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像熔化的铁水倾泻在塑胶跑道上，褪色的迷彩服泛着咸涩的汗碱。操场东侧的梧桐树蔫头耷脑，树荫下整整齐齐码着的水壶被晒得发烫，蒸腾出塑料特有的焦糊味。远处食堂飘来红烧肉的油腻香气，混着胶鞋捂出的脚汗味，在热浪里发酵成独属军训的"芬芳"。
"全体都有！军姿准备！"黑脸教官的吼声带着云贵口音，"那个戴耳钉的！"橡胶教鞭"啪"地抽在付宴小腿肚，"队列里搞什么行为艺术？"
付宴慢悠悠转着被太阳晒褪色的星星发卡——那是从温楚头上顺来的："报告教官！我在研究迷彩服与人体热力学的关系！"
“胡扯什么，站好。”教官边说边摸自己的腰带。
“遵命。”付宴回答，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板正。
在看看隔壁高一三班，短发女教官英姿飒爽，人也温柔，才刚刚开始军训不久就已经休息了好几次。
温楚和周慕清盘腿坐在大树下的水泥地上。
“温楚，你快看，一班有一个男生长得好帅啊！”周慕清一只手揽着温楚的手臂，另一只手指向那个方向。
温楚正抱着冰镇柠檬水发呆，脖颈后的防晒霜被汗晕开，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
温楚顺着周慕清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看清楚是付宴，俩人眼神对上了。
"噗嗤。"一想到自己笑了三年的笨蛋就在旁边，温楚实在忍不住笑了，温楚慌忙捂嘴。
“怎么了，你笑什么啊？”周慕清盯着温楚，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因为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神经病啊，而且还……”温楚好想把那件事情说出去，但还是及时刹车了。
“啊，他做了什么啊？”周慕清八卦心理又在作祟。
“他无缘无故用篮球砸灭火器，还误伤我了。”温楚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把脑袋埋在周慕清的肩上。
“我可怜的楚楚啊，咱不难过啊。”周慕清用手轻轻拍温楚的后背。
“付宴，好帅啊！”周围的女生都在窃窃私语谈论付宴。
"要命！他锁骨上的汗珠在发光！"
"像不像漫画里淋雨的男主角？"
“救命，要不要听听她们自己再说什么，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周慕清和温楚吐槽却被打断。
“你说什么？”那群女生的头头听到周慕清的话一下子就怒了。
“我说，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周慕清也不害怕，直接怼上去。
“哦，你该不会是喜欢付宴，得不到就造谣吧。”另一个女生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周慕清。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见一个喜欢一个，不想和你说话，哼。”周慕清撇过头。
那群女生也自顾自的说话。
“哇，清清好帅啊！”温楚投来崇拜的目光。
“那当然了，我周慕清虽然有一点点好色，但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周慕清歪头看着温楚。
周慕清趴在温楚膝头补防晒霜时，程野突然揪住她精心编的辫子："这麻花辫能当攀登绳用了。"
"程娇娇你作死啊！"周慕清反手一记防晒喷雾直击面门，程野的军训服瞬间染上珍珠粉。
“周大小姐好威风啊，大老远就看到了。”程野顺势挨着周慕清坐下。
程野，周慕清的青梅竹马，俩人从小玩到大，是一对欢喜冤家。
“温楚，我给你介绍一下，程娇娇，我的……”周慕清说的时候看向程野，狡黠一笑。
“跟屁虫。”
程野的眼神从期待转变成无语 。
“温楚是吧，我叫程野，其实吧，周三水才是我的跟屁虫。”
程野的皮肤是盛夏海滩晒足三个月的焦糖色，单眼皮像两柄裁纸刀，在浓眉下割出狭长的锐光，但此刻只剩下小学生打闹时的幼稚。
“我说了，不准叫我周三水，程娇娇！”周慕清瞪着程野。
感受到了周慕清的眼神杀，程野立马撇过头小声嘟囔“你叫我程娇娇我都没生气呢”
“你说什么？是不是说我坏话啊？”周慕清用两只手把程野的脑袋掰回来。
“没没没，我哪敢啊。”程野立马回答。
“最好是。”周慕清收回手，没发现程野的耳朵泛了一层薄薄的红。
“高一三班，集合！”听到教官呼喊，温楚赶紧拉着周慕清去队伍。
“程娇娇，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高二一班一解散付宴就坐到程野边上。
“别叫我程娇娇，我讨厌别人这么叫我”程野一边说一边甩开付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付宴轻笑“好，那你告诉我她们两个在说什么呗。”
