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说说,要本宫如何相助?”穆归衡警惕地问。
“很简单。既不需要您代为起卦,也不需要您亲赐墨宝。”费红英将双手揣入袖中,躬身施礼,“贫道所需,不过殿下的一个承诺而已。”
“什么承诺?”
“待贫道帮江小姐寻回亲人,太子殿下这病,便也该‘痊愈’了吧?”说着,费红英还摆出一副财迷样子,“毕竟贫道之所以愿意淌这浑水,就是为了陛下许诺的十二万赏金呐。”
“好。”
穆归衡答应得干脆,反倒使江御暮心里没底起来。
难道,他真的再无怀疑了么?
江御暮思忖之际,只听穆归衡又道:“那便请道长算一算吧,江连镜如今身处何方?”
费红英从袖中拿出一张窄长黄纸,对江御暮说:“烦请江小姐刺破手指,用指尖血在这符上写下令弟的生辰八字。贫道只要烧了此符,便能算出他的下落。你们姐弟二人血脉相连,用此法寻人最为稳妥。”
江御暮点头应下,接过符纸正欲照做,却听穆归衡在身后唤道:“江姑娘,我来帮你取血吧。”
她疑惑转身,见穆归衡使了个眼色,便顺水推舟,快步走去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归衡用狐疑的眼神扫费红英一眼,在江御暮耳边小声答道:“只是想试一试,看这道人是不是真的眼盲。”
说着,他从江御暮手中拿走那张黄纸,前后翻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接着,他悄声从床下拖出盛有鸡血的铜盆,示意江御暮用它来写字。
“顺便也试一试,此人是否真有神通。”
费红英通过半透光的蒙眼布,隐约能看见他们的奇怪举动,但是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仿佛真是一位眼盲之人。
不多时,江御暮起身走来,将那张黄纸交还给她。
“道长,我写好了。”
江御暮先高声一语,紧接着又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快速嘱咐道:“别戳穿。”
既然按照原计划演的这出戏,迟迟无法获得穆归衡的信任,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让他怀疑得更加彻底吧。
不破不立,也许如此一来,反而能有奇效。
费红英会意,只当不知道这符上画的并非人血,继续往下演。
她烧了符纸,将灰烬握入手里碾碎,口中念念有词。
少倾,她抬起头,面对江御暮站立的方向高声说:“找到了!”
穆归衡冷笑一声,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江御暮也后退几步,仿佛对她生出了怀疑。
费红英佯装未觉,继续说道:“那地方委实偏僻,贫道难以言述。江小姐若想前去寻人,便由贫道带路吧。”
穆归衡起身拉住江御暮,向她摇摇头,接着对费红英说道:“若要江姑娘独自一人随你前去,本宫实在不能安心。不妨再等几个时辰,入夜以后,本宫和她一起去寻人。当然,仍由道长带路,少不了你的功劳。”
费红英朝他身后投去一瞥,见江御暮微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约好会面的时间与地点后,费红英告辞离开,去偏院给皇帝回禀详情。
穆归衡这才放下防备,对江御暮说道:“此人果然是故弄玄虚之徒,经不得一试。”
“是啊。”江御暮赞同道,“只是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知晓你是在装病,又怎么会知道舍弟失踪之事?”
“装病之事,也许是从太医院那边听到了风声。至于令弟失踪一事……”穆归衡深吸一口气,叹道,“怕只怕,这个道人与安王穆归礼有所勾连。之所以甘冒欺君之险如此行事,并不只是为了那十二万两赏金,而是为了博得国师之位,助他争储。”
江御暮佯装一惊道:“既然如此,她便是想借帮我寻回舍弟一事,获得你的信任了?”
穆归礼担忧道:“我也只是推测,并不能十分笃定。但……若真是这样,就说明穆归礼已然知晓你对他阳奉阴违,并不曾对我下毒。他若因此恼羞成怒,只怕会想方设法报复于你。”
江御暮不甚在乎道:“凭他怎么恼羞成怒,只要安王妃的血书还在我手上,穆归礼就得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穆归衡这才想起来她还手握如此筹码,终于松一口气,点头道:“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将计就计了。先救出令弟,再做打算。”
无论如何,穆归衡都不可能让安王的人顺利坐上国师之位。一旦他们手握大权,势必拿旧怨颇深的江家开刀。
江穆二人商议对策之际,费红英正在偏院面见皇帝。
“如何?吾儿可有救么?”
“陛下宽心,贫道方才已取来药引。”
语毕,她从袖中又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其上用鲜血写着江御暮的生辰八字,是她们早先准备好的。
“只要以此入药,便可折江小姐的寿数,为太子殿下添福添寿。”
皇帝闻言,十分兴奋道:“能添多少寿数?”
