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听到说话声，转过身来，见洛清玉逆来顺受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心里又恨洛清蓉这个庶女先挑起了事，狠瞪了她一眼。
洛清蓉见状，心中不服，摆出难看的脸色别开了脸。
谢氏气得手微微一抖，可在林老夫人面前，不敢放肆地教训庶女，但见林老夫人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嘱咐丫头婆子们别落下东西，她又恨上了林老夫人。
洛清棠见谢氏那副复杂的脸色，心中冷笑。
而谢氏见洛清棠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虽只簪了支白玉嵌珠簪子，那张明艳的脸却透着端庄贵气，相较起来，她的亲生女儿金光闪闪的，站在洛清棠身旁却显灰暗，不由觉得心口堵着一股浊闷之气。
她上前一步，想着要暗讽洛清棠几句，这时洛楚文和洛楚睿兄弟俩进来了，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谢氏拧了拧帕子，咽下那口气，走到林老夫人跟前，“母亲，是不是现在就走？”
林老夫人看一眼她那张犹带些许忿气的脸，语气淡淡，“嗯，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洛清棠扶祖母起身，谢氏虽不愿，还是得假模假样地在另一侧虚扶婆婆，走出禅房。
到了马车前，洛楚文过来扶林老夫人上马车，谢氏便回转身去对洛清玉低语，叫她上林老夫人的马车去坐，洛清玉别开脸去，不乐意。
洛楚睿微蹙眉，过来低声道：“母亲，算了，别勉强妹妹。”
在他看来，祖父致仕多年，官场上无法帮扶父亲，父亲能有现在正四品的官职，都是怀远侯府给的助力，而继祖母娘家那边只会一心帮扶二叔，所以洛楚睿觉得他将来的前程也还是要靠怀远侯府的，没必要奉承讨好继祖母。
他哪知道，谢氏其实是盯着林老夫人丰厚的嫁妆呢
谢氏刚才看到水漾拿了个精致的锦盒，猜想是李老夫人送给洛清棠的，如果洛清玉能去跟林老夫人撒撒娇，说不定林老夫人为了补偿她，回头从私库里拿些好东西给她。
大老爷下手毒害老太爷之前，林老夫人还是挺要面子的，几个孙子孙女，无论嫡庶，一视同仁，给洛清棠一份，就不会少其他孙子孙女一份。
虽说现下林老夫人可能有了疑心，可洛清玉从小在她身边承欢膝下，说不准她对清玉还留些祖孙情分。
另一方面，谢氏还希望洛清玉能打探一下林老夫人和李老夫人谈了些什么。
如今有了二哥这句话，洛清玉更不会听母亲的，她沉着脸走到第二辆马车前，让留香扶她上马车。
谢氏恼得扯了一下帕子，嘀咕着“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好”，也上了马车。
前头的马车上，林老夫人只让王妈妈留了下来，其他丫头婆子都坐到最后头的马车去，她和洛清棠方便说话。
洛楚文问林老夫人是否可以启程了，林老夫人回应了他一声，于是马车开始动了。
林老夫人拉着清棠的手，问道：“玉姐儿这是怎么了？你刚从田庄回来时，她不是这样的。”
洛清棠打算将那对嵌黄碧玺的钑花金坠子还给洛清玉，所以觉得没必要跟祖母说洛清玉是因为这事才对她冷漠和不满，淡淡一笑道：“祖母又何必在乎长房的人。”
闻言，林老夫人惊诧，看着清棠。
一旁的王妈妈也是诧异洛清棠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显然是对长房有很深芥蒂。
“棠姐儿，你这是认定长房害了你和你祖父？”
洛清棠叹道：“祖母，就算不是长房害的，可这些年来，大伯父和二哥对您不敬，您又何必太把他们当回事。在外头可以装装样子，关起门来，他们虚情假意，我们也没必要装得那么累。”
林老夫人与王妈妈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叹，轻抚了抚清棠的头，“我的乖孙女长大了，想法都不一样了。”
长大了好，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好，棠姐儿已经及笄，该说亲了，太过好面子，将来在婆家只会受欺负。
她嫁进洛家这些年，娘家离得远，要不是有老太爷护着她，早被怀远侯府那个老不死的剥掉了一层皮。
棠姐儿的姻缘还不知道在哪，将来是否能嫁一个像老太爷一样有担当的良人。
老二媳妇肚子里的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将来是否能成为棠姐儿的依靠，如若棠姐儿能自己立起来，那也是好的。
现下没了旁人，洛清棠便问祖母，“您跟李老夫人说了什么，是说父亲调回京城的事吗？”
林老夫人拍拍洛清棠的手背，像是安慰她，“上次我见到李姐姐还是秦六爷中了解元，秦家大办宴席的时候，这七年之后再见，我又怎么好意思一开口就要李姐姐帮忙，只不过提了提家里的事，又说你父亲外任已有十几年，你母亲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我和你祖父颇为思念担忧，想必李姐姐能听得出我的言外之意吧。”