“说你长得帅。”程野实话实说。
“温楚说的？”付宴的眼神突然变得亮了。
“不是，温楚没说，她们说你虽然长得帅但是道德败坏。”程野说话的时候眼神也没离开过高一三班。
“还真记仇啊小公主”付宴盯着认真踢正步的温楚自言自语“看来要找一个机会和她解释一下。”
“嗯？解释什么？”程野缓过神来。
“没什么。”付宴拍拍程野的肩站起身来。
“哎呀，我这样是不是告密啊，待会周三水知道不会扒了我的皮吧！”程野后知后觉，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休息时间结束后付宴回到队伍了，一班的方阵队正好在三班后面。
温楚初中就是顺拐，好不容易被纠正过来高中又开始了，教官叫周慕清在边上教她。
温楚的左脚抬起时，迷彩裤腿绊住作训靴带。三十七度的风凝固了，整个方阵眼睁睁看着她同手同脚迈出正步，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笨企鹅。
付宴憋笑憋得战术背心都在颤，喉结滚动的频率暴露了破功前兆。
"第三列第七个！"教官的教鞭戳中付宴后腰，"牙疼就去医务室！"
"报告！"付宴军姿挺拔如松，"我在练习腹式呼吸法！"
“再笑，你去教！”
"付宴的腰在抖哎！"
周围女生又开始犯花痴
"八块腹肌蹦迪现场！"
“报告教官，我可以教。”付宴的声音大到温楚都听到了。
温楚的心震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
“人家不要你教，感紧站好。”教官又开始摸自己的腰带。
…………
一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
“楚楚，我先回家了，你别练得太迟”周慕清拎起包和温楚道别。
“嗯，我等到我姐姐下课就走，拜拜”温楚说完之后灌了一口水又开始纠正自己的顺拐了。
“左脚右手，右手左脚，左……”话音未落。
“左脚左手”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又顺拐了，付宴，都怪你！”温楚的嗓音像淬火的钢。
“别生气我错了，公主。”付宴学着温楚踢正步。
“哼，知道错了就离我远一点。”温楚偏过头看向付宴。
“嗯，这不行。”付宴一本正经中又带着一点死皮赖脸。
温楚吸了一口气表示很无语，随后又继续练习。
“我其实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道德败坏。”付宴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作风。
“哦，知道了”
“那个灭火器是过期的。”
温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付宴。
“可是当时有人啊。”温楚平静的说。
“对不起公主，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付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你走吧”看到付宴这副模样温楚也不好受。
“那公主这是原谅我咯。”付宴收起乖巧的模样。
“嗯？变脸真快。”温楚心里只想收回自己刚刚感到愧疚的一秒钟。
“我保证以后不会做让你觉得我道德败坏的事儿。”付宴挑眉。
“你最好说到做到。”温楚眯眼盯着付宴。
“楚楚，回家了”温漾背着书包呼唤温楚。
“来啦！”温楚拿着水杯就抛下付宴走了，中途还把帽子跑掉了。
"笨蛋。"
轻笑从喉间溢出时，付宴才惊觉唇角已扬起太久。
看着温楚穿着松松垮垮的军训服跑向温漾时付宴又一次被这个女孩逗笑了，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星星发卡。
“姐姐，我来了”温楚气喘吁吁的。
“慢点跑，汗流的真多。”温漾说着替温楚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姐，我想吃小卖铺卖的麻薯。”温楚对温漾撒娇。
“走吧”温漾从来都抵挡不住温楚的撒娇。
…………
晚上洗过澡后温楚又回想起今天付宴的事。
“姐姐，你和付宴怎么认识的？”温楚靠在温漾的肩膀上。
“付宴啊？他物理很厉害，之前是我的竞争对手。”温漾停下翻书的动作。
“哦，原来如此。”温楚恍然大悟。
“付宴也蛮让人心疼的，他妈妈因为火灾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查灭火器不严格，他们小区的灭火器过期了，要是没有过期的话说不定她妈妈就不会死了。”温漾流露出心疼的目光。
“啊，难怪他对灭火器过期这件事那么在意。”温楚想起付宴之前的所作所为。
“好了，我们要睡觉了。”温漾放下手中的书，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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