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青雾逐渐散去。
鸩九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疑惑的环顾四周。
草木不存,乱石丛生,稀疏的树木皆剩下枯萎的枝桠,大风一吹,摇摇欲坠,整座山脉都散发着荒凉的气息。
“舟山?我怎么回来了?!”
之前寻茅草盖的简陋棚子,此刻就在身侧。
“怎么回事?我刚刚不是在捉怪物吗?”
怎么那黑色引信一拉,到这儿来了?
正疑惑间,身前小断崖下传来了说话声。
“这山怎么会这么贫瘠啊,咱们都寻了一上午了,什么都没发现。”
“是啊,唉,就靠地里那几亩地都不够吃的。”
“就是说,你看看,这树皮都快扒光了,也不知道呆在这干什么,什么时候迁到山神州去?那该多好。”
“大祭司说迁举乃大事,要挑个好日子,说不定也快了……”
鸩九靠近朝下望去,两人话语尽收耳中。
“迁往山神州?”
他们不是一直敬拜水神,守在这里吗,怎么会突然迁走,不是刚把自己沉潭吗?这就要走了?
鸩九正想着,谁曾想崖前土块松软,脚下一滑,就这么直接踩空掉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和被沉潭那天的遭遇如出一辙。
两个村民先是一愣,随即疑惑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鸩九摔得晕头转向,听到两人问话,爬了起来,摸了摸衣襟。
没有羽毛。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它被献祭给师父的那一天。
到底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里呢……
“难道说……是竹节的武器过于厉害,打破了潭底的屏障……”
“不对不对!”鸩九使劲甩了甩头。
再厉害也不至于能把我带回这里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鸩九没理会两人,急匆匆地向山下跑去。
“你们这次不抓我,我自己跳回去!”
身后两人面面相觑:“它叽里咕噜地说什么?这荒郊野岭哪来的新面孔,回村里和大祭司说说。”
————
潭水幽深,没有丝毫波澜,细看去,靠近岸边的地方还结着些冰渣。
鸩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一头跳下去,脑里突然传来了冰夷的声音。
“莫跳。”
“师父?我这就回去找你!”
“你跳下去也找不到我。”
鸩九抬起的脚立马放了下去:“师父,请细说……”
冰夷轻笑一声:“你应该是因为修为不够,被拉入了自己已经扭曲的心境里,这里发生的一切既是真的,也是假的。”
“你需要将自己的心境拨正,然后才能与赤魟一决高下。”
说到一决高下四个字,冰夷忍俊不禁的咬咬后槽牙……
“什么!”鸩九顿觉天塌,早知道不拉那引信了,这是实实在在坑了自己一把!
“那……赤魟是什么啊?”
“赤魟鱼妖,尾带尖刺。”
鸩九无奈的四周望了望:“心境……拨正……”
“嗯,莫慌,仔细看看有哪些地方变成了你心里想要的样子,亲手改回去。”
冰夷的的声音轻柔有力,鸩九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烦躁的情绪逐渐消散,抬腿向山腰村落走去。
此刻,府邸。
冰夷刚刚睁眼就听到外院传来极其无礼的吵嚷声。
“臭虫!快出来,你快看看你徒弟!”
卫迁扯着大嗓门不停喊着,不见人出来,抬起脚就往府里踏。
还没落地就被一下掀翻出去,摔在地上。
洛斯年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的鸩九就被冰夷抱了过去,冰夷垂眸看了看紧闭双眼的鸩九,回身就走。
“诶……那个,鸩九它……”
“洛家主,带着你无礼的护卫退下吧,其他的事我皆已知晓。”
洛斯年担忧的看了鸩九一眼,双手作揖鞠了一躬:“走。”
竹节气喘吁吁的还没缓过来:“这就走了?那臭虫知道什么了?我们不跟进去吗?万一……”
“竹节,祸是我们闯的,按冰夷的脾性我们还能这么站着已经很好了,他是被封印的大妖,他若不能救,我们做再多也是徒劳的。”
洛斯年抬手搭在竹节肩上拍了拍:“我们现在必须回去处理东坊的事情,将水司护卫派遣在东坊以防再发生命案。”
“鸩九它一定会没事的!”
