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也是被系统传送进大唐共和国的？”祝珏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陈语点点头。
“所以……你来到山南阳，也是为了调查垄断的事？穿着这样出现在经理办公室里，也是为了找证据？”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居然能遇到同伴，祝珏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语低头看了眼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清洁服，点点头，“没错。我装扮成清洁工，借口打扫房间，就进入了办公室。刚准备找文件的时候，你就来了。”
“我以为是何经理回来了，慌乱之下躲进了衣柜。结果没想到，进来的是你。“
“我从门缝里偷偷看了许久，见你一直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便想会不会我们找的是同一个文件。再后来，何经理回来了……”
后面的事，她们都知道了。陈语尴尬地笑笑，“真看不出来啊，原来经理…….喜欢男人。”
祝珏也感叹道，“经理的性取向，真是藏得和他的垄断协议一样深啊。”
“可惜，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小心被你我知道了。”陈语笑道，“咱们什么时候去趟何经理的家，得把那份文件找到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祝珏点点头，“不过，在行动之前，得先好好计划一下。”
* * * * * *
清晨，刺耳的广播声在山南阳电子厂的各处房屋内响起。
“喂喂，喂，全体职工注意，七点四十五在厂区空地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
食堂内，108室一行人正坐在一块用餐。李薇薇咬着包子，含糊不清道，“发什么癫，突然要我们集合做什么。”
“哎，难道你不知道吗，徐主任要退休了”，周敏道，“这次集会，应该就是为了送他，还有宣布接过徐主任位置的人选。”
“这厂里能接替徐主任位置的，不就咱们刘主任和隔壁车间的林主任了么？”林小娟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何经理会选谁接班。”
众人忽然间沉默了下来。周敏连忙打哈哈道，“嗨呀，不管不管，选谁对咱们这些底层工人都没区别，还不是一样的干活拿钱。”
众人纷纷附和，又聊向了其他话题。
祝珏停下了筷子。
她来此地不久，对于管理层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今天才知道原来刘媛和林主任有这样一层竞争关系。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那天在经理办公室，林主任话里话外都认定她是肇事者要治她的罪，而刘媛则对她百般维护。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被卷进她们之间的斗争。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新任的车间总主任会是谁。
集会即将开始，厂区空地上喧喧嚷嚷地站满了工人。
站台上，一个胸前戴着红花的苍老男子，正满脸堆笑站在何经理身旁和他交谈着什么。在他们身后半步，各车间主任站成一排，而刘媛和林主任就站在队伍中间。
祝珏努力想看清刘媛和林主任的脸上的神色，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可惜她们站在树荫底下，看不清脸。
“各位职工，我们山南阳电子厂的徐主任，今天起就正式退休了！徐主任二十六岁来到我们厂里工作，兢兢业业几十载，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都受到我们全厂上下的一致好评……”
主持人介绍完后，徐主任接着上台发表退休感言，然后是何经理讲话。
听着领导们在台上轮番发言，祝珏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真是困啊。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山南阳电子厂的车间总负责人……\"
祝珏立马打起精神。她紧紧盯着主席台，屏息等待着下任人选的公布。
“下任车间的总负责人是…….“
“……林树”
听到结果的一瞬间，祝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旁边一群男工们爆发出欢呼声。几个男工更是夸张地大力鼓着掌，“林主任林主任”地呼喊着，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女工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寥寥几个人跟着鼓了鼓掌。
林主任走到主席台上，笑容满面地冲台下的工人们挥手示意，然后发表了一番就职感言。
真是刺眼啊。
祝珏看着意气风发的林主任和莫名奇妙打鸡血般的男工，不忿地想着。
集会结束后，众人返回车间开始工作。
刘媛罕见的晚到了半个小时。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同往常一样巡视机器，清点成品数目，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落选的影响。但是微微发红的眼圈还是显示出，她刚刚哭过一场。
众人都埋头做事，谁也没有说话，车间里前所未有的安静。等刘媛巡视完离开后，才渐渐有了些窃窃私语声。
“……我听说，刘主任前几天累倒了请了几天病假，何经理不知道为什么冲她发了好大的火，说她在厂子最忙的时候请假，工作态度有问题，这个季度的业绩考评给了她最差的一等，这才……“
在山南阳电子厂，车间主任业绩考评如果得了最差的一等，今年就无法参与任何评优和升职。即使刘媛之前一直蝉联厂里的业绩第一，一旦得到一次最低的评价，就失去了被提拔的资格。
