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她诧异得惊叹道。
-
显阳殿。
宛如一道虚幻的抽象的影子,具物成了红白黄绿的块状,模糊不清。
“母后!”
扬长得干脆力道的声音,传入殿中,与平素的秀气轻柔截然不同。
梁后大是料到她为何而来,不急不慢地招呼侍女们退下。
她犟气的肃拜行礼道:
“母后怎的突然禁足我,我是做错什么事惹母后生气了吗?”
梁后面庞有些模糊,只能听见她厚醇的声音,语重心长道:
“柔柔,你是公主,大梁的嫡长公主,你注定一生总要舍弃一些东西。如果从未得到,人便不会贪念,也不用怕有朝一日为失去感到痛苦,母后想你活的洒脱,现在就要拘束。”
她偎依在梁后身边,确依旧看不着她的脸,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母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有你的命数,这是你的出生为你选定的,有荣华富贵便够了。母后也没的选,既然我的孩儿选不的自己想选的,我们就一开始不该有的选。”
她没头没尾的喃喃道:“我是大梁嫡长公主,但这跟您不让我出长乐宫有什么关系?哪朝哪代的公主,因为是公主呐,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下,昂头,她好似看清了梁后的脸,母女俩生的极像,清一色的眉眼,傲骨寒的气韵,不过她的母后多些异域风情,而她只有双眼睛遗传了这股西域的野性,茫茫黄沙里的自由风。
“你钟意段家少将军吗?”
她果断道:“否。”
“那你是喜欢大魏质子?”
她羞怯的:“嗯。”
“你要是嫁不成他呢?”
“为什么,母后?”
“先不论他能不能活着离开大梁,假使顺利归魏及冠,他又有几成把握在大魏扎稳脚根,并且你父皇会允你嫁他和亲?”
她懵了,也是她十五年来,困惑的开始。
梁后的声音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公主婚嫁乃国事。”
“你的衣食住行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包括你爱的,你想去做的,皆由不得你。”
“母后不想你和我一样,走了条老路。”
在被禁出于长乐宫的这一年,秋,母后永远的离开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父皇说,母后是病逝,我信了,虽然母后生前并未听闻患了什么隐疾。
同年,宫里传出流言蜚语:
“皇后娘娘生下公主,醒来后,知道是个女孩,差点亲手掐死她。"
在下人嘴里风靡一阵,后来,不知怎的,那一批传谣的人,莫名其妙的全部销声匿迹。
庭院里,晓看天边碧海轻舟,云卷云舒。
“嬷嬷是真的吗?”她道,“宫里同期年纪大点的老人,入宫的年份,到我出生那年就打止了,”
“奴婢也不清楚。”
嬷嬷说得话还留了三分余地,给到她钻空反问的底气。
“真是一丁点也不知?”
嬷嬷不忍骗她,拔开葡萄紫衣喂给她道,“公主想知道,不访去问另一个人,她以前是娘娘的贴身婢女,唯一一个随娘娘从西羌陪嫁到大梁的人。”
顺着嬷嬷的声音,在她十六岁那年,借皇兄公务出巡跟着去了郢州,私底下偷偷见到了这位母后的旧仆。
灰墙瓦房乌木门前,棕衣黄裳腰束粉色曲裾,棕色巾帼包头的老妇人,站在坡上朝下面泼了盆水,转身进门时正好看见不运处的人,僵在了原地,又忐忑又兴奋地口吻道:
“小公主?”
“阿嫽姑姑?”大概没错了。
“哎呀。”阿嫽喜极成涕,“小公主?……啊……都这么大了。”
物是人非,对于她来说恍若隔世再逢。
听着她有说有笑的,被拉进门,单方面的给萧徽柔续了续她和梁后以前的乐事。
她道:“我想问你些事,关于母后和我。”
“……”
阿嫽脸上的笑容僵住。
“公主啊,奴婢能活在郢州,受恩于娘娘,是她央求陛下留奴婢一条贱命,放奴婢生路但是毕生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也不能在皇城附近苟且,只能是郢州之外。奴婢啊没脸回西羌,就选了这能呆的最近的地方,陪着娘娘。”
萧徽柔皱眉道:“因为我吗?因为母后要……杀了我?然后没有得逞,父皇便杀你们这些知情的旧仆灭口?”
