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落下,心急的佩刀男和几人就按耐不住,跑了出去。很快传进他们的哀嚎。倾霜海吃了一惊,虽听着不似受伤呼喊,仍怕几人遭逢意外,不及多想,急往外行。
佐千秋是以他为中心的,自然形影不离。楚筝楚韫二人互相对望,楚韫点头,二人遂带着身后全副武装的护卫,也打算出去探个究竟。
玄谈合拢折扇,频频打量繁若,似是对他不甚信任,冷冷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究竟弄何玄虚。”
到了外面,倾霜海只见头先出来的几人,以佩刀男子为首,俱是安然无恙,没有横遭凶险,不禁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发现佩刀男子等人神色不太对劲,一个个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所在方向。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等仔细留意,又觉不像,倒更像是往自己身后看。他受其影响,下意识回头,尚未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就有一抹俊逸红影落入眼帘。
倾霜海不由自主感到心上一动,开口之前,动作更快,已然上手,轻轻拉住佐千秋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带近。佐千秋不明所以,但任由他牵着自己,清冷神色颇显愉悦,眼神温柔,一瞬不瞬凝望着他。
倾霜海想要解释什么,视线越过佐千秋,见他刚被自己拉着离开院门口,那道大门打开的洞口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城墙,上面涂了一层鲜红的颜料。此时月华皎洁,光芒洒在墙上,看上去一片血红,十分刺目。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凝目瞧了又瞧,又想到佩刀男子等人模样,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们神色古怪由来。待要收回目光,不觉往上一抬,顿了一顿。
他心中一紧,连带着手上也用了几分力道。佐千秋有所察觉,顺着他眼光望去。
倾霜海道:“是我看错了吗?”
佐千秋:“不是。”
他只是自言自语,没有希望有人回答。但佐千秋的回应,等于坚定了他的想法,确信自己没看错。他所见的,高高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着一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手里拿着砖石,正在忙着砌墙。原来红墙虽坚实,却尚未完工,顶部坑坑洼洼,参差不齐。那些人仿佛压根看不到他们,兀自忙得不可开交。
倾霜海观望一会,就发觉这些人神态举止大是异常。仿佛身不由己,四肢被穿了无数透明的线,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填土放砖的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
再往四周环顾,他与佐千秋也好,亦或佩刀男子几人,都站在一条狭长的甬道,脚底铺着白光莹莹的石板,在月光下,寂然无声地往远处延伸。而甬道两边,则是相对无言,不知伫立多少时日的红墙,伴随石板路,宛似两条蜿蜒起伏的长蛇。
就在倾霜海暗暗纳罕时,忽见楚筝姊妹俩率领一干人,等于是从城墙表面活生生钻出来一样。和倾霜海反应差不多,当新来的一群人见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己方,表情说不出的奇特,又是诧异又是警惕。
楚韫按紧佩剑,楚筝低声道:“两位公子,发生何事?”
她问的人是倾霜海和佐千秋。
佐千秋向来不轻易与人交谈,倾霜海闻言,只说了一句:“两位姑娘请往后看。”
便见玄谈风流倜傥地从墙壁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繁若。宽大的袖子长长垂落,始终看不到他的双手。
见人都出来得差不多了,倾霜海忽然想起月清梢还在里面。自己是听见他人惊呼,因为担心想也没想就先跟出来了。师弟被自己点了穴道,这件事除了当时近在身边的几人,比如千秋和慕容玉,其他人都不知。他往人群中看过去,没有见到慕容玉,知道他还在里面,忙道:“慕……”
“慕容兄”三字未喊完,却见红墙上一人身影浮现,不是慕容玉又是谁。
倾霜海怔住了,待要问对方是否帮师弟解开穴道,这时,繁若忽然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吧。”
玄谈不满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还要糊弄大家到何时?”
佩刀男也道:“就是呀,这位兄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跟绝弦馆一点都不像?”
繁若也没想卖关子,说道:“此地当然非是绝弦馆,诸位可能想不到,自己已然身在梦境。”
佩刀男道:“梦、梦境?你没开玩笑吧?!”
一名男子道:“不可能!”
另一名男子跟着道:“的确不可能!我们都没睡,何来梦境?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繁若等他们说完,靠着一面墙,慢悠悠道:“你们别急着反驳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又没说是你们的梦境。”
玄谈皱眉道:“什么意思?”
繁若道:“这还听不出?言外之意,这里是别人的梦境。严格说来,也不算,甚至不能说是梦境。”
玄谈:“阁下是脑子糊涂了吧?你方才亲口说我等进了梦境,现下又否认说不是梦境?”
