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信息素水平十分不稳定，时而拔高时而跳水，他的丈夫呢？让人提取他丈夫的信息素来安抚一下。”
“他丈夫……在隔壁抢救。据说是夫妻矛盾，已经闹得见血了。而且隔壁的信息素异常，怕是不能用。”
“……那没办法了。匹配库里有没有契合度更高的alpha？看看能不能让人帮个忙，如果不行，只能用库存的提取信息素试试了。”
“库存的不行吗？”
“他的腺体被刺激成这样，为今之计是先强压下去稳定下来，库存的信息素不一定对他有效。”
纪宿雪的情况并不算好。医生目前只能选择先稳定波动的信息素，之后再进行药物的修正修复。
门被推开。
秦虞山哗地站起身，一身黑沉军装情绪阴郁，吓得医生退了一步。秦虞山控制住自己，勉强冷静道：“请问纪宿雪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他什么人？知道他有没有更高契合度的alpha吗？”
“ai……朋友。更高契合度什么意思？”
医生重新把情况阐述了一遍，秦虞山道：“我的可以。我和他契合度95%。”
医生目露震惊，据他了解，omega隔壁的丈夫和他契合度是87%，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但是眼前这个自称朋友的alpha居然更高。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医生收敛心神，一边走一边道：“行，你跟我来。有几个问题需要你立刻确认，第一，你有没有伴侣，第二，你接受长期，指至少一个月为那个omega提供信息素吗，第三……”
“情况我已经跟你完全说明，现在事态紧急，你只有一分钟考虑。其他高契合度alpha我们也在找，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知道长期供给信息素给别人的妻子确实是一件不……”
话没说完，秦虞山已经在确认文件上签了字。
“我没有任何异议，直接开始吧。”
拿到提取信息素的医生赶紧重回手术室，又开始忙碌起来。
整个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才结束。
纪宿雪被人从里面推出来。病床上的他脸色愈发苍白，今晚事情太多，连环爆炸式地出现，秦虞山只有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看他几眼，确认他暂时安好，就要离开去处理事情。
“病人情况目前比较稳定，大概五小时后可以醒来。您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在病人醒来后通知您。”
“辛苦各位通知我，非常感谢。”
安排好一切事宜，秦虞山接过司机送来的外套，匆匆换下沾血的这一件，赶往军部。
阿提拉星雷米诺产业的人员转移期间被莱德军团意外发现，本不想打草惊蛇的军团意识到今晚必须行动，不然短期内将无法再揪出他们，于是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开始了围剿。
虽然其中出现过一些小插曲，但总体上还是按照秦虞山最开始给的计划走了。
现在行动正在收尾阶段，秦虞山不得不暂时放下纪宿雪前去主持察看情况。
军团高层对血腥味都非常敏锐，汇报完情况后，向嵘忍不住道：“将军，您受伤了？”
秦虞山摇摇头，道：“没有。出了点意外，我过会儿会处理。今晚辛苦你主持，过后给你放长假回家陪老婆孩子。”
向嵘听他言简意赅，且状态不算好，知道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于是及时收神，道：“谢谢将军。暗产业目前大部分高层已经抓获，只是其中有一个代号影子的人不知所踪，您怎么看？”
秦虞山微微眯眼，想起浑身是血的纪宿雪和状态异常的问臻然，气息冷了下来，道：“影子和问臻然有非常紧密的联系，等问臻然醒了，自然就可以问出东西来。”
“世家那边一窝蜂来了一堆人讨要说法。”
暗产业被连根拔起，一些参与其中的贵族子弟也难以幸免被抓，抓了小的引来老的，如今一堆世家的人都跑来莱德军团试图施压。
秦虞山沉声道：“他们讨他们的，我们不能松口。实在不行可以直接开枪示警，通通抓起来。”
“他们可能又要嚷嚷什么军权霸权了。”
“让他们嚷。这些背地里不知道偷了多少武器的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不这么做就逼不退他们。要么走要么一起抓起来，他们自己会选。”
问臻然那边抢救到一半就被莱德军团军医接管。医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alpha的激素水平异常的高，各方面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潜能要撑破身体的状态，医院的医生只敢猜测是用了什么违禁品。
军区医院，抢救室外一阵肃穆，一排的士兵跨枪面无表情站着，向嵘作为副官在这边监工。
另一边，秦虞山在做最后的收尾清点工作。他面前开着三个屏幕，一个是收尾工作，一个是军区医院抢救室，一个是普通医院高级病房。
高级病房内灯光柔和温暖，床上的人依旧双眼紧闭没有醒来的意思。秦虞山刚给手下下了指令，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便静静地凝视了他许久。
据医院说，等病人醒来后不久还有第二个手术，关于omega的眼睛问题。