“经理也忒不通人情了，刘主任天天加班才累倒生病的，他不慰问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怪她？”一个年轻女工嘟囔道。
“嗨呀，到底是年轻，不懂得这里面的关节”，年长女工一脸神秘道，“虽说咱们厂子明文规定业绩第一先提拔，但是怎么评这个第一，经理的裁量权可大着呢。说到底，这人事任用权还是掌握在经理的手里。经理不乐意升刘主任的职，业绩再好也是白搭。”
“那依你看，是刘主任不懂得讨经理喜欢，这次才没被提拨的？”年轻女工又问道。
“我们女工都懂的事情，刘主任怎么会不明白？”，年长女工白了她一眼，接着压低声音道，“我女儿在华夏大饭店的高级包厢当服务员，见过好几次刘主任请何经理吃饭，还大包小包送经理不少东西，那诚意，啧啧啧……”
“既然这样，那经理为什么还是不提拔她，而是提拔林主任呢？难道是林主任送的礼更多？”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年长女工道，“不过送礼能送到刘主任那个份上的，我看也实在不多了。”
“天啊，刘主任又了出力，又送了礼，居然还不能被提拔”，几个年轻女工有些打抱不平，“这次升职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再等厂里职位空缺出来，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直沉默的陈语突然开口，惹得众女工们纷纷侧目。
“女人再比男人能干多少倍，上面还不是偏好提拔男的。你看这厂里，女工比男工人数还多一点，可十几个车间主任里也只有刘主任一个女人，就知道上面的管理层是个什么德性了。“
众人被她一番突如其来的抢白震得说不出话来。
陈语低垂着眼，抿着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阴郁。
祝珏暗暗心惊。从认识陈语到现在，她一直都是热情洋溢的样子，从未见过她现在这副模样。
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兽，突然间朝身边人亮出了它的獠牙。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陈语还知之甚少。祝珏眯起了眼，也许陈语此人，远比她以为的更加复杂。
* * * * * *
电子厂附近的餐馆里，十几个男工围坐成一圈，喧喧嚷嚷地挤满了包厢。
坐在主座红光满面的，正是今天刚荣升为车间总负责人的林主任。
黄毛站在林主任身旁，举起酒杯，“来来来，咱们再敬林主任一杯！”
一阵酒杯碰撞后，林主任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笑开了花，“今天高兴，兄弟们放开了吃，敞开了喝，不醉不归啊。”
众人连声应诺。
“……要我说，我们主任就是能耐，刘媛那么变态的工作狂女魔头，最后还不是敌不过我们主任！”一个脸上有小雀斑的男工朝林主任比了个大拇指，嘿嘿笑道。
“嗨呀！哪里哪里，不过运气好罢了！”林主任连连摆手。
虽嘴上这么说，但林主任脸上的笑容明显更深了。
众人见状，立马附和着小雀斑男工道：
“就是就是，业绩第一管什么用，说到底是个娘们，怎么能干管理呢！还是得靠咱们林主任！”
“对啊，刘媛算个什么东西，林主任才是众望所归！”
男工们越说越起劲。林主任晃着杯里的酒，慢慢饮着，显然极为受用。
“……我听说，那刘媛至今还没结婚呢。啧啧啧，一把年纪了没男人肯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工摇头晃脑道。
几个男工嬉笑道，“王俊你不也还没娶上媳妇么？正好，不如你去收了那个刘主任，带回家好好调教一下，让她低调点，别总是抢咱们车间的风头。”
“就是，有一说一，那刘媛身材实在不错，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一看就适合生养。你娶回去，绝对不吃亏！”
“你们当我是什么啊？什么女的都收？”尖嘴猴腮男工夸张地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道，“身材好有什么用，我跟你们说，刘媛这种野心重的女的，平日里强势惯了，很难驾驭得住的。”
接着，他又故意压低声音道，“而且，我猜那刘媛八成也不干净。你说，咱们厂里这么多能干的阳刚男儿，当初何经理为啥偏偏选她做车间主任？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平日里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不定私底下很豁得出去呢……"
“这种领导玩过的女人，我才不敢收呢“，王俊越说越起劲，”一个搞不好，那就成了接盘的老实人，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喽。“
众男工心照不宣，暧昧地“嘿嘿”笑了几声。
饭局接近尾声，桌上堆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空酒瓶，众男工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
林主任自认酒量不错，但今日一时高兴喝过了，现下头便有些发晕。他起身去卫生间解了个手，顺便洗把冷水脸清醒清醒。
洗手台上镜子似乎是新装的，格外明亮。林主任对着镜子抹了抹脸上的水滴，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真是一个富有成熟魅力又事业有成的男人。
林主任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正当林主任沉浸在对自己男性魅力的欣赏时，镜子中突然闪入一颗黄黄的脑袋。
那颗黄脑袋一见他就咧开嘴，笑道，“主任，好巧，您也来解手啊。”
林主任有些不自在道，“啊，是的，过来洗把脸。”
黄毛左右快速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便上前将洗手间的门合上了。
“主任，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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