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的指尖划过照片上死者扭曲的手指,在蝴蝶血印处停顿。
十年前,她在妹妹指甲缝里发现半片薰衣草花瓣,那是沈砚秋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后来证物科证实,花瓣来自沈砚秋当天穿的毛衣,这个细节被永久封存在未公开档案里。
“凶手在模仿当年的案件。”她翻开侧写本,钢笔尖在“蝴蝶”二字上画了个圈。
“但他漏掉了一个关键问题,2013年的现场,死者左手无名指根部有长期戴戒指的压痕,而新案件的死者……”她指向照片,“没有。”
沈砚秋的手指骤然收紧,捏得照片边缘发出脆响:“你是说,凶手在复制案件时,故意忽略了这个细节?”
“或者,”林晚棠抬头时,恰好对上沈砚秋眼底翻涌的暗潮,“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细节。当年知道戒指压痕的人,只有我们三个。”
许明泽突然吹了声口哨:“所以,要么凶手看过未公开档案,要么……”他的视线落在沈砚秋胸前的钢笔上,“有人当年泄露了细节?”
便利店的热可可在塑料杯里腾起热气,林晚棠盯着窗外的雨幕,听着沈砚秋的皮鞋跟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她在侧写本上画了三个圈:第一个标“祈祷者姿势”,第二个标“蝴蝶血印”,第三个标“戒指压痕缺失”。
“十年前的案件,凶手是左利手,对吧?”她突然开口,笔尖在“30度切口”上点了点,“但新案件的死者,右手小指切口的角度……”
“31度。”沈砚秋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钢笔,在便利贴上画了条斜线,“许明泽刚才说,误差不超过0.5度,但这次偏了1度。”
林晚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金属外壳的温度渐渐变得和掌心一样烫:“左利手要刻意模仿右手持刀,角度偏差是正常的。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想完全复制当年的案件,应该……”
“他在告诉我们,这不是简单的模仿。”沈砚秋突然蹲下来,和她平视,警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薰衣草香水混着雨水的腥气涌来。
“十年前的凶手是左利手,而现在这个凶手,是右利手装左利手。他在第一层模仿下面,藏着第二层反向伪装。”
便利店的门铃突然响起,穿雨衣的外卖员撞进暖黄的灯光里。
林晚棠看着沈砚秋起身时绷紧的脊背,突然发现对方警服下摆沾着半片枯叶——和案发现场死者指甲缝里的同款梧桐叶。
“沈砚秋,”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当年你为什么要顶下处分?”
正在看手机的沈砚秋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便利店的灯光,让她眼神骤缩:“你知道原因。”
“因为我当时说,是我擅自行动导致晓雨的死。”林晚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但其实你知道,我那天根本没告诉她追踪线索的事。晓雨是自己偷偷跟过去的,对吗?”
沈砚秋的喉咙滚动,转身时警号牌撞在玻璃上:“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黑色SUV在雨夜中疾驰,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
林晚棠盯着沈砚秋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她的无名指根部有层薄茧。
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和十年前她握钢笔的姿势完全不同。
“前面路口停一下。”她突然开口,“我想看看当年的锅炉房。”
沈砚秋的手指骤然收紧,方向盘在沥青路面划出半道浅痕:“那里已经拆了,现在是……”
“停一下。”林晚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摸出打火机,火苗在雨夜里跳动了0.7秒,又被风吹灭。
废弃的工地围栏在车灯下投出斑驳的影子,生锈的铁门挂着“危险勿近”的警示牌。 林晚棠踩着泥泞走过去,雨水顺着风衣领口灌进脖子,却比不上记忆里那个冬夜的刺骨。
“晚棠!”沈砚秋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伞骨撞在围栏上发出闷响,“别进去,里面有……”
混凝土碎块在脚下滚动,林晚棠盯着地面上隐约的焦痕,那是当年焚烧证据留下的。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里嵌着的金属碎片,边缘锋利如刀。
“当年你在这里找到晓雨的发卡。”沈砚秋的伞遮住她头顶的雨,影子投在焦痕上,像道愈合的伤口,“你说,发卡上的蝴蝶结断了一半,所以凶手……”
“凶手带走了完整的蝴蝶发卡。”林晚棠突然抬头,雨水顺着睫毛滴进眼睛,“而新案件里的蝴蝶血印,是完整的。”
沈砚秋的瞳孔猛地收缩,伞柄在掌心压出红痕:“你是说,现在的凶手,手里有当年的完整发卡?”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红蓝灯光在雨幕中闪烁。林晚棠站起身,风衣下摆沾满泥浆:“沈砚秋,十年前的真相,我们从来没有触碰到核心。凶手为什么只切掉晓雨的小指?为什么要摆成祈祷者的姿势?还有,”
她看向对方眼中倒映的警灯,“你藏在物证室保险柜里的薰衣草护手霜,和晓雨指甲缝里的花瓣,DNA匹配吗?”
