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九身影跑远。
冰夷起身踱步到了庭廊,一跃而上,轻巧的落在了参天树的枝桠上,拿出衣襟里的羽毛,端详着。
刚刚心境碎片重演的时候,这羽毛烫的厉害,好似与鸩九的悲喜相连。
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倒地时,额头的洞口处蔓延着不规则的花纹,已然神识尽毁。
这一击毙命的手法……
冰夷眯了眯眼,眸光晦暗不明。
————
“我哩个老天爷嘞?!”水司大门口,卫迁惊喜地围着鸩九左瞧右看:“竟然回来了!”
竹节不可置信的上前端详着鸩九,伸手扯了扯鸩九的脸。
“真的还活着,你四日没有过来,我都准备好去那臭……去冰夷的府里请罪了!”
竹节庆幸的拍了拍胸膛:“你果真是不一般,没有妖的内力,竟然能从青梦制造的心境里出来,以前真是我小瞧你了!你快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鸩九听到这话,不由得骄傲起来,头也仰的高高的,将这四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然,心境碎片里看到的画面鸩九没有叙述出来,毕竟连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咳咳,不过呢,还是多亏我师父,不然我可打不过那赤魟鱼妖!”
洛斯年双手抱胸摇了摇头:“那也得先能从心境里出来,鸩九着实厉害!”
竹节点了点头:“你师父也是厉害,不仅能以己身鳞片就与你传念,还能在心境里与你融魂共技。”
“什么技?”鸩九听的一头雾水。
“修炼有成的大妖,可以以己身一部分感知他人的念想,视野甚至是知觉,亦可以将这一部分与他人魂魄融为一体,短暂的将自己的神识传递到他人的身体里控制他人。”
“但是像你师父这样,仅以一片鳞片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的,那可真是厉害!”
竹节说着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卫迁一掌拍在竹节的后背,哈哈大笑:“之前你可不是这么称赞他的。”
“我之前又没说他不厉害……”竹节尴尬的笑了一下。
“师父的那片鳞,和我的魂魄融在了一起?”
竹节点了点头:“自然,而且得是你自己情愿的,不然也无法与你的魂魄融合。”
鸩九听的愣神:“你知道的可真多。”
“切,我们妖族繁荣壮大,种种传闻我怎么着也是懂得多的。你倒是奇怪,看不出是什么妖怪,也不属人族,倒也小瞧不得。”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诶对了,洛家主,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鸩九终于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已经将水司里的人手分派在了东西两市里,以防再有怪物伤人。但是这怪物出现的缘由,还是没有头绪。”
洛斯年皱着眉头,一脸愁。
“怪不得,我说怎么一来水司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影。”
鸩九看了看空荡荡的水司,忽然用力一拍手!
“洛家主,我想起一件事!之前追击那怪物没来得及告诉你。”
“哦?什么事?”洛斯年身子一绷,认真的看向鸩九。
“那日在东市,我发现白奶奶还有路过推车的两人,手臂内侧都有一条竖直向上的黑线,看着十分怪异,我一开始以为是你们这里人的标志,可是我问你时,你却说这里的人并无什么标志。”
“但是……这里的人不待见你们,恐怕不太好调查。”
洛斯年闻言手指抚上下巴,认真的思索着。
“我竟没有注意到。”
洛斯年垂了垂眼,眼底浮起一摸忧虑。
“确实不好调查,想要两市的人配合我们……”
众人正沉默着。
“鸩九,你替我买笔那日,可有瞧见那些人的手臂?”
鸩九抬头看了看洛斯年三人,见他们没有关注自己,才默默在心中回话。
“那时……他们的手臂没有黑线,难道是这几日才出现的?”
那布条男剁鱼干净利落,鸩九印象深刻,还有卖给它笔那个胖男人,递过盒子时,手臂上分明没有东西。
冰夷摇了摇头:“未必,也可能恰好那时他们还未长出黑线,而其他人早已出现此况,黑线与异化怪物都先于东市出现,现已又过去五日有余,恐怕西市也幸免不了。”
“师父,这黑线会和怪物异化有关系吗?黑线又是何物?”
“你当我是全能圣人吗?”
“诶呀……谁叫师父你这么厉害嘛!”
冰夷叹了口气:“总之它的出现一定有一个源头,要尽快找到这个源头,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那看来我们必须要挨家挨户的挨白眼了……”
鸩九心里一阵哀嚎。
本来想着来这套套关于封印师父那法器的消息,现在直接成了水司主力军了!
“鸩九?”
“喂!发什么呆呢!”竹节推了一下鸩九,鸩九一个激灵,对上三人疑惑地目光。
“昂!我在想,就是……或许是黑线的出现引起了变异,而且变异的怪物很有可能就是两市的住民。”
“啊?你是说,这怪物不是不知来源出现的,而是变异的市民?”卫迁瞪大了眼睛。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们的确对两市的住民情况一无所知,哪家哪户现在少了个人,你能知道吗?”
