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小扇下意识否认,“她不是……”
宁可望着她,眸色变得痛楚又迷惑:“是啊,你明明就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小扇瞧他表情,顿时不高兴:“我在南斗六司化形,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对妖界一知半解,也完全不记得仙长你,怎么可能是她?宁仙长,我理解你思念故人,但也没必要见到一个习惯相似的银杏树灵,就这般移情吧!”
喉咙里翻涌起微妙的味道,她说不清是什么,像咬了口还未熟透的橘子,酸中带涩。
宁仙长对她笑语宴宴,有求必应。原来他所有的温柔相待,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小扇更不高兴了。
宁可摇头,盯着她缓缓走近:“你们相貌一样。”
“外人眼里看两棵树,都长一样。”小扇偏头,不自觉往后退步。被他盯着看,像一只被看上的猎物,浑身都不自在。
“名字也一样。山娘子只是称号,她本名就叫小扇。”
“银杏叶都这样,懒得想名字,叫小扇很正常。”
宁可每走一步,小扇便往后退一步。
失望铺天盖地漫过,他本可以不说这些,但看到她的防备与疏离,他再难忍受。
“这次初见你,我也很诧异。我从旁试探了许多,你们连每个习惯细节都一样。我不知道你为何重生在南斗六司,还忘了一切。但你说化形时我师尊也在。等他回来,我会问他。”宁可望着小扇,不再掩饰眼里的怀念与欣喜。
“我……”小扇突然噎住。再反驳下去,连她都觉得牵强。
一两处相同或许是巧合,但处处相同,定有缘由。要不是昨晚的梦,她完全可以怀疑他们在胡说八道,凭空编出另外一个树妖。
但她梦见了那段回忆。
树灵每次融魂,都会被山林留下回忆片段,这是融魂的代价。山林送来灵气时,很可能会送来相似树灵的回忆。
所以,妖界以前确有过一个树妖山娘子。
但突然告诉她,她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骤然听闻的陌生人,她根本无法接受。
“你说我和她一样,都是你的说辞。我确定,我绝不是另外一棵树!”
宁可想说什么,但小扇提高声音,说得很快:“答应英娘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宁仙长,我们不如分开行动。你查你的线索,我找我的灵宝。”
“不行。”他毫不犹豫拒绝。
小扇蹙起柳眉:“我已知道妖界危险,仙长可以放心。”
“你知道得还不够。”宁可再次朝她走来。
她往后一退,却靠在一棵树干上,退无可退。
他看起来很生气,一身杀气扑面而来。她忙抬手挡他:“我留个字据,欠你的灵石一定会还。”
宁可站定,不禁失笑:“我又没催你还。你定然在想,等找到灵宝给英娘,就立刻回天界搬救兵。如果我阻拦,你就想办法悄悄离开。是吗?”
完全被说中,小扇表情一僵。
“天兵来会打草惊蛇,先不要回去。”
好像每次她说想回天界,他总会找理由劝阻。她不禁质疑:“我非要走呢?”
宁可眼中瞬间闪过不容挑衅的厉色,却在看向她时变得无奈:“别走。”
他在恳求?小扇刚要迟疑,他又说:“我会拦你,你打不过我,又要生气。”
“你……”她再次无语。
宁可定定看着她,淡褐琉璃般的瞳仁落满寒霜:“你怎能忘了我?”
不是在说走的事吗,他怎么又纠结回去了!小扇偏头咬唇道:“你认错了。”
“树灵重生后会忘记过往?”他还不放弃。
“不知道,我又没重生过!”小扇有点生气了,“你都说她已经飞灰烟灭了!飞、灰、烟、灭!树灵再能重生,也不可能从尘埃里复活。你想念故人我很同情,但找我当替身就大可不必!谁爱当替身谁当去,反正我不当!”
宁可忽被刺痛般地,眼中溢出浓浓的难过与失望。满怀的期盼化为乌有。他闭上眼,将方才的失态全数敛去。须臾,又变回那个温和淡定的宁仙长。
“走吧,去药居。”他落寞说罢,迈步离开。
其实小扇方才一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些话直戳他的痛处,过分了。
她不知怎么了,明明平时从不这般刻薄,可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追问她是不是他怀念的故人,这些话就脱口而出。
见他失神模样,她心底一软,但转瞬又生起气来。
呵,弄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明明是他先不顾她的感受,自顾自把她当成别人吧!
