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珠悬在半空，忍不住浑身颤抖。她强行镇静下来，伸手触到灵芝的同时，隐去了身形。
那双眼缓缓上升，火光映照下，一条银鳞巨蛇从黑暗中浮出头颅，与小扇和宁可正面相对。瑚珠留下的火焰在它银亮的鳞片上映出光芒。单是它的眼睛，就比人的身躯还要庞大。
小扇僵硬站起，往后挪步。宁可握住她手臂，低声问道：“还下去吗？”
巨蛇吐出蛇信，审视着两人。转头朝向宁可时，它似乎有些犹豫。
瑚珠依然无影无踪。
小扇心下一沉，这死狐狸该不会趁他们被巨蛇注意时，去找蛇涎藤萝了吧？还用幻术隐身，等巨蛇发现“爱草”被偷，只会记恨眼前他们两个！
她不敢分神多想，只答：“下。”
“好。”宁可应道。
巨蛇猛然张开大口袭来，宁可携小扇一跃而起。他们原本站立处，被巨蛇砸出大坑，碎石四散。巨蛇扑空，勃然大怒，高仰头颅返回崖后。两人落在巨蛇头顶。它察觉到他们，猛烈摇晃起来。
“站好。”宁可半跪，指尖迸出金光摁向蛇鳞，金光迅速结成法阵。
鳞片光滑，蛇身起伏，小扇根本无法稳住。她袖中刚冒出枝条想箍住蛇身，却被狠狠甩下，跌向黑暗深崖！宁可赶紧抽手拉她，指尖却将将擦过她的衣角！
巨蛇掉头，又张开大口向她扑来！
小扇下意识抬手，袖中长出无数枝条。巨蛇一口咬住，扭头全部撕扯下来！
剧痛袭来，她失去支撑继续跌落。
巨蛇紧追，眼看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千钧一发之际，巨蛇的赤红双眸骤然闪过金色。它动作一顿，随即调转方向，摆头向下。
下一刻，小扇摔在蛇头上。巨蛇竟然接住了她！
怎么回事……她忍痛抚向右臂，那里却空空荡荡。
整只右臂都被咬断了！
宁可拉紧她，急问道：“还好吗？”
小扇忍痛摇头：“没事。”
说话间，她右肩重新长出碗粗的枝条，粗枝延伸分出五指，顷刻化为一只全新的右臂。她舒张五指，喘着气说道：“只要没彻底灰飞烟灭，我便死不了。”
所以她一贯敢以身赴险。
宁可看在眼里，转头吩咐道：“下去。”
巨蛇依言掉头，朝崖底飞去。
“它在听你命令？”小扇不禁愕然。
“嗯。”
悬在崖顶的火焰越来越远，很快变成一个小光点。
宁可拉着小扇半蹲在巨蛇头顶上，掌心金光不散，低头问道：“你可见过一名人类？”
巨蛇口吐人言，声音竟颇为清亮：“之前在梦中似乎闻到了异类气息。等我醒来出洞看，却只见到了你们。”
“你起床速度还挺快。”小扇忍不住接话。
越往下，崖壁岩石竟莹莹发光，周遭灵气越发充沛。巨蛇来到崖底，盘旋在地，乖顺低头。宁可翻身跳了下去。
小扇下来时，心脏忽然一悸，她差点踉跄摔倒，幸好被宁可及时扶住。
巨蛇随即变化，身躯迅速缩小，化作一名十七八岁的白皙少年，长发高束，瞳色赤红。他一见宁可，便恭敬施礼：“尊驾可还有吩咐？”
话音刚落，他面色一变，鼻尖微耸：“藤萝！”
“我去去就回。”少年骤然飞起，重新化作银鳞巨蛇腾空而去，消失在黑暗里。
小扇颇觉不可思议：“他怎么突然这般听话？”
宁可简单解释道：“一种收伏法阵的作用。这里危险，我们先走。”
岩石微光下，崖底地形勉强可见。附近有许多洞口，不知通往何方。小扇犹豫起来，不知英娘会进哪个。附近全是岩石，青苔稀少了许多，用融魂也只怕没结果。宁可却说：“跟我来。”
他拉小扇走进一个不显眼的岩洞，在洞口处留下一个法阵标记。洞口不高，需要低头才能进。洞里有许多岔路，宁可走得毫不犹豫。幸好里面越走越宽，片刻后，一片晶莹蓝光映入眼中。
地上长满蓝色矿晶，明如琉璃，形如花簇，散发出莹莹蓝光。
蓝玺矿脉！
至少积蕴了数百年灵气，很可能有千年矿晶！
小扇胸中涌出巨大喜悦，仿佛一名猎宝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猎到灵宝！她赶紧甩头，压下这股莫名雀跃，继续四处寻觅。
她要找的是英娘，不是矿晶。
咔嚓……
脚下轻轻踩碎了什么，她忙抬脚，发现竟是断成两截的白骨。骨身发黑，沾满泥土，已有很多年头了。再细看，满地都是碎裂的妖族尸骨，铺了几寸厚。
“这是……”她刚诧异出声，便被宁可拉住。
“嘘。”他眼神往上。
小扇昂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洞顶挂着无数蝙蝠，蝠翼蓝纹交织，散发着幽幽蓝光。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来——蓝玺蝙蝠，与蓝玺伴生，身带剧毒，沾之即死。
