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张照片确实拍得很好”，沈慕照看向她，微笑道，“我们刚才讨论，要不干脆就用它作为后续竞选的宣传照？”
祝珏一愣。
这意味着，在之后的数月里，自己的这张照片，就会被做成各种各样的海报、手幅、宣传画册等等等等，摆满整个竞选办公室，甚至还要出现在街角、商场大楼、广告牌等显眼的地方。
这一次，她真的有了成为公众人物的实感。
有些压力，但同时也不乏兴奋。
在公众的目光下活动会是日后的家常便饭，祝珏告诉自己，她得赶快适应才行。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就用那张吧。”
“我们和节目组联系过了，她们今天就会把原片送过来”，陈语笑嘻嘻道，“在发表竞选声明前赶一批海报出来，应该来得及。”
按照计划，明天上午祝珏会在襄樊广场发表竞选声明，宣布参加今年的襄州州长大选。
这是沈慕照的提议。现在祝珏人气正高，正是趁热打铁宣布参选的大好时机。女工们也纷纷表示明天一定前来帮忙捧场。
“大家今天放开了吃放开了喝”，祝珏笑道，“吃好喝好，咱们接下来还有不少关卡要克服呢。”
李薇薇挠头不解道，“接下来还需要打败谁么？放眼这襄州，还有谁比你祝珏名气更大，能是你竞选州长的对手？”
祝珏被她这自信得近乎狂妄的话逗得噗嗤一笑。沈慕照笑着摇了摇头，温言解释道，“宣布参选只是开始，从八月起，祝珏要不断在各级选区击败对手，直到十一月的州长大选决赛夜。在这期间，我们要不停地四处宣传，关注民意测验，搜寻有用的信息攻击对手以及防范对手的攻击等等。这是一场持久战，不到最后关头，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况且......”
她顿了顿，道，“襄州的其他世家还没有宣布自己支持的参选者，未来我们会遇到什么样强劲的对手还不清楚。特别是武氏......”
众人听着，神色都凝重了几分。沈慕照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忙笑道，“不过咱们打败了罗宣，事先解决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之后的竞选就顺利许多了。虽然要拿下州长职位并不容易，但我有信心，咱们一定可以闯进州长大选的决赛。”
闻言，众人都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祝珏端起桌上的饮料，冲众人笑道，“这次能把罗宣淘汰出局，离不开大家的帮助，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众人也都捧起自己面前的饮料杯，笑着回敬祝珏。
庆功宴开席。众人吃喝说笑，人虽不多，但气氛却格外热烈。
水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凑近身旁的春柳道。
“.....那天你不是有急事回家了吗，怎么和她们一起去找高友德谈判了？”
春柳夹着菜的筷子顿了顿。她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实话告诉你，那天我其实没去参加谈判。”
水仙微微瞪大了眼，旋即恍然大悟地喃喃道，“难怪，我说怎么总觉得视频里的那个瘦高女工有些不像你。”
春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水仙也立刻会意，含笑在嘴唇前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
两人的小动作都被对面的祝珏偷偷看在眼里。祝珏垂着眼笑了笑，眼角余光中看见身侧的崔子龙却一脸凝重，显然有些心神不宁。
到底是好孩子啊。祝珏心里感叹了一下，接着拍了拍崔子龙的肩膀，目光平稳地看向她。
“子龙，放轻松。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
崔子龙周身一震，眼里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担心。
昨天的辩论直播，严格来说，她们也有做得不光彩的地方。
比如作为当事人站出来指控罗宣的春柳，其实并没有参与工人和高友德的谈判。视频里出现的那几个工人，她们早就被罗宣和高友德赶出襄州，祝珏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联系到她们，而春柳凑巧与视频里的某个女工身形颇为相似，因此便由她假冒那个女工的名义，作为人证站出来指控罗宣，让大家更加相信视频内容的真实性，以此断绝罗宣争辩的可能。
还有节目组的大屏幕控制系统失灵，那自然也是她们的手笔。沈慕照通过新闻界的朋友拿到了节目组控制台的密钥，崔子龙藉此黑进了屏幕控制界面，让那段揭露罗宣真面目的视频得以在百万人面前播放出来。虽然她们提前做过一系列的预防措施，事后也立即销毁了相关证据，但如果节目组真要刨根究底地查起来，她们侵入电视台计算机系统的行为很有可能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用这些手段的风险，祝珏不是没有想过。但收益让她觉得这么做是完全值得的。她也想赢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做一朵表里如一的白莲花，但那只存在于理想状态。现实是一滩淤泥，要想在其中取胜，必须要用点特殊手段。
崔子龙毕竟还是个在校大学生，道德感强，做了这些事情总觉得良心不安。祝珏正准备再说些宽慰她的话，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她摸出手机一看，来电联系人一栏正显示着醒目的“裴叙”二字。
她二话不说，立马起身离席，走到包间外的僻静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裴总，我一直在期待您的电话。”
祝珏十分客气恭敬道。
电话那边，裴叙鼻腔里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准备什么时候宣布参选？”
“明天。”
裴叙默了一下，“现在来我的办公室。在我正式决定支持你之前，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就你一个人来，不要带其他人。”
“好”，祝珏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客气恭敬，“我也有些话，想和裴总说清楚。”
裴氏集团大厦，总经理办公室内。
裴叙倚在沙发座椅上，钢笔在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视频确实是真的，但那个站出来指认的女工却根本没有参加谈判，是个虚假的人证。阮梵南也确实曾指派应帆监视江蕴，但应帆从头到尾都在敷衍他，他根本接触不到江蕴手中的核心机密，江蕴和应帆的澄清会根本就是在夸大其词.....”