看了清棠一眼，她又说道：“秦六爷救了你和你祖父，改天我带你去秦家致谢，以后两家多走动走动，希望李姐姐能念旧情，在你父亲调回京城这事上，秦二老爷能帮帮忙。”
秦二老爷是礼部尚书，他跟吏部打声招呼是举手之劳的事。
洛清棠听了，却觉得祖母仍瞒着她一些事，似乎还是重要的事，可祖母不说，应该有祖母的顾虑，不管秦家是否愿意帮父亲，但以前世发生的事来看，秦家不会害父亲，甚至秦六爷还想帮父亲。
为今之计，她要先对付杨理，绝不能让他诬告父亲的诡计得逞。
洛楚文骑着马靠近车窗，说道：“祖母，前面是秦家的马车。”
闻言，林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不用太靠近。”
“是，祖母。”
后面的马车上，谢氏听洛楚睿说前面是秦家的马车，但林老夫人特别叮嘱不要太靠近，不由诧异，喃喃道：“刚才老夫人和三丫头与李老夫人一起用餐不愉快吗？”
洛清玉冷淡道：“说不定是祖母和三妹妹硬要去巴结人家，惹人家厌烦了呢。”
谢氏看了洛清玉一眼，觉得她这话不无道理。
估计老夫人以为秦六爷让莫大夫医治了老太爷和三丫头，便以为秦家愿意和洛家交好，不料李老夫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秦六爷因为林二太太的恩情，一时好心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想和秦家攀上交情，为老爷谋划的想法也要泡汤了。
前头秦家的马车上，听奴仆说洛家的马车在后面，但远远地跟着，李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
秦沐靠着深蓝色潞绸垫子，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有心事，与林老夫人有关？”
李老夫人睨他一眼，“你别老是琢磨我的心思。”
秦沐微微一笑，“儿子总是希望母亲开心的。”
“想我开心，那就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然后生个大胖小子给我抱抱。”
秦沐淡道：“二嫂不是在给秦琅说亲吗，我看您还是先抱曾孙吧。”
闻言，李老夫人眸色顿时一黯。
秦沐垂着眼帘，神色淡淡不说话。
半晌，李老夫人平复了情绪，摸着手腕上的祖母绿手镯，叹道：“阿梨跟我聊家里的事，可我看她这是被洛老太爷和棠姐儿这次出的事吓着了，洛二老爷外任多年，二媳妇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阿梨是想着洛二老爷能调回京城。”
闻言，秦沐说：“洛二老爷年年评优，回京城并不难，如若二哥不愿，那我可以去办。”
李老夫人摇头，“还是你二哥去办吧，举手之劳的事，而且我不过叫他帮洛家这么个小忙，他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秦沐便不说话了。
李老夫人却若有所思，问道：“说是中了邪气……老六，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沐语气淡淡，“洛家内宅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李老夫人叹了叹气，心想阿梨应该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手，所以今日来灵碧寺礼佛，也带了长房的媳妇和孙子孙女们一起过来了。
秦沐听到母亲叹气，看着她，“母亲可要我去查？”
李老夫人一怔，想了想，摇头，“我看洛老太爷和棠姐儿这次逢凶化吉，阿梨必定小心谨慎，阿梨和洛老太爷也不是没脑子的，会查出来的，这别人家内宅的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秦家老祖宗创建的这股力量是用来秦家自保的，怎能去查内宅的腌臜事。
秦沐看母亲一眼，知道母亲在担忧什么，其实要查洛家内宅的事，哪用得着动用到幽隐山庄的人。
大哥、大嫂和三哥出事后，一向胆大果敢的母亲就变得谨小慎微了。
秦沐看着绿云色的帘子，手指轻弹身侧的车壁，心想查一查倒也无妨，毕竟因为那个梦，他并不想那个小丫头有什么损伤，查出真相，以免她又再遭毒手。
虽然那个梦实在蹊跷，他怎么也琢磨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保一个小姑娘周全，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老夫人忽想到一件事，看着小儿子，说道：“对了，老六，你给我雕的那支白玉梅花簪子，我送给棠姐儿当作见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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