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鬼蜮蛇蝎乘间投隙,燕侣莺俦共度良宵

不知是不是灯烛被熄的缘故,隐匿在暗处的刺客们误以为江穆二人已经睡下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依次向寝殿后窗绕行而去。

江御暮刚用喜绸覆上穆归衡的双眼,便听到一阵窗轴慢慢转动的细微声响。

穆归衡显然也有所察觉,心中暗道一句: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继而取下蒙眼的红绸,抚着江御暮的脸对她耳语道:“等等我。”

语毕伸手取来搁在床边的喜秤,挑开帷幔观察片刻,目光落在几丈外的一扇屏风后。

那里隐约能看到几团黑影。

“怎么了?”江御暮佯装不知,轻声问道。

“有苍蝇。”穆归衡答。

江御暮对他的敏锐颇感意外:反应这么快,难道他连今夜有刺客的事都提前梦到了吗?

她凑近些许,把下巴搁在穆归衡的肩膀上,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了望。

“屏风后面?”她问。

“你别管了。”穆归衡捏一捏她的耳垂,在她唇角轻吻一下道,“交给我。”

“好。”江御暮乐得清闲,退回帷幔之内道,“早去早回。”

帷幔密不透风,她看不见殿内的情形,靠着软枕静候许久,才听到一声痛呼。

还好,不是穆归衡的声音。

此声一响,门外的于英和时异立即闯进殿来,提刀欲战。

时异一为争功,二为灭口,刀尖直冲一名刺客心口而去。谁知还未触及那人胸膛,便被于英挡开了这一击。

“抓活的!”于英瞪他一眼,同时俯身横刀砍向刺客双踵,一招致胜。

不多时,三个刺客都痛呼着倒地不起,此战于英功劳最大,倒显得时异像个累赘。

“带下去,分开审。”穆归衡道。

“是。”于英二人领命而去,行至门口,时异却被穆归衡叫住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自作主张。”穆归衡严肃道。

时异垂首致歉:“卑职知错,不敢再犯。”

江御暮听见这段对话,便知时异吃了瘪,没赚到任何功劳。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穆归礼吃了瘪,赔了计策又折兵,实在令她心情大好。

收拾完残局,穆归衡回到床边,隔着帷幔问道:“没吓着你吧?”

问完又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几只苍蝇而已,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江御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将一只手伸出帷幔,拎着方才那段喜绸含笑道:“你自己把眼睛蒙上,我再告诉你答案。”

穆归衡旋即照做:“蒙好了。”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御暮拉进了帷幔,在黑暗中失去重心,下意识将她护进自己怀中搂住。

怀中的触感太过陌生,使他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维持着与她相拥侧躺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怪不得她要我自己先蒙好眼睛。他想。

“你、你已经、宽衣了啊……”穆归衡结结巴巴道。

“嗯。”江御暮玩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被吓到吗?”

穆归衡的喉结滚了滚:“是我问错了,你胆子比谁都大。”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我真的被他们吓到了呢?”江御暮牵过他稍显僵硬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否则,我的心跳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呀?”

穆归衡知道她在说反话捉弄自己,却没办法跳出她的陷阱,更没办法全神贯注地感受她的心跳,分神时手掌微移,很快就引来她的一声轻笑。

羞赧过后,穆归衡索性破罐破摔,将她更加搂紧些问道:“你笑话我啊?”

江御暮环住他的脖颈,附耳道:“只是觉得你太紧张了,帮你放松放松而已。”

穆归衡起先还想否认,顿了顿,又觉得承认了也没什么:“嗯,紧张。”

两辈子的第一次,换做是谁,也会这样紧张的。

江御暮笑意不减:“没关系。”她来教他就是了。

不得不说,穆归衡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一点就通。几番较量下来,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江御暮现在才算明白了,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大抵如是。

折腾一个多时辰才罢战息兵,二人沐浴之时,江御暮在浴桶旁点起几盏灯,穆归衡仍然蒙着双眼。

只可惜,他表现得越是正人君子,她就越想欺负他。

“摘了吧。”江御暮伸手勾住喜绸。

“不行。”穆归衡握住她的手腕,拉开一段距离,“系统会看见……总之不行。等沐浴完,你穿好衣裳再摘。”

江御暮玩笑道:“那你转过身去,它就看不到了。”

穆归衡抿了抿唇,怕被她看见自己腰后的“蛊纹”,立时拒绝道:“我不。”

江御暮的另一只手仍不安分,趁他分心之际,直接将那条红绸扯了下来。

穆归衡连忙闭上双眼,规劝道:“别闹了,快还给我。”

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把,自然什么也没有抓到。为了不暴露腰后的花纹,他只能将后背紧贴浴桶,更是大大限制了活动范围。

江御暮从对面坐到他身旁,带动一片水波,潺潺的声响扰得穆归衡愈发心乱。

“放心吧,看不见的。”她终于对他交了实底,“水面上漂着满满一层花瓣,什么都能盖住,我只露了个脑袋。”

穆归衡面朝着她,半信半疑道:“真的?”