义眼像冰裂一样碎在眼眶，作为与神经链接的人体机械，医生未明确病人此时用眼状态，不敢轻易下手。
纪宿雪目前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种情况下，容易做手术做出生命危险。
何况躺着的这位在人体机械领域只会比他们更懂，不如等他醒来一起判断情况。
所以综合考虑之下，医生没有对他的眼睛做什么大动作。
得知医生只处理了一部分完全碎掉脱落的晶体，秦虞山本来还担心多问了几句，得到短期内不影响纪宿雪身体情况的答复才放下了心。
抢救室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画面里涌出几个护士急匆匆赶了过去。紧接着，秦虞山接到了向嵘的来讯。
“问少将情况不太好。根据达伦医生的说法，他体内大量的雷米诺药剂正在造反一样横冲直撞刺激他的神经，所以生命状态忽高忽低。”
如果把他放到战场上比喻，那就是打满了雷米诺药剂的人要一头扎进虫族堆杀光一切，宣泄躁动的精力，但没有虫族可供他杀戮，所以他只能对准自己，用自伤的方式释放药剂带来的能量。
画面转进手术室内，昏迷中被牢牢束缚住的alpha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不断地用全身力气挣扎着。医生只来得及缝合他身上的刀口。但很快，伤口也被他自己挣脱开了。
肉眼看去，他的皮肤像裂痕一样布满绛红色血丝，格外可怖。
给纪宿雪做手术的医生反馈过，纪宿雪身体里也有一部分雷米诺药剂成分，但是所幸量不大，通过药物辅助和人体自身代谢是可以排出的。
比较大的问题是纪宿雪的腺体受到这样的刺激，过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很难说准。
秦虞山冷冷看着画面，只要一想到纪宿雪有可能会在问臻然逼迫下出现这种情况，秦虞山就恨不得问臻然直接死在手术室里。
几小时后，整个行动告一段落。问臻然那边也已经结束抢救，暂时把药性压了下来。
比之这个，秦虞山更上心的是纪宿雪仍然没有醒来。
“已经六个小时了，纪先生按理也该醒了……”医生也百思不得其解。仪器显示纪宿雪的生命体征稳定，但就是没有醒。
“我过去看一趟。”
秦虞山去医院的路上都在满心担忧，岂料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护士一声惊呼，震得他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急急推门而入。
病床空无一人，护士一脸惊慌，秦虞山走到病床前就看到垂落的呼吸口罩和针头。
内室的浴室突然发出一点响声，秦虞山箭步冲过去拉开门，就见纪宿雪站在镜子前，旁边是不小心碰倒的洗漱用品。
“你在这里。”
秦虞山松了口气，继而为此刻的静寂感到揪心起来。
纪宿雪醒来时，病房空无一人，只有运作的仪器在一旁发出平稳的滴滴声。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先是茫然了一瞬间。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场幻梦里，梦中的他似乎一直在某个人怀里，周身萦绕着浅淡的信息素气息，通往医院的路就此悠长又看不到尽头起来。
纪宿雪累得不想睁眼，但是似乎又听到有人自言自语怎么还没醒，迷迷糊糊间，前方一片微弱的光在眼前晃动，他慢慢睁开眼。
左眼一片黑暗，纪宿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惨烈的景象。他从病床上坐起，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拔掉氧气罩，一点点走到浴室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唇色苍白，左眼里是残留着一半的冰蓝色眼球晶体。他抬手，下意识想去碰，脸上皮肤却感受到了纱布。
后知后觉地动了动右手，纪宿雪想起来握刀的时候，自己的手掌也被割伤了，现在估计是草草处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上修复仪，所以会有疼痛感。
纪宿雪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在身体直直扑向桌子的那几秒，他也许是有机会让眼睛躲开桌角的。但是强烈的、沸腾的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挟持了他。
如果单纯的被伤害无法离婚，那么一只眼睛的代价呢。
纪宿雪说不清还有什么想法，其实永远失去一只眼睛的视野也不一定能真的离开，但……他好像等了很久，这种病态的、疯狂的向下毁灭之感已经缠绕心头许多年。
理智总是拼尽全力对抗到纪宿雪都快说服自己忘了那种感觉了，压抑许久的感觉却从未消失。
所以那一刻，他松开了缰绳，扑向黑沉的毁灭。
纪宿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一阵轻微的眩晕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扶了一下旁边，结果不小心带倒杯子，也引来了秦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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