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护卫撞凶案丧胆魂,小姐折佩剑踏血泊

穆归礼为化解纪青元的怨气,一回府便张罗着给她立牌位、摆贡品。虽不知有没有用,多少也能图个心里踏实。

接着又嘱咐时异,让他去探宁问归的底细,查清此人与纪青元之死有何干系。

时异纵然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无法拒绝自家殿下的命令,只得尽力而为。

为免江御暮怀疑,时异回府前特意拐去了一家最近的医馆,买了些金疮药带回去。

江御暮给的药钱太多,时异为表自己并无贪财之意,便打算将多出来的钱还给她。

谁知刚走近她的房间,隔着门便嗅到了其内浓烈的血腥气。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宁问归去而复返,把江御暮也打伤了?

可她若只是受了点刀剑之伤,那血腥气怎会浓到呛鼻的地步?

“小姐,卑职回来了!”时异短暂犹豫过后,决定拍门询问情况。

可他拍了又拍,还将此语重复几遍,屋内却全无动静。

渐渐的,血腥味也不那么明显了。时异不由恍惚一瞬,难道方才的气味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不,他很快又清醒过来,不是错觉,只是自己已经闻惯,几乎觉察不出来了。

多年护卫的经验告诉他,若要散发如此气味,屋内至少有一具失血而亡的尸体。

此时此刻,时异只有一个念头——

江御暮死了,凶手就是宁问归。

意识到这一点后,时异顿觉双脚有千斤之重,前行不得,后退不能。

倘若他推开门看到江御暮的尸体,该作何应对?

立刻去向江连镜禀报吗?

不,一旦江家其余人等得知此事,江御暮所住的偏院就会被立即封锁,官府紧接着便会派人前来查案。如此一来,时异就再无机会帮安王殿下寻找王妃的书信了。

更有甚者,万一这封信被官府的人翻了出来,直接呈给太子,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转念想想,如果宁问归已经找到了书信,并把它带走了呢?

又或者……宁问归确实已经杀了人,取了信,但此刻尚未离开,就静静地守在屋内,打算等时异进门查看情况时,顺手把他也杀了灭口?

可能性太多太多,时异一想起宁问归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就生出了怯阵之意。

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无声地咽了口唾沫,保持着面朝房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

约莫拉开几丈距离,时异静悄悄蹲下身,从一旁的花圃里捡起一块石头,瞄准江御暮的屋门砸去。

如果宁问归此刻就在屋中,一定会作出反应。

砰!

木门被石块砸出轻浅的坑印,一块门板随之被砸开,嘎吱一响,落在时异耳中便如阴鬼的哭嚎。

时异双目警惕地等着,随时准备翻墙奔逃。

可是等待半晌,屋内仍然寂静一片,似乎并无活人藏在其中。

时异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只要还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希望,他就愿意为殿下舍身冒险。

“小姐?”

时异的声音微微颤抖,试探着向前走去。

透过那扇半开的门板,每走一步,视野便清晰一分。

时异起初只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浅色衣衫染上了大片鲜血。虽然视线受阻,看不见那人的头肩,但也足以让时异察觉异样——此人的双足偏大,全然不似女子。

再往前走,尸体的肩膀、脖颈、下巴渐次露出,时异在门口停住脚步,探头张望,霎时惊得双目圆瞪。

只见宁问归倒在一片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剑。

时异认得它,那是江御暮的剑。本该是一对两柄,比武招亲时,她曾用它们击败过李节。时异迅速扫视屋内,却不见另一柄剑的踪影。

“你在看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江御暮的声音,时异只觉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她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异竟丝毫不曾察觉!

不必多问,时异已经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宁问归去而复返不假,可他没能杀死江御暮。恰恰相反,他竟把自己的性命赔在了她手里!

时异强装镇定,正欲答话,却忽然感到颈侧一凉。低头看去,一柄沾血的短剑已然抵住他的喉结。

“我在问你呢。”江御暮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你看到什么了?”

丧钟仿佛随时就要敲响,惶遽之下,时异下意识便打算睁眼说瞎话。

“小、小姐,卑职——”

他本想说,卑职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即便他如此说,江御暮也不会安心。

那么,要如何改口?说“卑职一定会为您保守秘密”?

不妥不妥,还是那个问题——江御暮凭什么相信他会守口如瓶?若论保守秘密,还有什么人比死人更合适呢?

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江御暮的短剑已然开始发力,时异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孤注一掷。

“卑职方才听见您屋中似有异响,未来得及向您请示便进屋查看,果遇歹人,本欲生擒之,不料错手伤及他性命。卑职有罪,请小姐责罚!”

