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宿雪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今早关紧了的房间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内，有人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只是把玩着放在桌上的摆件。
像是才看到他，问臻然笑着说：“宝宝，怎么不进来？看到我太惊讶了吗？”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
纪宿雪淡定地把手从门把拿下，自然而然绕过他放下手里的资料。
“是有点。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问臻然从后面搂住了他，贴着他低低地道：“我很想念你。”
纪宿雪握住他绕在自己腹部的手，嗯了一声，接着微微推开他，说：“我刚才外面回来，身上脏，先去洗个澡。”
问臻然摊开双手道：“也好。雷米诺药剂四代刚用是会有一点不良反应，洗了澡再用，也好不用再有什么动作，可以直接休息。”
纪宿雪拿着睡衣，停下了动作。
他想，来了。
黑市的事情闹得这么大，问臻然现在才回来找他，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要么是问题解决不顺畅，要么是他在准备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二者兼有。
“嗯？怎么了？没找到睡衣吗？”问臻然透过镜子定定看着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是。”纪宿雪若无其事地关上柜门，不解地问：“你直接把雷米诺药剂带回来了？”
问臻然眼中倒映着他清瘦的身躯和清冷漂亮的脸颊，心底缓缓升起一种不舍。直到把暗版的雷米诺药剂带回来，问臻然都还没彻底下定决心给纪宿雪用。
他知道纪宿雪的信息素一直很不稳定，雷米诺药剂使用之下还不知会产生什么反应，何况是暗版。
问臻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箱子。搭扣啪嗒一声打开，两只药剂在白雾中静静摆放着。
“是，我带回来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我和你一起用。”
箱子被放到窗边桌面上，纪宿雪只看了一会儿，目光重新移开到浴室里，声音平静，“你放在那里，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摔了。”
“哦，没关系。我那边还有备用的，今晚用不了，我可以明天再带过来。”
问臻然决定给纪宿雪一个机会。
“我找管家有点事，等会儿回来，宝宝你先洗，洗好了叫我。”
如果，两支雷米诺药剂都完好无损，那他就不用药剂逼纪宿雪了。等以后药性稳定，试验后确认对信息素失调的状态有利，他再给纪宿雪用也不迟；如果，两支都碎了，那也没关系……他不会放他走的。
微微眯眼，问臻然笑着退出了房间。
纪宿雪拧开浴室的热水，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面上，磨砂的玻璃很快布满白雾。过了一会儿，氤氲的水汽中，纪宿雪拉开了门。
“无论今晚有什么动静，你们都不用过来。”问臻然叮嘱管家。
陈管家迟疑了一下，再次确认，“问先生，您确定吗？”
问臻然瞥了他一眼，“雷米诺药剂你也用过，知道第一次用可能有什么反应。我想，宝宝应该不会想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陈管家赶紧应是。
“臻然。”
纪宿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拖鞋，一身柔软的睡衣，发丝干爽，看起来已经吹过头发了。
问臻然示意管家明白了就离开，转身搂着纪宿雪回了房间。
“怎么不让我帮你吹头发？”
纪宿雪说：“你还要洗澡，我就用机器吹干了。”
“还有那个药剂……”
问臻然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问：“怎么？”
果然还是摔碎了吗？
纪宿雪察觉到了氛围似乎有点凝滞，暖情之下带着若隐若现的危险。他只当不知，轻声细语地说：“你可以先用给我看吗？我害怕。”
问臻然一愣，桌面上的箱子还稳稳地放在上面，只是位置似乎有点变化，纪宿雪像是有一点不安地解释：“我刚刚去看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臻然，你一直没有在我面前用过，这次可以让我看看吗？”
问臻然顿时笑了起来，低头在他额头一吻，“当然可以。”
他可以理解纪宿雪的恐惧。这已经比他想象的场景要好太多。纪宿雪虽然害怕，但那只是对未知的恐惧。至少他已经可以接受自己在他面前使用雷米诺，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视其为洪水猛兽。
这很好。不过……
问臻然带着他坐到床边，抽出一支药剂，握住纪宿雪的手，把它放在他的掌心。
“你帮我打，好不好？”他万般怜惜似地注视着纪宿雪，“就像我们当年交换戒指一样，交换彼此的信任。你帮我打，然后，我帮你。”
纪宿雪的手微微颤抖着，问臻然带着他，拧开管盖。针头寒芒锐利，alpha的手完全包裹着他，两人对视着，恍惚间像是真的回到了当年的婚礼现场，问臻然笑着，带着期待，纪宿雪内心却是一片冰冷萧索。
