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臣提议在山上建一避暑之处,秋了开建,夏了建成,如此美哉!”

雅观明提笔画了善字。

“陛下晨,午,晚好,愿陛下阅书之时能心生欢喜。今臣有一法,在城内张贴告示,擒传谣言者,重赏。如此,陛下便可解妖言之困。”

雅观明歪着头看了一会,再提笔写了好字。

“建楼阁。”

“建。”

“纳妾。”

雅观明拿笔的手一顿,将纸拿近了看了许久,再看了这人的名字,群绘白。他心里疑惑,群卿分明品德高尚,无意于这些,笔先在纸上点了一点,为先,又匆忙改成善。

又来一本,此人在本上花花草草缀了个满,连名字都看不出来,只为写陛下好三字。雅观明翻来覆去要寻这人的名字,寻不得只好作罢,沾了朱墨再添一朵花上去,就算祝他早迎春了。

一旁茶杯轻碰,齐良淮瞥了一眼,竟先沉下脸。雅观明佯装没看到,拿着本子看了又看,再加上几朵花,身旁人不动,一直站他身侧,不知神情如何。

也罢,也罢。

雅观明特意放在另一侧,与阅过的一摞区别开来,随意拿茶抿了一口,凉得彻底。批到一半时,身上又多披了件衣裳,他道:“多谢。”

旁边人没回应,余光也看不见他身影。烛火亮起,蜡泪堆积一片,忽然被人掰去换了新的,泪仍是淌啊又淌,不过再没人管。

“娥桓夏族,夏何长子夏婧欲求娶南泫冠族,冠进之女冠平涣,望陛下恩准。”雅观明目光在婧字上停留许久,耳畔终于有了他声音,“夏婧自幼多病,故当作女儿养活。”

雅观明终于回头看他,两人近在咫尺,面都要贴上去,他眼眶微微红,不知做了什么。雅观明笑弯了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

齐良淮直直盯上他回:“闲时看了些书,大族历史皆了解一二。”

“一个平常小贩子认得字吗?”雅观明又转回去,语气不变,却让齐良淮心惊,乱了阵脚。他握住雅观明的手,弯着腰,身子几近要与他紧贴上,“我醒来就会,你不愿听我的事!”

“你还怀疑我!”齐良淮身形高大,眼下弯着快要缩进他怀里。他拍了拍齐良淮的手,让他安心,“没有。只是夸你不平常,你何必这样想我。”

雅观明安慰了一句,齐良淮立马又回:“你仍不愿听。”

这让雅观明听了心中惊然,这人思绪跳转如此之快,叫人摸不清楚,寻不到定律。他抱了齐良淮,又轻拍拍他,将他推去远处,“我先看完这些。”

齐良淮手一松,被风吹一样飘去。

“问冠女。”雅观明在本子上写下这丑陋的三字,随后视线往下一移,居然见苑皆为。

雅国礼祀不够,大族婚配也要操心,最辛苦不过他了。雅观明暗自嘲讽,随手丢到一起。

·

·

天正晴朗,很少有这样无风的日子,门前婢女见他,连忙行了礼快步走进殿内。再回来,还是慌忙神色,她低头道:“陛下……”

雅观明点点头,知她意思,将手中盒子递给她,嘱咐道:“你告诉她,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山上摘的枫叶,已命人处理过,久红不枯。就算生皇兄的气,也不要一直闷在里面。”

她再一行礼,双臂上缠的是桃红带子,雅观明立在原地盯了许久,皇妹自幼也是喜欢桃红衣裳的。

榕回候在一旁,陪他呆站着。殿上又一雅字,雅观明抬头仰望,不知不觉忘了时辰,身子都僵痛,刚回神,竟正巧与人对上。

她一双桃花眼,眼尾一片也沾上桃花魂。面如圆玉,耳坠两点海蓝,发髻上鎏金绢花钗了几朵,像天神圣女流落人间,但未免朴素。银红衣裳掺了白裹在腰间,挂一金铃。

正是玟荣公主,雅观格。

“妹妹……”雅观明上前一步,雅观格一拂袖只留背影,走去殿内。雅观明看了一眼榕回与婢女,欣然跟随,在雅观格身后快步走着,却不超越,临进门,雅观格突然停步,她背对他道:“来找我做什么?”

雅观明笑道:“我们是兄妹,怎么能同他人一样?这世上……我们三个是彼此最为亲近的人。”

雅观格听后不作声,亲自倒茶给他。这皇宫内,唯一仍然明艳叫人看得到亮的地方便是这。粉红帷幔,少处用了墨色做衬,香炉轻烟低萦绕,金纹银饰长争娆。雅观格一轻笑,尽压了下去,抬眼怒瞪他,“我们原比单国强盛,让你一去,倒像是我们俯身趴在地上求人家!”