时异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表足了忠心。如果江御暮愿意高抬贵手,与他一起把尸体处理了便罢。

如果江御暮心狠些,让时异顶了她的杀人之罪也无妨。时异相信,安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捞他出来。

如他所料,江御暮听完这番话,果然收起了短剑。

但他没有想到,江御暮竟不再掩饰,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她问。

时异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却不敢实话实说,只道:“此人擅闯小姐的闺房,定是心怀不轨,死有余辜!”

江御暮笑了一声,用极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转过来,看着我回话。”

时异只觉有一股凉气从衣领钻了进来,冷飕飕吹得他手脚发麻,浑身僵硬。

他梗着脖子转过身来,双目一扫,就被江御暮满脸的喷溅血迹吓得后退一步,恰好踩上门槛。紧接着双腿一软,就向后摔在了地上。忍着痛撑起上半身,又发现自己把手掌按进了血泊里。受了这一连串惊吓,时异张着口,竟连叫都叫不出声。

江御暮提着剑迈过门槛,走到时异面前蹲下身,柔声道:“他自以为窥得我的秘密,就能以此要挟我。结果呢?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你说,他傻不傻啊?”

时异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大抵是想说:“小姐饶命。”

江御暮莞尔一笑,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在时异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同时说道:“别怕,你又不曾与我作对,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时异细细分辨,发觉她在他脸上写的是个“忠”字。

许是想告诫他,务必对她忠心耿耿吧?他想。

然而这个字在时异心中却有着不同的含义,仿若晨钟暮鼓,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为了安王殿下,他不能退缩。

“小姐宽仁。”时异壮起胆子对上她的双眼,“您若不弃,就让卑职替您把这屋子收拾干净吧。至于这贼人,是抛是埋都听您吩咐!”

江御暮满意一笑,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净了脸,命令道:“你去守好院门就是了,其他什么也不必操心。”

时异连忙应了声“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逃也似离开了。

不必急于一时,他想。

只要获得了江御暮的信任,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为安王殿下分忧。

江御暮紧紧盯着时异的背影,确认他去到院外,并关好了院门,这才起身关上自己的屋门,继而轻手轻脚地走到宁问归身边,恶作剧般挠了挠他的脖颈。

宁问归不曾设防,噗地笑出了声,见江御暮并无停手之意,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苦笑道:“痒……”

因着怕人听见,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句抱怨自然也没了气势。

江御暮不与他多闹,只道:“把剑还我。”

宁问归“哦”了一声,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半截断剑,“伤口”处并无一滴鲜血流出,只有细密的砂砾从外衣的破口流淌下来,混入满地鸡血。

宁问归取出胸口的砂袋,没话找话道:“这剑都断了,你还要啊?”

江御暮摇头道:“总不能乱丢吧?免得让穆归礼的狗察觉端倪。”

宁问归揉了揉因长时间不活动而发酸的肌肉,笑问:“小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呀?”

江御暮一边用布包裹断剑,一边揶揄道:“你都诈尸了,自己换身衣服,翻墙离开不就行了?回涵州以后,记得给我母亲和妹妹她们带个好。”

宁问归静默片刻,情绪忽而低沉不少,盘腿坐在血泊里说道:“我才刚来几天啊,你就赶我走?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你演这出凶案了。”

江御暮动作一顿,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膝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若不‘死’,穆归礼的鹰犬必定对你紧追不放,万一他们真查到点什么,你我如何向涵州交代?”

宁问归自知无法反驳,唯有乖乖离京才不会给她、给长公主惹来麻烦。

不过……

“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望祈小殿下成全。”

“说。”

“我的马还在客栈拴着呢,能否让江连镜帮个忙,把它送到京郊的驿馆?”

“行,我晚些跟他——”

话才说到一半,他们就听到了江连镜的声音。

“江御暮!你怎么连我也拒之门外啊!”

此语与他强行推开院门的声音一道传来,后面还跟着时异的极力劝阻。

“少爷,您不能进去!小姐会生气的!”

江御暮与宁问归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怎么回事?这场戏没安排江连镜出场啊,他来做什么?

听声音,江连镜已经走上了石阶,马上就要推开房门。

江御暮连忙厉声喊道:“站住!”

江连镜脚步一顿,已然闻到了从门窗缝隙飘出的血腥气。

不待他发问,江御暮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有何事,就在门外说!时异,滚回院门守着去!再敢放人进来,我活扒了你的皮!”

时异连连告罪,继而心惊胆战地跑回去守门。江连镜从未见过她发这样大的火,也不敢为自己分辩,只言简意赅道——

“江御暮,太子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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