-
“破解出来了吗？”
莱德军团驻军地，秦虞山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十分糟糕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就在昨晚，秦虞山收到了一个芯片。芯片来路不明，中间夹杂着一张密码条。
初步打开后，莱德军团的人惊讶发现这是雷米诺药剂的相关信息。其中一部分正是秦虞山当场在黑市和地下黑医做交易得到的，还有更多则处于加密状态。
经过一天的破解，芯片里的内容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高层名单还在加急解析。
而副官向嵘那边，则在一路追查芯片运输路线和来源。
如此重视的原因，是秦虞山埋下的暗桩已经通过芯片破解出的内容证实了其真实性，包括一些隐藏的交易地点，一些伪装成普通厂房的制药工厂。
还不知这份信息有效时间，莱德军团只能抓住一切时机。
秦虞山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全息投影出的芯片资料，被他不断地翻看着。他确信，里面的东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得到，一定有某个人深陷雷米诺药剂产业，却不甘接受命运而一直努力搜集证据，只等某一刻掀翻一切。
副官向嵘猛地冲了进来，高声道：“将军，查到了，芯片发件点是诺安酒店！”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个层层加密的文件也被破解。一排排人员名单飞快掠过，秦虞山猛地起身，他在人员名单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问臻然。
秦虞山眼神变了，几乎是厉声道：“时间呢？！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的背一瞬间就寒了起来，在看到问臻然名字的瞬间，在听到诺安酒店的刹那。
不会错的，纪宿雪约他吃饭那晚的酒店就叫诺安！
向嵘飞快地打开记录，道：“是三天前的晚上，也就是……您出去吃饭那晚的酒店？！”他声音惊诧地拉高。
“问臻然今晚在哪。”秦虞山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静，以为他仍旧保持着镇定，但实际上他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撑在桌面上，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
向嵘意识到很可能有什么发生了，低头拼命翻动搜索军部打卡记录，最后停在一个页面，他道：“问少将……突然请假回家了。”
秦虞山一把推开椅子，脚步猎猎往外走去，向嵘追在后面，“将军？！发生了什么？”
秦虞山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几乎要快跑起来。问臻然请假回家不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挥之不去的不安让秦虞山无法坐以待毙。
纪宿雪、芯片、诺安酒店、高层名单……纪宿雪那晚约他在诺安酒店真的只是为了吃饭吗？暗中送芯片的到底是不是他？问臻然难道发现了真相所以急匆匆地回家了？他们的暗桩运转导致纪宿雪暴露了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浮现脑海，秦虞山转身，勉力维持语气的冷静对向嵘道：“通知事务局立刻带上医护赶去问家。派人守好各处线索和暗产业据点，今晚很可能会出事。我去确认个事，很快回来。”
秦虞山语速很快，尾音刚落下就大步离开，一路直奔悬浮车停车场。
向嵘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也意识到这肯定和雷米诺药剂脱不了干系，应道：“是！”
黑夜里，五光十色的灯带在飞速疾驰的悬浮车下仿佛成了燃烧的火焰，广告投影中的立体人物身躯后仰，如同高空中即将坠落的姿态，决绝地展示着永不回头的决心。
秦虞山一路狂飙，深夜的车轨上空无一人，秦虞山的内心却像被点着了一样，火焰愈烧愈烈，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幻觉似的开始疼痛起来。
这一次，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再迟到。
-
哗啦。
桌面上大片的杯具被扫下，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问臻然眼珠通红，拽紧了纪宿雪的领口，愤怒道：“纪！宿！雪！是不是你暴露了雷米诺药剂产业！事到如今了，你还想骗我吗！”
纪宿雪喉咙被衣服卡着，呼吸艰难，说不出话。
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一张偷拍角度的照片在故障的显示屏若隐若现。
照片中的环境精致优美，看得出是一家高级餐厅。周围的布置温柔暧昧，俨然是一个极佳的约会场所。
同样漂亮的主角侧着头，在和alpha接吻。
这是堪称画报一样精美的画面。
如果画面的主角不是纪宿雪和秦虞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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