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妍出了苏晴栩的房间,走到长廊转角,看着一墙被池水映上的粼粼浪纹。一会儿,慢慢侧过身的她,前面还有着一方茂密竹林:“没想到苏晴栩也好沉得住气,心里是愿意做些面子功夫的。”
小照觉得功亏一篑了,然而主子的心思变化极快,她想帮忙排解郁闷也苦于难分辨:“夫人还是心软了,万一……苏晴栩如果怀上了,那可怎么办。”
慕妍突然笑出了声:“就让她生,看她能生几个……生下来我养。”
半晌,慕妍神色压抑:“不过也不一定怀的就是谢琨源的种。”
小照咬牙切齿,很快就恨上了苏晴栩:“夫人莫不是被那贱人气晕了?”
“我为什么要气?我心里也有人。”慕妍觉得这里光线有些暗沉,快走了几步,又到了花园里。
这不是春天姹紫嫣红的景象,而是死气沉沉的秋末冬初。
天还亮着,慕妍觉得度日如年。
慕妍没有初为人妇的喜悦,一腔愁思难解。她也不愿意自己耗着自己,总该要做点风浪来。
这才对她的味。
慕妍仰脸看着干枯的海棠树枝,快速且小声道:“话说回来,那还得看我夫君愿不愿对苏晴栩放手。”
冷风萧瑟,也敌不过慕妍声音的冰凉。
小照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夫人不是发现国师大人比咱们国君更好吗?国师大人身上也有错吗?”
“人非圣贤,更何况他在爱情面前,也极有可能被冲昏头脑。我不信他对那女人付出了真心。”慕妍往自己房间走着的途中会偶尔停驻下来,又望着远处山上的青松,斩钉截铁道:“说到底,他们不过都是我的台阶而已。为了家族显耀,我的付出……值得。”
小照满是心疼:“夫人真的要咽下这口气?我倒也不是要催夫人,我是想让那贱人不要太得意忘形。”
慕妍忽然板着一张脸:“但我不想让一个没落了的野蛮小姐莫名挡着我的路。”
……谢琨源一连几月都在苏晴栩这里睡,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整日交颈而卧、缠绵沉沦。
苏晴栩看着床上的明显分界线,心血来潮问:“慕妍要是有天对我下手了,你会救我吗?”
谢琨源正在解衣裳,外面灯笼亮如白昼,屋里仅有几根烛火摇曳,他的面容也跟着沉沉浮浮,没有多余的表情:“不会。”
这句否定,见证一场笑话。
苏晴栩冷哼,一双眼充满隐隐约约的怨念:“我想你是会挣扎一下的,但就凭这一念之差,足以让你以后痛彻心扉。”
苏晴栩见他在自己身边躺好,突然拧了一下他的上臂,没想到肌理还是比较坚韧的,远不像看上去的清瘦,反而是精壮。
苏晴栩越捏越上瘾,直到他侧过身抬眼看她,她才恋恋不舍收回手,悻悻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何比以往回府要早很多、还一有空就黏着我?不止我这样认为,人言可畏啊。”
谢琨源又把双手叠起,贴在后脑勺那儿,看起来也还是一派慵懒优雅:“你会在意?我迟迟不给你名分,让你生疑、没安全感了?”
苏晴栩反而没有全听见他所讲的话,执意而言:“也是,你不留神我就会走了,这岂不是让你很丢脸,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苏晴栩笑了一下,说:“谢琨源,我不信你对我就没感觉。”
她说完就将身上的被子扯了扯,连头也一并盖过。
谢琨源在她略显刻薄的、看似有些羞涩的撩拨下,长长的眼睫微颤:“看来我这些天对你的好,还没让你对我的认知有所改观。”
谢琨源边说边察觉到她的烦闷情绪,浅浅勾着唇角:“北瑶新一任的国君,是你母亲容慈,亲自扶持上位的。你也知道,翎澜阁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但是北瑶是我继西凌之后将要完全吞并的一个国,你是会感到晴天霹雳吧,可教我为难。”谢琨源明明长相看上去是风流俊美,实则内心真是芝麻馅的,白里透着黑。
苏晴栩知道他是故意的,其实国与国的较量也很可能是真的。
他知道的很多,反而是个藏得住秘密的人。因为他对每件事的看法都是很独到。
她又把被子扯下来,露出脸,这一阵心里也没有方寸大乱:“我不会沦落到求你不伤害我母亲的那步,我母亲很聪明,会懂得抽身的。”
谢琨源阖上眼睛,轻声道:“容慈不可能会放弃一切跟你走。就像你一直在苏府寄人篱下般的生活,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带在她身边一样。”
苏晴栩觉得苏勋真待她虽然一般,但也起码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能挥霍好多年。
她想到这,静静笑了一会儿:“呵呵,你懂什么?”