繁若不去理会他的挖苦之语,楚筝二人盯着城墙上忙碌的人,半晌,均是脸色大变,道:“这……怎么可能?”
倾霜海听她们语气不对,忙道:“两位姑娘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楚筝指着上方砌墙之人,声音微微颤抖:“那、那些好像是我们幽梦城中子民。”
倾霜海早已看清楚那些人穿着,听她如此说,进一步确认道:“姑娘此话当真?”
楚筝点头,表情严肃。楚韫冷冷道:“我们每天都在城中巡视,跟城民打交道,不会认错。”
倾霜海:“在下无意冒犯,还请两位姑娘再认真观察一番,可是所有人都乃贵城中人?”
幽梦城之人,除外来访客,都学有梦术,彼此之间可能会有特征能辨认,再者,眼前的两位姑娘身为守城护卫,责任就是保证城内子民安定,定是不可能认错。倾霜海之所以要她们再次察看,是为了谨慎起见。
两人依言重新看过墙头人众,向他点头。
这下子,所有人心内都犯嘀咕,都在想,为何幽梦城之人会出现在上面,还都这般作为,像是中邪一样。而且,他们看出,此地并不是他们所进的幽梦城。
霎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向繁若,在场众人之中,只有他是有可能知晓答案的人。
但是,还没等有人发问,他们就听到了远远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从众人左边的甬道尽头,慢慢清晰,好似有一群人正朝他们靠近。脚步声不是此起彼落,而是整整齐齐,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当此之时,众人都感后背发寒,不知来者何人,又会如何对待他们。更令众人恐惧的是,他们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没搞清楚。人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容易心生忌讳。
繁若听到脚步声,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刻忽然脸色微变,众人也没见他有何动作,在声音传来的方向,距离他们数丈之外,竟肉眼可见凝结出一面冰墙,将众人挡住。众人都觉着是他所为。却不知是何术法,能凭空凝出冰墙。
繁若大声道:“大家快往脚步声相反方向跑,尽快找到空房躲起来,千万不能被那些人发现!”
众人见他表情严肃,格外认真,都不禁紧张起来。佩刀男道:“你……说清楚啊!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东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繁若冷声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说着,也不管众人听不听话,自行往另一边的甬道大步走去。有几人惊疑不定,但很快决定跟在他身后。
倾霜海走到他们出来的那面墙前,伸手按去,触碰到的是坚硬的实体,他想,即便将墙壁洞穿,也不一定能回到先前的院落。很显然,他们被带进了一个神秘的境地。就不知是因为离开了院子,还是本来就连同院子一起被禁锢。月清梢还在墙的另一头,应该能听到这边的声音,他贴着墙壁,提高声音道:“师弟,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吧?师兄不是故意留你在那边,只是找不到办法过去。你的穴道再过一炷香就能自行解开,届时你若想来找师兄,只要走出院子即可。不过师兄不希望你这么做,这边凶险难测,你还是就待在里面就好,等师兄理清发生何事,定会来找你,你听到了吗师弟?”
他一边说,一边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除了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震动着耳朵,其他一概不闻。许是师弟那边的声音传不过来。但他能肯定,师弟是听到了的。
还想再交代一下,抬眼却见身边人已然走得没剩几个,佐千秋一直没离他超过两步,他说话时,佐千秋就静静等着。再来就是慕容玉,见他看向自己,犹豫了一下,尴尬道:“那个,倾兄,有件事……”
话犹未了,忽闻一阵轰隆巨响,三人往声音发出方向看去,只见那道横亘在两面墙壁之间的冰墙,被什么东西撞碎了。冰渣乱飞之中,一群面容冷峻的人,穿着同样颜色服饰,正直勾勾往三人所在盯视。
慕容玉见到人群前方的一名男子,大惊失色,喃喃道:“是……是天司宫!”
幽梦城有一宫一楼一馆,天司宫便是那一宫,乃城主之下,梦术最精湛的一群人。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倾霜海不会落荒而逃,肯定会坐以待毙,先确定师弟那边情况。但眼下,他不仅仅要考虑自己安慰,还有佐千秋和慕容玉二人。
未知的情况,未知的地方,还有未知的一群人,他见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煞气弥漫,显是凶恶非常。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手抓着佐千秋,一手拉过慕容玉,提气道:“跑!”
好了,终于写到自己写这篇文灵感所来,就是梦见了一座诡异的城,两个人在城里上演了追命大逃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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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怪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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