“宁仙……”去他的仙长!她转头唤道:“宁可!站住!”
他依言停步。
小扇疾步穿过他,冷淡而飞快说道:“各自走吧。”
宁可定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快一千年了,这道背影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直到她彻底走进树林,他才回过神来,恍然如梦醒。
一定是她回来了。
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宁可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
可她是小扇,他能怎么办……宁可长长地,长长地一叹。
小扇走得很快。片刻后,她发现一个问题。
水潭周围全是树,这是个山坳,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山石密林。她不知道该怎么走。用融魂寻路自然不在话下,那就得脱离灵识,任人宰割。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每一步都保持警惕。
她只好停下来,昂头寻找太阳的位置,试图分辨方向。
宁可自后面走来,到她身旁说道:“这是个迷障树林,你不融魂便走不出去。跟我走吧?”他伸出手掌,无奈看她。
阴云满天,不见太阳。
她郁闷地看向他,半晌,低声嘟囔道:“对不起,刚才的话有点过分。”
他淡淡一笑:“不是你的错,是我心急了。”
“别把我当成替身。”她垂头,脚尖踢开地上碎石。
“嗯,你就是你。”他把手又伸近了些,“跟我一起?”
小扇没动,只嘟了嘟嘴:“我要一个坦诚相待的同伴。”
“我不骗你。”宁可说得真诚。
小扇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宁可瞬间反手紧握住她。
下一瞬,两人原地消失了身影。
他们再次来到药居外。
苏芽蹲在院里给药草浇水,见他们出现,忙起身打开篱门,恭敬行礼:“见过二位上仙。”
宁可点头:“先生可在?”
苏芽摇头说道:“昨日二位离开后,师父连夜收拾了行装,今日天一亮,他老人家就动身出城,去山里采药了。”
说话间,她睹了一眼对面两人紧握的手,一脸了然。
小扇赶紧挣开宁可的手。说起来,他的手好热,而且真的握太紧了。传送而已……又不是高空御风,握松点还能掉下来不成?
她揉了揉手,只听苏芽又说:“师父说了,益魄固元丹炼制已至尾声,不需要他再看守。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便能炼成,我直接拿给瑚珠姐姐就行。”
现在才是上午,晨光穿透林间树叶,飘着蒙蒙细雨,空气清新湿润。但他们还是没见着丹砾先生,可见老先生走得有多早。
小扇诧异不已:“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苏芽继续摇头:“昨日我也问了。师父只说,他给无数妖炼过药,辨出了无数秘密,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从来不问为什么。”
小扇听得一愣。
“师父还说,我把药给瑚珠姐姐之后,就收拾收拾赶紧回狐族,之后他会去找我。”苏芽叹了口气,“每次师父进山我就担心,便让琥珀跟着了。”
老先生眼睛还看不见……小扇在心里默默想。
宁可却面色平静:“丹砾先生深谙妖界生存之法,不必担忧。”
“上仙跟我师父很熟?”苏芽讶异看向宁可。
他弯眼笑道:“方才听先生所言,便知一二。”
“那倒是。”苏芽点头,把他们请进屋,去倒水泡茶。
铜炉依然冒着袅袅烟气,隐有五彩之色。小扇想到妖帝父子的变故与劫命灯有关,便问道:“你们既然请仙长相助,可否告知,你们君上因何受伤?”
“这在妖界也不是秘密,告诉二位也无妨。”苏芽端茶一一奉到他们面前,“一年前啊,大殿下与君上,啊,那时还是二殿下,他们在禁地里打起来了!听说老帝君和护法们赶过去时,亲眼目睹,大殿下一掌拍在二殿下心口上!二殿下祭出了本命法器,在大殿下胸口捅了这么粗的窟窿!”
她讲得绘声绘色,连比划带说,十分生动。小扇顿时被吸引:“后来呢?”
苏芽抖了抖狐耳,讲得更带劲起来:“这一击,他俩都拼尽了法力!二殿下的元丹直接被打裂了!若不是老帝君赶紧护住他心脉,只怕他当场就不行了!二殿下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大殿下要杀他!老帝君就说,先把大殿下关起来,容后详查。护法上前捉拿时,大殿下硬是顶着重伤杀了出去,从此下落不明。”
宁可坐在案边,端茶啜饮,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从前有个老爷爷活了一万岁,这么长寿的原因就是少管闲事。
丹砾:有些年轻人到底在搞些什么你逃你追你插翅难飞的游戏,老年人看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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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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