模样,有些被吓到了,没有出声,只用手指了指厅堂的方向。
江御暮闻声走到院中,远远对上陆一峰警惕的眼神。
“许久不见,陆兄可还安好?”
陆一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仔细看看她陌生的脸,一时不知是何状况,只得先把女儿支走,然后再问:“你是何人?”
“陆兄不记得我了吗?”
江御暮走到他近前,从袖中取出一颗铜珠。
“那么陆兄,你可还记得它?”
陆一峰接过铜珠细看一番,随即把它握入掌心藏好,压低声音道:“您是——江小姐?”
江御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移目看向偏厢房,轻声道:“陆兄竟敢窝藏逃犯,胆子可真够大的。”
“您是说小桃姑娘?”陆一峰知道,在江御暮面前无需隐瞒这些,“她也是逃犯吗?卑职还以为只有费大娘是逃犯呢……难不成,她们都是您的部下?”
江御暮顿了顿,玩笑道:“谁说她们了,我说的是我自己。”
陆一峰笑了笑:“您可不是逃犯,是匪首。”
“哦?”江御暮慢悠悠向前踱步,“你明知我是匪首,却不立即向朝廷告发,反而在此与我谈笑风生,岂非通敌叛国之举?”
陆一峰向偏厢房投去一瞥,坦言道:“从收留小桃姑娘那一日起,卑职不就已经上了您的‘贼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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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江御暮进京寻逃犯,陆小玉入府见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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