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隐瞒

被污染侵袭后的世界,是残酷的。

在这贫瘠之地,弱者贱如草芥,随处可见、不被重视,就连死都没有人会在意。

但自诩强者的他们却相当满意,秩序混乱代表着“自由“。

他们会时不时举办宴会。

这可不是一般的宴会,他们会带上自己精心调教的“原胚“,然后在惨叫和鲜血中享受狂欢和屠杀

——所有新鲜的、稍有姿色的青少男女都是他们的预备材料。

戴上面具,就好似披上兽皮。

他们竭尽所能地羞辱和凌虐这些原胚,尽情地享受着文明崩溃后的自由。

如果要问,会不会恐惧被安控局的人发现?

为什么会被发现,安控局都自顾不暇了,还会来这破地方治安吗?

可直到今天,他们后悔了。

所有自愿或被迫参加这场“宴会”的人,都永远忘记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幕。

“啊,啊啊——!嗬,嗬,咳咳——”

萨拉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向脖颈,他溺毙般剧烈地哀嚎喘息,泻出几声破风箱般的呕哑。

火焰依旧在燃烧,只见摇曳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颤颤巍巍地刻印在墙壁上,展露出令众人恐惧的画面——

肥胖男人的身影十分巨大,和他体型一样,理应来讲应该是具有压迫感的,然而这样庞大的身影却被一根麻绳拴住脖颈,悬挂在房屋中间,正在剧烈地抽搐、战栗,如同破烂臃肿的晴天娃娃。

“抱歉,我身上不能沾活人的血。”

另外一侧,是青年修长的影子,他举着枪,语气平静。杀人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件平常的事,哪怕萨拉已不再嚣张,生物本能地挣扎求存,这个青年都不曾犹豫半秒,冷静得令人害怕。

“砰,砰砰——”

在三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响下,肥胖男人的头颅、身子就像决堤的大坝,汹涌的内容物从其中喷涌而出,依次绽放出剧烈的花朵。

液体飞溅,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开出长而深重的红色裂痕。

那作为“展映布”的墙面也不可避免溅射到长长的痕迹——

腥红色的液体浓稠,狰狞可怖,犹如恶魔宣告行刑结束、在墙壁上留下“剖肠破肚”的爪印,伤痕中溢出血液,血液缓缓下淌。

而其上投影的晴天娃娃,正因为没有消失的动量轻轻摇晃着,吱呀吱呀,有固状物从腹腔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其余人被这一幕震撼得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发出惊惧的叫喊。

可在极度的恐惧下,嗓子根本发不出丝毫声音,唯有颤抖的气声竭力倾诉着他们的崩溃。

火焰燃烧产生风压,带起灼烧的布料残渣与血肉的残骸尾焰。

在嚣张跋扈的肥胖男人死后,咆哮的火焰似乎都温柔了许多,摇曳着橙光,抚摸过青年的脸颊。

他转过头。

在赤红火焰中,他灰色发丝微拂,皮肤苍白,最显眼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眸——明亮平和,不带一丝杀戮后的暴虐凶残,静静的,像微风、湖泊与轻漾的涟漪。

……

“你不是只找萨拉吗?怎么把整个空间都烧了?!哇,你给我全烧干净了!到时候老板回来,挨揍的不是你,是我啊!”奥维尔喘着粗气,悲愤地指向冒出滚滚浓烟的入口。

谢余泽说:“啊,抱歉。”

“里面的人呢?你应该没动其他人吧?”