“都怪我,我当时就该检查它拿的武器里有没有青梦,我明知道这么危险……”
卫迁浑身疼痛爬起来:“也怪我,你都告诉过我的……放心吧竹节,鸩九它也很厉害的,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竹节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冰夷远去的背影,随洛斯年走了出去。
再说这边鸩九已经来到了村落门口。
“我心中想要的样子……变回去……”
“也就是说有什么地方是因为我心中所想改变了原来的模样或轨迹……我要忤逆我的意愿,将它还原回去……”
鸩九费劲的思考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两个人没把我抓来这里……”
随即鸩九摇了摇头。
好像当初被抓来沉潭也没那么抗拒,因为在山上躲藏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去。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就不太简单了呢。”
冰夷冷不丁出声。
“师父,不要偷听别人脑海里的想法……”
“那你把鳞片扔了。”
“……”当我没说。
“我本以为你不想被沉潭献祭,那么他们在心境里刚好没有献祭你,应是你本心所想而呈现出来。”
“你只需要让他们重新将你沉潭献祭便可破此局,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还要更复杂一点……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还是我的错了?鸩九嘴角抽搐,为什么自己当初觉得被献祭没什么!为什么!
“噗……莫要气馁,再找找看吧,破局的关键一定就隐藏在你的心境里,可能是细微的一点,定要仔细观察。”
“好的师父……”
村子里的人穿着朴素,妇人们坐于门前搓着麻绳,男人们杠着锄头向地里走去,时不时可以听到孩童的嬉闹声。
见到鸩九走进来,村民们好奇的打量着它。
“诶?姑娘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到这荒凉地方来了?”
妇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口道。
姑娘?鸩九四下张望,确定是在叫自己,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好家伙,这一摸可不得了,这曲线……还有……
发生了什么!
鸩九惊疑地定在原地,那妇人见鸩九举动怪异,走上前来关心地摸了摸鸩九的额头。
“是不舒服吗?可以在村里先住下,村外荒凉,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安全。”
“我……”
没等鸩九搭话,那妇人便拉着鸩九向村里走去,在一间草屋前停住。
“这就是我家了,我呀,丈夫走得早,时安这孩子是我收养的,平时帮我种种地,我们母子俩倒也过得去。”
妇人开门进屋:“时安,这位姑娘在这暂住几天,去热壶水来。”
那少年闻言抬头看向鸩九,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端起木桌上的瓷碗走了出去。
是他?
那时被村民关起来时,就是这个人进来说了一气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还扔给它一个硬的像石头的野菜团……
鸩九撇撇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家里虽然简陋,但是一尘不染,想来母子二人平时将这小屋打理的井井有条。
妇人擦了擦手,坐在旁边,拿起一件衣衫开始缝补起来。
片刻,时安端着两只碗走了进来,给妇人面前放了一碗,又将另一碗搁在鸩九面前。
“谢……谢谢。”
时安淡淡地看了鸩九一眼,没有接话,转身出去,进了旁屋。
“时安这孩子啊,性子静,不爱说话,我年纪大了,平时啊,多靠这孩子帮我照看那几亩地。”
鸩九端起碗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阿婶,你们一直都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村子里的人世代都生活在这里。”
“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为什么不去一个好生活的地方呢?”
妇人听到这话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村子里的人呐,都听大祭司的话,之前大祭司不许我们迁走,我们也就一直在这里住着。”
“但是啊,半月前大祭司突然就决定举村迁往山神州了……”讲到这里,妇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姑娘你是从那山神州来的吗?听闻那山神州人人安居乐业,繁华非常,我与时安过去后,也能见识见识喽。”
鸩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非来自于山神州。
“倒也没关系,举村搬迁并非易事,你可先安心住下。”妇人咬断线头,轻巧的打了一个结,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旁屋。”
“谢谢阿婶。”
妇人一走,鸩九也出了屋。
时安正将劈好的木材塞进灶台下,许是木材有些潮湿,烟雾股股地冒了出来。
但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塞着木材。
鸩九走过去蹲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时安。
那天掐着人脖子问话的时候倒不似这般安静,难道自己的心境将人的性格也变了?
“心境只是按你心中所愿改变大抵的事情模样,对事情本身没有实质影响的人是不会被改变的。”
“虽然你对被沉潭不抗拒,但是村民对你的态度却都转变了,想必他们还是对事情本身有影响,或许你心中所愿之事仍旧是与沉潭有关的。”
鸩九摸了摸鳞片。
那这时安确实对自己沉潭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如果他没有被心境改变的话,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咳咳,师父,你这样一直听我内心所想,是不是有些……
“怎么?是因为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吗?譬如,你被这个人族小儿掐着脖子……”
冰夷语气揶揄,似笑非笑。
鸩九已经想象到了冰夷戏耍人的表情。
“才不是!”
话一出口,鸩九赶紧捂住了嘴,怎么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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