闻言,雅观明欲拿杯子的手立马缩回去,垂下头不敢反驳,听她斥责。

“好歹是个男人……”突然视线与雅观格相汇,竟是她一指挑起他下巴,强看了他面容,见到脸边清流,雅观格顿时收了手,再抿了口茶压气。

“皇兄病了,至今仍未痊愈,”雅观明这时抬了头,手绢拭去眼边湿润,仔细看了看她,“父皇又不放心妹妹。我自小懦弱,妹妹是知道的。”

雅观格闭眼,好似连双耳之感一并关了,一句不回。许久咬着牙低声道:“懦弱,便敢改字,夺皇兄皇位?这位置你坐着可心安?”

这话让雅观明听后惊了又惊,忙不迭爬去雅观格身侧,直哭喊冤:“妹妹冤枉我!我去了单国,受单千恐吓,又遭欺凌,如何改字?榕回一直是父皇心腹,岂能容我动什么手脚!”

雅观格起身避开他,双目阖着,雅观明似罪人,受她审判。

她轻叹一口气,道:“做了没做,你自然清楚,宫中全部妃嫔陪葬,你如何躲?”

“好妹妹,好妹妹,这不能怪我……”雅观明讨好似的,倒茶呈到她手边,“她们思念父皇,日后郁郁而终,更添痛苦。”

“那我的母妃?你心如明镜,母妃被强抓去,也思念那块腐木?”雅观格睁眼,倔强地不肯落泪,再强忍回去。雅观明险些没拿住杯子,看她悲容,忆起往事,他转身将一饮而尽,把杯子放下,“拉我母妃挡剑总不能是心善,她只字未提,十几载过得好心安!娘亲为妹妹补冬衣,买妹妹心念玩物,当哥哥的好羡慕……”

言毕,他起身离去。

榕回怜他双眼红肿,殿内来回走了几趟,湿了布巾覆他眼上。

齐良淮坐他身侧按住,听气息便知此人如今多生气,怒气要冲破了屋顶,击破了天。

“你告诉我。”“不,你少生气。”

“我告诉你。”“我累了,直清。”

雅观明动了身子躺在齐良淮怀里,这人闲时不知又熏了什么香,过了半月便换一个,这次的格外好闻,他不禁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搂着自己的力道突然重了几度,雅观明有些不满地拍齐良淮的手,安闲睡去。

·

又无事,雅观明裹了黑衣随牧欢去茶楼小聚,巧了施官亦无事,男子装扮,在他们落座后才迟迟到来。雅观明看她许久,再转向牧欢,“女子的衣裳买不起?”

“恩人,是我不喜,这样简便。”施官身形高挑,长大许多,红发辫在身后,前面稍有些混乱,粗麻布衣在身上,倒也与男子差不了多少。

雅观明点头,便也不再管。施官为他们倒茶,端坐在一旁,一同听楼下说书人语声抑扬顿挫,讲四海故事。

“想那浮桥池族,今东南一带,昔日如何光辉?五十年前冠池两族请先帝评判,两族长在浮安桥一战,败者一方,地让一半,再无纠纷。”

“还没去过。”牧欢趴在桌上,严严实实挡了施官的视线,不过本就有白纱帷幔,挡也不妨事。听他这话,雅观明手摸茶杯的动作一顿,点头问他:“偷了多少?”

牧欢咧嘴一笑,“都偷完了!”“那你便去。”雅观明嘴角微扬了扬,笑他贪心。

“真的能去?何时?”牧欢跑去坐到雅观明身边,拉起他手拍拍。他隔着帷幔看向说书人,沉思一阵,道:“何时都好。留下一人统领余下部下,你带几人同往。”

“东南一带……我们今在原长,南去要不少时日,只带几个人岂不是亏了?待顺遂,一同前去可好?”牧欢突然去看施官表情,她狐疑,顿时木头一样呆住不动,这时牧欢又笑了,“你也要去。”施官迟疑片刻后点头,正色听人讲故事。

“冠池两族自古来便视对方为仇敌,不过生于同地,一体共生。浮安桥一战,不幸池族败落,一坠千里,威望不及从前,只留半个侯位。”

旁边牧欢的声音响起,是为施官讲,“池族长的公子本应直接承侯位,那一战后不能了,这便是半个。”

台下有人叫嚷,道是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已然说烂了,那说书人陪笑,换了当今大事。

“话说,雅国强盛,国中居次,单国愚钝,不及半壁。先帝不知为何,单国有意交好,却派了那四皇子前去,本是高者巡下处,叫他一去,嘿!那窝囊的样子体现得淋漓尽致,慌着过去哭着回来!和了倒像是我们求他!”

雅观明面色平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施官,将她按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叫她莫急。

下面一人道:“谈国事——你不怕被抓了去斩了?”说书人豪横,一把抽出桌下厚书,朗声道:“同名罢了!谁来抓我!”

台下顿时哄然大笑,连雅观明都跟着笑了许久。

“后雅国正颓败,一公子横空出世,率重兵击退来侵贼人,寻到破梦之要诀,碎了天下大梦!还众生平常!”

说书人讲得语气激昂,语声瞬间戛然而止,他狐狸面貌,真真是老奸巨猾,“欲知皇子如何斩贼破梦,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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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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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集事
连载中一山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