她的意思是,他少来挑拨。
苏晴栩也开始学着他的语气嘲讽:“还是,黄安雪把你伤惨了,你以为全天下的母亲都是如黄安雪一般无情吗?”
“刺痛你了吗?我本来不想说这个,是你逼我的。黄安雪和王若雨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我也不会怀念。”
苏晴栩越说越激动:“我会明哲保身,到时候会去一个世外桃源,把你们都给忘了。”
谢琨源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就想在你心中留下点痕迹。”
苏晴栩冷下一张脸:“你对我哄着骗着,什么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还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主屋里的那个怕也是听到这种甜言蜜语不少吧。
谢琨源突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的让人听着不像是在糊弄人:“我只是不敢想,你走了我会不会心碎。”
“那可折煞我了。”苏晴栩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在名利场上戴上了面具而已。
……苏晴栩有一日出府,苏禾因为得病没跟着,于是慕妍就开始动作了。
苏禾见有人破门而入,惊坐起:“你们来干什么?”
慕妍命婢女小厮开始翻箱倒柜查,气势强硬:“苏禾,有人说看见你偷走了我价值连城的红玉指环,现在我便要查一查!”
苏禾听着一时的瓶罐琐碎声响,立刻披件褂子下了床,怒道:“我没偷,你是在污蔑我!”
小照上去就要扇她巴掌:“苏禾,府里的规矩都忘了?敢这么对国师夫人说话?”
苏禾眼疾手快拦住并反剪了她的双手,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眼见搜出来赃物,慕妍走过去,挡在小照前面,悠悠问苏禾:“那这是什么?”
“慢着,国师夫人是贼喊捉贼?凭什么!凭这些下人和苏禾不识货吗?”苏晴栩料到慕妍不会知道她能杀一个回马枪,与她对峙,锋芒毕露:“慕妍,你最不该伤害的人,就是苏禾。”
慕妍就是觉得自己底气硬,咆哮道:“一条狗而已,我便是要杀要剐,她也能反抗整个慕家吗!”
接着慕妍凑近她,冷冷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越是在意,我就越想毁掉。”
苏晴栩反唇相讥:“慕家现在是在东元横着走了吗?慕家的名声,从你这儿根都已经坏了。”
慕妍淡淡道:“我和慕家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羡慕不来。”
在任何时候,慕妍都是先为自己着想。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错,人各有志。
慕妍就是太平静,上一世看着她坠崖也是如此平静,仿佛陷害别人还能为自己找得到理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苏晴栩不继续跟她鬼扯,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如惊弓之鸟的苏禾:“苏禾,没事吧?”
苏禾轻轻摇摇头,还勉强挤出一个笑。
苏晴栩突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她当初不惜以自身养蛊,如今看来终是作茧自缚。
谢琨源来了,发现她不对劲、瞬间从苏禾手里接过了她,坐在地上仍是矜贵清冷:“你中蛊毒了?我说过让你不要折腾自己,你当耳旁风?”
随着他的一记眼神,苏禾被人带下去了。
苏晴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操纵蛊术,还要给他泼道冷水:“你早就知道是我给你下的离心蛊,如今还用它救我,你以德报怨在我看来,实在愚蠢。”
慕妍颇为好笑道:“苏晴栩,你好像一个白眼狼啊。”
谢琨源此刻也有些不分青红皂白:“苏禾偷了慕妍指环,所以得任她发落。”
慕妍满意而离开,撂了一句:“本就该如此。”
“那你做这府上的主君,还真是窝囊到极点。”苏晴栩一只手臂撑在地上,气息随着时间一长,变弱了不少:“滚,都给我滚开。”
“是我做错了,不该让你们都住在府里。”谢琨源仍然坚持帮助她调理了内息。
苏晴栩顿时觉得头舒服了很多。
她一直绷着一张脸:“你当初也是从低处做起,该明白苏禾的不容易之处。”
谢琨源表情沉着,容色卓绝:“坐到我这个位子了,要顾虑很多,眼前可以唱出戏的一些人,也都是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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