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伤亡人数多少,可有登记造册?”
“有,有。”通判顾行将册子呈上。
太子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冷,“每日病死的人数都在成倍增加,这些数据可属实?”
“因为感染范围广,感染人数一时无法确认,但死亡人口会上报,因此基本属实。”顾行倒是比于开济淡定许多。
“时疫从上报至今已有不少时日,你们可摸索出什么对症的方子?”太子发问道。
“这个,倒也着郎中们配了些祛风清火的方子给他们吃,” 于开济以袖拭汗,“只是不知为何,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太子指了指身后的太医,冷着脸吩咐道:“将时疫的发病症状细细地讲与他们听,好对症抓方配药。”
“是。”
于是,一群本地郎中与太医们对接到深夜,姜致也从旁听了半个时辰,后面他们开始讨论药方,她就听不懂了,便要回房休息。
邱锦原本就不想旁听这些,见她终于倦了,立时也跟了出来。
总起来说,就是淮州所辖七县已有四个县发现瘟疫,是集中在东部的青安,梧台,吉源和禹阳,其中又以青安的情况最为严重,死亡人数是其他三县的总和,而那里也正是去年水灾最严重的地区,年下里人口流动大,淮州城区也已多有波及。
如果这瘟疫的确与水灾有关的话,能不能从中寻出些破解之道呢?姜致苦苦思索却不得法。
“你说,有没有可能青安就是瘟疫发源地?”
虽然对刚刚明显在神游太虚的这个人不抱什么希望,但她眼下能对话的也只有他而已。
“应该不是,你刚才没听说吗,青安和禹阳发现第一个疑似病患死者的时间相差无几。”
姜致还真忽略了这一点,她有些诧异:“你刚刚不是没在听吗?”
邱锦睨她一眼:“是没怎么听,那也比你听到的东西多。”
姜致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数学课上睡觉,偏偏每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都不会出错的后桌。
就连自己的挫败感都与当时一模一样。
原来每个时代都有这种烦人精。
此时刚好行至自己房前,姜致推门进去,头也没回地关了门。
门外传来一声得意的轻笑。
姜致又想起了系统,感觉它跟了自己以后也过得太省心了,这回必须让它忙个大的。
“在不?”
“在。”
“能不能给我弄些检测试剂,就先来……一万份吧。”
“弄不了,”系统一口回绝,“检测试剂得针对当前疫情进行研发,医学可是很严谨的,你以为是早孕试纸呢。”
姜致:“……”
没有就说没有呗,现在怎么连它也开始嘲讽自己,不是说狗随正主吗,它怎么不像自己,说话口气却越来越像那个人。
系统没听到回话,以为她生气了,“那要不,给你点早孕试纸?”
姜致:“……我在和你说瘟疫,不要再提什么早孕试纸了,有没有控制疫情的东西给我一些,试剂都弄不来,疫苗就更没戏了,那防护用品呢?”
他们虽然也知道防护,但都是那种棉纱布遮着口鼻,也不是一次性的,怎么看着都让人不甚放心。
“口罩和防护服我都有,但都给不了多少,我给不出数以千万计的东西。”系统的声音这回有些低落。
“呃……那还是算了。”
那玩意少了也不起什么作用。
“合着你啥用也没有?”姜致有点丧气。
“也不是,如果你不幸感染了,我就可以快速感知分析疫情,帮你配制出药剂。”
它这句话有了些底气。
姜致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只要我先感染……”
系统赶紧拦住她:“你不要想太多,我只能配出一个人的药量。”
姜致无语,这个系统能力也太小了点吧?
系统似是察觉出她的不满,解释道:“我给不出这个世界上未曾出现过的东西,除非是为了自救。”
好吧。
最后好歹要出来几瓶酒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太医和郎中们,快点配出对症的药方。
太医们动作很快,翌日便出了三个方子,分别送去试用。
在等待方子起效的时间里,众人都焦燥不安又无所事事,只有太医们还聚在一起研究新药方,以做备用。
姜致问邱锦,有没有办法把已经有症状的人隔离开来,以免加速传染。
邱锦觉得就现在的天气来说很难办到,但还是去问了户部官员,果然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没有办法给病患间提供单独的住处和妥贴的照顾,此处虽说总的来说比京城气温高一些,但到了夜里也是极冷的,搭帐蓬也不现实。
姜致蔫了,就是说自己所经历成功战胜疫情的方案几乎无法复制?
隔日后,药方的试用反馈回来了,全军覆没,基本无效。
这个消息对太医们打击不小,特别是那位苗太医,难以置信道:“没道理啊,这其中有个方子是我在三十年前所用配方的基础上加强了的,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呢?是不是服用的剂量不够?”