“算是吧,”阿嫽的鬓角夹着根根银丝,眼周的褶子急得微弯,“但公主,娘娘是爱你的,娘娘这么做出法点是想为你好……不过方式太……唉,她只是病了。”
阿嫽指着她自己的灵台道:“心病。”
“姑姑,告诉我吧,母后如今都走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恳求着。
一声叹息,阿嫽惆怅道:
“想当年娘娘也是个未经世事的公主,貌美如花,爱慕者无数。但唯一能入娘娘眼的,还得是她十八岁那年瞧上的那名从大梁来开通商路的使者,他在西羌呆了三年,两人很是恩爱。”
说到这段日子,阿嫽眼中泛起光泽,眨眼的功夫便回归平静,
“可使者终究是要回去复命的,人离开后一年,我和娘娘一起来到大梁,阴差阳错适逢那时还是太子的陛下,陛下对娘娘一见钟情,知道她是高昌国公主后,便直接书信给高昌王,逼娘娘嫁给他……”
“那,那名使者呢?”
“死了。”
她深吸口虚气。
“为了让娘娘死心,天子要杀一个良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阿嫽云淡风轻地嘲讽道。
她追问:“可否告诉我,这位使者是谁?”
“前大鸿胪卿家的二少爷,冯骞。"
冯氏,自她记事起,朝庭中就没听到过为此姓的臣子。
*
残月已把梦剪成烟缕。
她缓缓睁开眼,
落在布衾上的幽光,
她伸手摸了摸软枕下的玉佩,感受上面繁复的纹路,心头空落落,像缺一块,
才发觉原来只是回到儿时,做了一个漫长的追溯。
洛阳宫外雪绒的槐花未眠,雨打声琵琶作响,不知不觉,伊人方余再入梦。
—
绍泰五年,槐序。
黄墙绿叶最多情,犹醉林,霞光失容。
天边火烧云,同泰寺,北掖门外路西,皇宫后与寺之南门相对,筑山构拢。
萧徽柔半提褶裥,一行人从山门走出,禅僧慈眉善目,措手捻胸前的佛珠,单掌行礼默送施主。
马车停靠在街头墙边,她们往这个方向走,猝然,她目中注视到边缘化的一个躯影。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青紫色的伤,脏兮兮的衣上覆了成灰,体头瘦弱,头发像炸毛了的球遮紧着脸。
她走到他的跟前,俯身蹲下。
他似乎很冷,又似乎在害怕,他干瘪的身体一直打颤,在她靠近时他将自己环抱的更紧了,整个人贴着墙面。
她见此人,尤是凄惨,佛就在后却连眼前人也渡不了。
索性,她将一包沉甸甸的装满银子的栗色褡裢放在他供起的膝盖上,他空洞的眼睛闪光似不知所措,然后暗戳戳地打量着她以及她的施舍,转而她又取下手腕上刚敬奉佛祖,开了光的十八籽串,轻轻绕过他的掌心,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虽说皮瘦如柴,男孩子的骨架的确还是要比她的皓腕宽板些。
那双藏在刘海里的眼睛愣愣的,直直凝视着她干净明亮的脸庞。
寺庙里的樱花谢了……
.
烈日骄阳下,梵音袅袅,菩提花开,
寺庙里的佛祖,赠予一枝青莲,
渡人,渡己,渡苍生,
有一刻也庇佑到了他的身上。
往生的轮回,开出几世烟火,
换今生今世,心头烧香,予卿扶光。
这个同泰寺,取材干南京鸡鸣寺。
前世回忆篇两章完,因为后世就是从前世儿时开始,但不会按前世儿时发展,所以写多没意义,只选了几段改变不了的关键副线来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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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忆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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