“可是家里少了人他们也会来报案的,他们只是不待见我们,但是用起我们来可不客气。”竹节不解道。
洛斯年却突然顿悟的锤了一下大腿:“两市自己住的独户可不少,他们对我们不待见,我们也不了解他们的情况,如果是他们变异杀人,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看来挨家挨户上门势在必行喽……”卫迁送了耸肩,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鸩九深吸一口气,四人对望一眼。
“出发!”
再次走过水市,繁华热闹的劲头已不似之前,不少摊位都空着,还在出摊的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气神,蔫儿蔫儿的。
“竹节。”
鸩九紧了紧腰间的令牌,小声的叫着竹节。
“嗯?怎么了?”
“你去了解下情况。”
“为什么是我!我才不去!”竹节看了看摊位上那些面色不太好的商贩,打了个寒颤,内心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诶呀你年纪还小嘛,你去和他们说话,他们也许会卖你个面子呢。”
鸩九用手指在竹节后背戳了戳:“咱们这调查进度可就靠你了!你总不能怕了吧?”
竹节闻言心虚的瞪了瞪眼睛:“谁说我怕了……等……等着!”
说罢一咬牙向一个看上去还算慈眉善目的女商贩走去。
“青婶儿,最近出来摆摊的人怎么这么少呀?”
那女人看了眼竹节,又抬头瞧了瞧不远处的洛斯年与卫迁,没好气的扔下手中的布料:“整天无所事事,竟还有闲心来逛水市。”
“诶青婶儿?我们这不是来了解情况吗?哪里闲逛了?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帮得上忙嘛……”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啊?你们接管水司以来办成过一件好事吗?”
被叫做青婶儿的女人嗓门徒然增大,似乎被竹节的话气到,眉头紧皱,眼睛瞪大,凶神恶煞,颇有当街与竹节理论个高下之势。
鸩九咽了咽唾沫,还……还真是不好惹……
眼看竹节就要与其开始理论,洛斯年赶忙跑过去拉开了竹节。
“青婶儿,坊间近来不太平,你还是同我们讲讲吧,再这样下去,对你们也没有半点好处不是?”
洛斯年看上去分外紧张,好似格外怕与水市住民交谈。
但好在这青婶儿还算好讲话。
她看了看略显萧条的水市,没好气的瞥了洛斯年一眼,不情不愿的开口:“没来的这几家都病了。”
“病了?”
“嗯,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浑身抽来抽去的……”
青婶儿把手里的布叠了起来:“左手臂有条线,黑色的,一开始啊只有一点点,后来越来越长,都快长到心口了!”
青婶儿摇了摇头:“还有股黑气,那些个人啊面色那叫一个差……”
鸩九心中大骇的同时又无语万分。
硬是等到黑线长到心口都没和水司的人说一个字吗?!现在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听完青婶儿的话,洛斯年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想来和鸩九的想法不谋而合。
几人急匆匆地进了东市。
卫迁从为首的一户人家开始敲门,一连敲了五六户,只有几家开了门,还都不情愿让他们进去察看。
半个钟头一无所获。
跟在后面的鸩九眉头愈来愈紧,最后停住了脚步一把扯掉了令牌。
身形显现,刚好回过头的竹节吓了一跳,慌张的挡到鸩九前面。
“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令牌带上。”
鸩九一把推开竹节:“都什么时候了,怕什么。”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病倒也查不出什么,洛家主,东市一共安排了几人防守?”
“除开我,卫迁,竹节,还有二十二人,东市十一,西市十一。”
“多叫几个人来,软的不吃就来硬的,硬闯!”
洛斯年惊了一下,见鸩九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低头认真思索,犹豫起来。
洛斯年的顾虑悉数落入鸩九眼底。
“洛家主,你这样一直纵容下去也不会让他们认可你,若真是为了他们好,就得拿出你水司家主应有的气魄来。”
洛斯年略带讶意看向鸩九,鸩九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好。”
洛斯年叫来的五个护卫,身形高大,倒是有些威慑力,又吩咐他们听候鸩九差遣。
鸩九满意的点点头,那些人不怕洛家主这些熟面孔,换几个人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鸩九走在最前面,带着五个护卫走到最近的一家大门口,咚咚咚的拍了几下。
“干什么啊?没完没了?烦不烦……”
里面的人话还没说完,一个护卫就在鸩九的眼色示意下一脚踹开了木门。
鸩九一脚踏进了屋子里,四周环视,里屋的炕上果然躺着一个病恹恹的女童。
鸩九直接忽视了门口张大嘴愣住的男人,向里屋走去。
那男人似是认出了鸩九。
“诶诶诶?!你不是那天那个……那天水市被打的那个臭虫的……”
鸩九一记眼刀过去,狡黠的笑了一下。
“没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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