另一位太医道:“不可能是因为剂量的问题,只要对症,吃上一回就能感觉得到,还是再配新的吧。”
老中医从旁补了一句:“早跟你说过了,每个时疫不同,不能图省事套用药方。”
苗太医脸色灰败,悻悻地回了案前,又开始翻医书。
姜致开始对这群太医们失了些信心,他们就坐在屋子里通过别人的描述来诊病,这样虽然安全但却进程太慢,每多等一天就会多出大批的新病患,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又不敢拉上别人去涉险,毕意自己有系统护身,别人没有,在这个防护消毒措施极差的社会里,若真染上了时疫可是生死难料。
趁着邱锦被唤去与官员们共议治疫事宜,姜致打算悄悄溜出行馆,去看一看染病者的具体情形。
好不容易摸到大门口才发现,光看门的守卫就有四名,还不算门房里的。
她躲在影壁后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每个进出的人都有一个腰牌。
看来因着太子驾临,又逢时疫,因此驿馆把守森严,想出去怕是难了。
姜致灰溜溜地往回走。
就在此时,却听到大门洞开,她回头一瞧,一辆送菜的牛车驶了进来。
这真是天助我也!
姜致看着那大大的菜筐,觉得自己钻进去绰绰有余。
她一路尾随着牛车,反正牛车上也没有后视镜,很难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车一路晃到了驿馆西北角,正是后厨所在地。
送菜的吆喝了一声,从里面出来几个伙夫帮着卸菜。
最先卸完的是一筐大白菜,筐子被一个伙夫丢了出来,歪倒在地上。
机不可失,姜致瞅了瞅四下无人,跑过去想把筐子搬到车上,却发现这东西还挺重,她一个人弄起来还有些吃力。
那也没办法,此时不是找帮手的时侯,里面的人分分钟就会出来,她一咬牙,努了把劲,终于将筐子搬了起来,就在她刚要把筐子放回车上时,牛车忽地往前动了一下,差点将她和筐子一并甩到地上。
姜致将闪出来的大半个筐推到车板上,快速地爬上牛车,扶着车头挡板钻进筐里,筐子边的缝隙还夹带着些白菜叶子。
送菜的出来一看,咕哝道:“这怎么还剩了一筐大白菜没有卸?”
说着就要上来搬筐。
姜致一惊,急得直想开口告诉他这是个空筐,却坐在筐底一动不敢动。
厨房出来一伙夫道:“这次的白薯还可以,但是那个藕太脏,还有那个大白菜,黄叶子太多了,下次注意点。”
“好嘞!下回一定给您弄干净些。”送菜的点头哈腰地答道。
伙夫回去后,送菜的看了一眼车上的筐子,“原来是空筐,哪个脑筋搭错了给老子放车上去了,真舍得力气。”
说着话,将地上歪七扭八的筐子都捡到车上,用绳子顺着筐子拦腰绑好,便上来驾车往外走。
守卫倒是没有再上前检查筐子,估计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要从这里面逃出去,毕竟这里可算得上是淮州当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直接开了大门放行了。
听到后面大门关上的声音,姜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现下的淮州城里是何光景。
牛车真的很慢,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才拐了一个弯。
姜致起身探头朝外望去。
或许是城门已经管控的缘故,大街上也冷清了许多。
她抓住车头挡板往上一跃,出了筐子,蹑手蹑脚地绕到车尾,轻轻跳下了牛车。
送菜的似是听到什么动静,还以为是筐子掉了,伸手拉了拉绑筐的绳子还是紧的,便没再管了。
姜致缓缓起身。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年下地里没什么农活,有的人家屋顶此时才开始冒出炊烟,估计是在做早饭。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贴着福字,年味十足,很难想像此时这里正被瘟疫威胁着。
她顺着巷子往东走。
要想全面快速地了解病患症状,自然最好是能去病人最多的青安,但现在城门管控,她不一定出得去,或者出去也很难再进来,那就在淮州城里转转,看哪里感染时疫的病人比较多些吧。
要找病人,自然要去医馆。
出了巷子,是一条南北大街,行人不多且大都步履匆忙,街两边的商户也大都关着门没有营业,小商贩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家卖包子馒头和年货的还在沿街吆喝。
沿着街边走了不远,发现就在别家还没开门的时侯,有一家门口居然在排队。
她紧走几步到近处一看,果不其然是一家医馆,题名“益君堂”。
看病的人从里面一直排出来几十米远,大都戴着面巾,也有些老人咳嗽不停,可能是怕呼吸不畅,反倒没有什么东西做防护。
姜致想去看看里面的郎中是怎么诊断抓药的,刚走到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姑娘,里面人太多,看病请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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