费红英恭敬道:“陛下容禀,这要等贫道炼出药来,细观那丹丸的品相才能得知。”
皇帝纵然心焦也没有法子,只能连连点头:“那就烦请道长尽快炼药吧,若是缺钱缺物,都尽管告诉朕!”
费红英俯身下拜:“贫道什么都不缺,能为陛下效力,是贫道前世修来的福祉。”
皇帝听罢很是自得,恩赐般伸手扶费红英起身,许诺道:“道长啊,只要你能救得吾儿,这国师之位,便非你莫属。”
费红英千恩万谢,拜了又拜。
皇帝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起驾回宫时,还让身边的老内监亲自送她回住处。
老内监谄笑着:“道长,不知您在何处下榻?”
费红英报上一家客栈的名字,对方没有任何怀疑——游方道人远赴京城,住在客栈合情合理。
行至客栈门口,费红英便让老内监留步,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径直上到二楼,敲响一间客房的门。
“谁?”门内是江连镜的声音。
“飞鸿影。”她如是答道。
江连镜这才放下戒备,打开门,却见她打扮得奇奇怪怪,眼睛还被布条蒙着,不由万分疑惑。
尽管肚子里憋着一连串问题,他还是先将人迎进屋内,探头看看左右无人,而后将门牢牢关上,才安然开口询问。
“红英姐,你这是——?”
费红英扯下蒙眼布,用力揉了揉眼睛,语焉不详道:“来传达你姐的旨意。”
江连镜似是来了兴致:“她有什么吩咐?我是不是终于能出门了?这次是什么任务?”
费红英仍然答得简略:“她的吩咐,就是让你故地重游。”
……
是夜,江穆二人与费红英在枕闲书铺汇合。一人带路,两人跟随,向城南的一片废弃民宅走去。
这是江御暮第四次来到这里,院内空空如也,连半个负责看守的护卫都没有——自从江连镜再度失踪,穆归礼就没有再在此处留派人手。
“江连镜就在这间院子里么?”穆归衡问。
费红英掐指一算道:“贫道最多能算到这一步,再具体的位置,贫道也无能为力了。太子殿下,江小姐,你们再仔细找找便是。”
二人在院内环顾一周,目光双双定在了正前方的屋门上。
那门被铁链锁住,门板上还有几道劈砍的痕迹。
三人走到门前,穆归衡本想用佩剑砍断铁索,江御暮却拦住他道:“别!你这剑肯定是万中无一的好剑,若用来砍这铁链,实在糟践了!”
倒不是她多管闲事,无端地替他省钱,实在是习武之人,舍不得看好兵器被如此糟蹋。
四下寻不到其他破门工具,江御暮便从发间拔出一根细长的双股铜钗,捅进锁眼里鼓捣起来。
半晌,三人终于听见咔哒一声,锁开了。
江御暮率先推门而入,穆归衡紧随其后,费红英则不紧不慢,倚在门边观望。
只见屋内家具寥寥无几,一张破床占据了大半空间。江连镜被黑布蒙住双眼,嘴也被布团堵住,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似乎昏迷不醒。
江御暮连忙扑到他身边,帮他取下黑布,然而他手腕上的麻绳捆得实在太紧,还是死结,她费了半天劲才解开。
这红英,捆得也太实在了!真有做绑匪的天赋!
“江连镜,江连镜你醒醒!”
她反复喊着他的名字,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江连镜,你别吓我……”
眼泪说来就来,江御暮搂住他的双肩,哭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可以了,别拖延时间。”
江连镜这才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仿佛用尽全力才抬起手,帮她擦去眼泪,气若游丝道:“别哭……江、御暮……你、怎么、怎么来……”
江御暮扶他起身,抽噎着问道:“这些日子,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江连镜仿佛浑身无力,靠在她肩头答道:“我被安王的人抓走以后,在此地关了几日。前些天不知为何,安王派人将我转移到别处待了几个时辰,又原路送了回来。自那时起,我便一直被囚禁在此,偶尔有人来送一两顿残羹冷炙,苟且偷生罢了。”
听到这里,穆归衡忍不住出言安慰两句。只是受到系统限制,语气十分冷硬,态度更是高高在上。
江连镜此时才顾得上问:“这位公子是……?”
江御暮答道:“这是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太子?”江连镜瞪大双眼,十分惊奇。
费红英只说让他来演一出戏,从没说过观众就是太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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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穆归衡生疑再试探,江连镜故地再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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