也不知地上白骨是何时留下的……地下有这样一条矿脉，必然会让猎宝师趋之若鹜，尽管它危险又致命。
“进洞时张开了结界，慢些移动就好。”宁可在旁说道。
小扇松了口气。
只是……她四下审视，又生疑窦：“地上没有脚印，周围没有标记。你如何确定英娘进了这里？”
宁可微微蹙眉。
小扇偏头等他回答。
他终是答道：“因为气味。”
小扇努力一嗅，空气闷湿，满是蝙蝠臭味，熏得刺鼻。这能分辨出英娘的气味？她纳了闷，什么鼻子，也太敏锐了吧？
她疑惑看向宁可，忽然发现他的瞳眸比平时更亮。
岩洞虽有矿晶发光，仍比外界昏暗得多。宁可的瞳仁却比在外面时更明亮。原本淡褐偏黄的瞳仁，隐隐泛出金色。
对了！刚进地缝时，环境骤然变暗，他和瑚珠却能在黑暗里行动自如。
小扇疑惑更甚：“仙长的目力和嗅觉，远超普通凡人，莫非因为修成了仙？”
他眼睫轻颤，并没回答。
“不对呀。连南极真君的目力和嗅觉都没这样好，仙长却远胜真君……”她心里咯噔一响，想起之前的蛛丝马迹。
他对妖界极其熟悉，若是因为当过猎宝师。
他费心调查妖界乱因，若是因为出身东雾谷。
那他为何能安然进入妖城结界？明明只有妖族才能进。
她是树灵，被误认为树妖就罢了。他是凡人修成的散仙，却只凭一粒药丸，就能骗过妖帝设下的保护结界？以前可从没听过什么药丸能冒充妖族。
小扇望着宁可，不禁停下脚步。
她一直忽略了树屋那夜梦中一个细节。树妖小扇抱着少年慌忙冲进妖城结界时，可没吃什么药啊。
所以……小扇霎时瞳仁圆睁。
宁可根本不是人类。
他是妖族！
一意识到这点，小扇双手骤然捏紧，心跳飞快。
东雾谷严禁妖族潜入，一旦发现必会绞杀。他能拜入容引门下，受无数弟子敬仰，说明一直瞒着师门！还装得天衣无缝！
之前发觉他心机深沉，还想着他至少出身正派，一起也无妨。但此刻发现他是妖……一路所见，这帮妖族的行事做派，实在令她不喜……
宁可抱着手，还在等她的话：“我远胜神君，然后呢？”
小扇哈哈一笑，飞快应道：“仙长没去天界，真是天界的损失。”
他挑挑眉，转身继续在前领路。
咚咚！心脏又猛烈一悸，她站立不稳，忙撑着石壁稳住身子。额头冒出大颗汗珠，烫得吓人。心脏突突直跳，她揪住胸前衣裳，缓缓挪步。
方才被蛇咬之后，心跳就不对劲了……
那蛇有毒。
毒随筋脉侵蚀进了气海，她暗中运转灵力阻滞蛇毒，但脸颊越来越烫，头也越来越晕，步伐迈得越发艰难。
“怎么了？”宁可察觉她的异样，回身问道。
“没事。”小扇倔强摇头。
宁可端详了她一瞬，面色一变，“你中了蛇毒！”他大步迈来，指尖抵住她额头。
一股灵力灌入，脑海清明了许多。那股灵力游走周身，聚于元丹周围。怀里仿佛揣了个太阳，暖烘烘的。
“我暂时护住你元丹，以免蛇毒侵蚀。怪我方才没察觉，现在得尽快找到解药。”
“找那条银蛇？”
“蛇族从不制解药。不过，蛇涎藤萝常年被蛇噬咬依然开花结果，就因为能化解蛇毒。”
“他肯定不愿把藤萝给我，一来二去就得耽搁许久……”小扇看向矿脉深处，“英娘就在前面，都走到这了……”
她咬住嘴唇，打定主意：“我先找人，再出去找蛇涎藤萝。仙长以为呢？”知道他是妖，这声仙长都别扭起来了。
“那继续往前。”他伸手想要扶她。
“我自己走就好。”小扇往后一缩，又笑了笑，绕过他悬在半空的手，挪步前行。
宁可微微眯眼，猛然转身继续领路。
他好像又不高兴了？他不高兴时，浑身杀气四溢，太容易看出来了。
小扇徐徐跟在后面。
一个妖族潜伏在东雾谷里，她是不是该去知会一声……
不过，就算宁可是妖族，她这一路确实受过他不少恩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如此边想边走，小扇心事重重，再未说话。
小扇：？这个人问题很大！
宁可：？忘了我就罢了，还越来越怀疑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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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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