沈砚秋的呼吸突然停滞,警灯的红光在她脸上划出明暗交界线:“你看过档案?”
“三个月前,我在公安部资料库调阅过2013年的案件编号。”
林晚棠摸出侧写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
那是沈砚秋每年秋天都会放在她信箱里的,“编号尾号被篡改过,但我记得,正确的编号应该是……”
“别说了。”沈砚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伞骨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有些事,当年没查清楚,现在……”
“现在凶手在逼我们重新查。”林晚棠看着对方指尖的颤抖。
突然发现沈砚秋的指甲剪得很短,边缘有些毛糙,和十年前那个总把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少女判若两人。
“他在镜像杀人,镜像的不仅是案件,还有我们当年的遗憾。”
警车的鸣笛近了,沈砚秋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杂音:“沈队!第四起案件!死者姿势……和前三起一样,但这次现场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沈砚秋的声音瞬间冷下来,手指却还扣在林晚棠的腕骨上。
“一支钢笔!”对讲机里传来年轻警员的喘息,“老式英雄牌,笔帽上刻着‘砚秋’两个字!”
林晚棠感觉有根冰锥突然刺进太阳穴。
那支钢笔是2012年她送给沈砚秋的成年礼物,刻字还是她亲手用小刀刻的,后来在2015年的爆炸中被认定为“已损毁”。
沈砚秋的瞳孔骤缩,指尖在她腕骨上按出淤青:“晚棠,凶手在针对我们。”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警灯在雨幕中连成一片光海。
林晚棠看着沈砚秋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冬夜,她们挤在便利店吃泡面,沈砚秋说“等案子破了,我们去看海”。
后来海没看成,沈砚秋的钢笔却永远留在了她的侧写本里。
“去现场。”她反手抓住沈砚秋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脉搏跳动的剧烈频率,“这次,我和你一起。”
沈砚秋的喉咙滚动,雨水顺着下巴滴在警服领口,露出那道三年前新增的伤疤——比记忆里的更长,更狰狞。
她突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十年前在巷口抓住嫌疑人时一模一样:“好,一起。”
SUV在泥泞中调头时,林晚棠翻开侧写本,在新页写下:
嫌疑人侧写:
1. 熟悉2013年案件细节,接触过未公开档案。
2. 右利手,刻意模仿左利手作案。
3. 对沈砚秋和林晚棠有强烈情感投射,证据:蝴蝶血印、钢笔信物。
4. 创伤关联点:十年前旧案的“未完成感”,试图通过镜像案件迫使双女主正视当年的情感与真相。
笔尖在“情感投射”四个字上停顿,她抬头看向沈砚秋专注开车的侧脸。
车灯掠过她紧抿的嘴唇,照见下唇内侧淡淡的齿痕,那是她在紧张时的常做的小习惯。
雨刷器继续有节奏地摆动,像在为某个即将揭晓的谜底倒计时。
便利店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而前方,新的血案现场正在雨夜中等候两个迟到十年的解局者。
打火机在口袋里轻轻发烫,林晚棠突然想起,沈砚秋曾说过,火是最诚实的证据。
它会烧掉谎言,却也会让真相在灰烬中重生。
这次,她们要在镜像的罪案里,找出那道唯一的裂痕,那属于凶手的,也属于她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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