祝珏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脊背挺直，一动不动地微笑看着他。
“还有大屏幕转播的问题，我和节目组核实过了，当天电视台的屏幕控制系统是被黑客攻陷失灵了，只要裴氏愿意出钱请业内顶尖专家，就一定能找到黑客是在哪里用哪台计算机操作的.....”
裴叙的视线忍不住在祝珏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见她仍是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冷笑一声，道，“祝小姐，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把戏，你倒是玩得很好嘛。”
祝珏客客气气道，“您过奖了。”
裴叙气闷了一下，眸光转冷，“你当真一点也不心虚？”
“说句实话，还是有点虚的”，祝珏老老实实道，“但是一想到裴先生您正需要一名竞选候选人，我就是再虚也得硬气起来和您争取这个机会。要是连我也不行了，现在这当口，您再上哪去重新物色人选？更何况......”
她顿了顿，凑近道，“我不相信您会愿意追查那个黑客。毕竟，您也在系统里动了些手脚，不是吗？”
裴叙脸色倏地一变。
崔子龙在黑入系统前，沈慕照曾特地嘱咐她们检查一下其他的程序。用她当时的话来说，以她这么多年对裴叙这位好哥哥的了解，他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中不动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崔子龙发现程序有一部分已经被人偷偷改写过了。她摘出修改的内容，并在之后的分析中发现，这部分程序能够筛选评论，使得屏幕上出现的评论都是对罗宣有利而对祝珏不利的。
如果裴叙要找专家来调查黑客来源，那么势必会将自己贿赂技术员改写评论程序的事情也一并抖落出去。
他不敢。
这是祝珏今日在此和他谈判的底气来源。
室内寂静了一瞬。“啪嗒”一声，裴叙手中的钢笔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向前翻滚了几圈，最后不偏不倚地在祝珏和裴叙中间停了下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祝珏从容地俯下身，捡起那支钢笔，用衣袖抹了抹，然后双手捏着笔的两端，递向裴叙。
裴叙垂眼看着那支笔，然后以此为圆心，将祝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右手，将那支笔从祝珏手中缓慢地抽回。
“明天的参选声明会上，我要作为你的支持者出席。”
祝珏眼皮也不抬，“当然可以。”
“你的个人团队，我需要审查”，裴叙紧紧盯着她，“和裴氏集团存在利益冲突的人员，一个也不能留。”
祝珏迟疑了一下。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裴叙的要求也确实合情合理，她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她点点头，“可以。但是审查的时候，我需要在场。”
裴叙哼了一声，“你不信任我。”
祝珏也笑，“恕我直言，在这件事上，你我都是半斤八两。”
裴叙自觉理亏，一时讷讷地没有说话。
“不过，我相信，我们接下来会有很多时间来培养对彼此的信任”，祝珏把话头转得体面了些，然后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裴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测谎仪一般在心中评估了一番她说这话的真假，然后缓缓地回握了她的手。
* * * * * *
第二天，襄樊广场正中央，祝珏站在连夜搭好的舞台中央，在竞选团队成员和女工们的层层拥簇下，在媒体们高举的摄像镜头中，向所有的襄州公众，掷地有声地发表了自己竞选宣言。
祝珏发言完毕后，裴叙紧接其后走上台来，笑容满面地表达了自己对祝珏的欣赏和赞许，并表示自己早有支持祝珏参加大选的想法，未来也一定会给予祝珏坚定的支持云云。
记者们面面相觑，显然被裴叙的这番表态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氏集团昨天才因为良兴电子厂压迫工人的事情，遭到了舆论的质疑和批评，股价也因此断崖式下跌。而今天裴氏集团的总经理便公开宣布支持祝珏参选，表现了自己支持工人权益的决心。不难想象，消息一传开，裴氏集团的股价必定会回升，甚至还可能高出原来的股价。
祝珏站在舞台侧面的候场区，看着台上裴叙笑意盈盈的身影，不甘地叹了口气。
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手缓缓握住。祝珏侧过头来，看见一双平静如湖泊的眼睛正安抚地看向她。
“再忍耐一会。”
沈慕照望着她，声音低缓但分外坚定。
“我们的机会，就快到了。”
终于要打**oss了！！！努力把自己之前埋的一些伏笔都尽可能在最后环节收束掉（祈祷.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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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正式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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