“爱信不信。”江御暮说罢,又坐回了原处。

穆归衡偏过头去,先将双眼眯成一条缝,垂眸看向水面,确认她所言无误后,才放心睁开了眼睛。

江御暮正打算揶揄两句,谁知刚起了个头,剩下的话就被他的双唇堵住了。

穆归衡这一吻全无以往的温柔,像泄愤似的,时不时还用牙齿轻咬她的下唇,半晌方歇。

江御暮还未来得及喘匀气便嗔道:“干什么,报仇呢?”

穆归衡笑道:“嗯,就是报仇。”

他并没有对她说实话。

羞人答答的,说不出口。

方才在枕席之间,他什么都看不到,几度想吻她都找不准位置,只能乱亲一通。如今终于“重见天日”了,可不是得把这笔债讨回来么?

这笔账不知又算了多久,忽被一阵急切的拍门声打断。

“殿下!卑职有要事求见!殿下!”寝殿外传来于英的声音。

穆归衡语带抱怨,低声道:“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许是审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了吧?”江御暮推开他,劝道,“你就去瞧瞧呗。”

她也好奇得紧,不知他们会不会把幕后指使供出来。

穆归衡刚要起身,却又犹豫着停住了动作,对江御暮道:“你……别看我。”

江御暮起先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穆归衡是怕她在他转身迈出浴桶之际,看到他腰后的墨纹。

“为什么不让我看?”她偏要跟他唱反调,看看他打算如何应对。

穆归衡却没打算找理由解释,直接拿起搭在浴桶边缘的喜绸,蒙住江御暮的双眼,在她脑后打了个死结。

江御暮放任他的动作,笑道:“又报仇呢?”

穆归衡顺水推舟道:“嗯,这样才公平。”

语毕加快动作出了浴桶,匆匆穿好衣裳推门而出。头发半干未干,夜风一吹便觉凉飕飕的。

“有何要事?”穆归衡问。

于英面色凝重,迟疑着开口道:“禀殿下,那三个刺客都开口了。说是……安王殿下派他们来刺杀您的。”

“哦。”穆归衡面色不改,“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答案,你何至于如此吞吞吐吐?”

于英的脸色愈发难看,躬身一礼道:“那三人还招了些别的东西,涉及太子妃与安王殿下的旧事,卑职不敢妄言,还请殿下亲自审问。”

“太子妃?”穆归衡双眉紧蹙,神情满是防备,“那三人的供词里,都提到了她?”

于英微微点头:“是。”

“说的是同一件事?”

“是。”

“与今夜行刺本宫之事有关么?”

“无关。”

“三人是分开依次审问的?”

“是。”

“审问他们时,你可曾主动提起太子妃?”

“不曾。”

“也就是说,这三人分别受审之时,全都在你不曾特意询问的情况下,主动招供了与今夜行刺无关的,所谓‘安王与太子妃的旧事’?而且就那么巧,三人都挑中同一件事招了?”

“这……是。”

确认完这几个问题,穆归衡倏地舒展了眉头,于英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穆归衡勾了勾唇角,摆出听戏的架势来,负手道:“你先说说吧,关于太子妃,他们都招了什么?”

于英讪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殿下恕罪,是卑职一时失察,才听信了歹人之言。如今想来,那三人除了刺杀殿下外,应该还奉幕后黑手之命,意图挑拨您与太子妃的关系。”

穆归衡没打算怪罪他,平静道:“你不必解释这些。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是。”于英挤出一个苦笑,“那三名刺客说,太子妃曾与安王殿下勾结,给您下了一种奇毒,害得您咳血之症骤然加重,险些丧命。卑职听完一想,您当时确实病得蹊跷,所以才……”

“知道了。”穆归衡打断他。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没必要让于英继续说下去。

“不怪你误会。”穆归衡拍拍他的肩道。

要是石涅来审刺客,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全府上下,唯他一人知道穆归衡当时是装病。

穆归礼亦不曾想到,江御暮早就把他的谋算全都告诉穆归衡了。可笑如他,竟还打算拿这件事做筏子,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殿下。”于英有些拿不准,“依您看来,这仨人会是安王殿下派来的吗?”

“当然是了。”穆归衡不假思索道。

“可是……”于英始终想不通一点,“若真如此,他们为何要招出安王就是幕后指使呢?若是换了卑职,肯定会把屎盆子往其他殿下头上扣。”

这番措辞引得穆归衡几欲发笑,还好忍住了。

“很简单。”穆归衡正色道,“因为他不怕本宫知道真相,甚至可以说,他希望本宫能知道真相。他在挑衅。”

就算穆归衡向皇帝告发此事,穆归礼也能安然无恙。

若真闹到那一步,皇帝为了平息事端,也只会处死一个人——

江御暮。

“卑职明白了。”于英似有所悟,继而问道,“那三名刺客,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杀。”

语毕,穆归衡拂袖而去。

回到寝殿,关上门的一刹那,他脑中突然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隐藏任务【亲佞远贤】已完成。”

“红颜毒骨成祸水,菟丝附髓摧劲松。”

“谨记,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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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只想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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