奥维尔那乱糟糟的头发彻底焉了下来,像从乱糟糟的泡面成了旧抹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即将被老板挨叼的绝望未来中舒缓过来。

“嗯……其他人都只是昏迷——包括那些被雇佣的平民,我把他们‘安置’到了楼道小房间里。”谢余泽回答。

“里面情况如何?”奥维尔如释重负,表情放松了不少。

谢余泽沉默了一秒,才说:“里面的孩子都死了,在我到的时候,他们刚好没了生息。然后,我认出了萨拉,就关上门杀了他。”

一个称霸许久的地头蛇死了。

谢余泽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就这么轻飘飘地把死讯说了出来。

或许萨拉做了许多伪装,以混淆视听,也可能留有别的后手。然而现实里,萨拉已经死了,即使有,那些手段也已经随着对方的死去一同在大火里湮灭。

奥维尔隐约觉得有些不真实,可铁证如山,尸体都在这间酒馆里。老板也不会因为他觉得不真实,而不需要他赔付工资。

“通知安控局了没?”

他们认识了有快三年,这还是谢余泽第二次见对方这么生气,第一次……是第十管辖区沦陷的时候。

“嗯,安控员应该马上就会来。”

谢余泽蓬松发丝温顺地落在脖颈周围,陷入毛绒绒的衣领,鼻尖因为寒冷而红通通的。他垂下眼眸,安静地站着。

黑烟从107号门店中股股涌出,因为寒冷,两人都站在不被黑烟波及的门旁,借着内部燃烧的火焰取暖。

不幸中的万幸是,放酒和贵重物品的负二层没有被波及到,火焰被防火降温机关锁在了负一楼。

寒风依旧,原本酒吧里喝酒的人也在这变故下,裹紧单薄的衣服稀稀拉拉地离开了。

“话说……”奥维尔表情纠结,开了个头,又犹豫半天不说话。

等不到后文的谢余泽干脆主动问:

“什么事?”

闻言,奥维尔小心翼翼地贴近谢余泽,并贼头贼脑地左右打量——似乎是确认有没有人在附近。

距离一下拉得很近,谢余泽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毛孔都一点点炸开,他几乎在奥维尔靠近的瞬间就侧退半步。

奥维尔自然也察觉到谢余泽的嫌弃,掩饰般发出了两声尴尬的咳嗽,才正色,继续谨慎地说:

“你身为联合军、直属司令的机动队队长,在休假期间私自执法……嗯,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司令早就知道了。”

奥维尔:“那前几天,你救走的那个小家伙呢?他知道你来为他复仇了吗?”

谢余泽:“他不需要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他已经十六岁了,在祁里城,这是个必须出来干活的年龄了。”奥维尔叹气,眼里满是复杂,“你不需要连这个习惯都要学去。”

谢余泽眉心微微动了动,目光不冷不热地扫向奥维尔,语气平淡:“你不用再委婉地说我在模仿谁,然后又以转换心情为由带我喝酒、最后要我出钱。”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奥维尔尴尬地耸了耸鼻子,目光落在谢余泽身上。

虽然语气有些锋芒,但奥维尔倒觉得挺不错的,至少看上去有点活人的样子。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奥维尔无奈地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而后将自己满是补丁的大衣脱下来,递给谢余泽,说:

“行了,不讲这些。穿这个吧,瞧你那衣服都被烧成什么样了,小心生病。”

这么一说,谢余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满是焦黑的窟窿。他瞅了一眼奥维尔递过来的衣服,又瞧见对方身上穿的灰扑扑的短袖。

冷风刮擦过脸颊,门店燃烧带来的温度有限。

谢余泽把头埋进高竖起的领口,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要,你的衣服太脏了,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奥维尔也不客气,立即哼哧哼哧地穿上衣服,重新站到谢余泽身边。他斜靠着墙,眼睛眯起,说:“你啊,也别太勉强自己了,虞老肯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余泽没说话。

黑灰色的雪花在他眼前盘旋着落下,他抬起手,雪花飞舞着停驻在他指尖、很快就化成了水与灰尘,又被风吹过,从指尖消失不见。

“人总要往前走,别停留在过去。”奥维尔语重心长地说。

“可人也需要承载回忆,才能向前走。”谢余泽开口。

这个话题谁也拗不过谁,废土上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绝望。

有的人是想要忘却,有的人则是需要记忆来锚定信念,绝望与绝望没有高下之分,都是将人折磨得面目全非,叫他们死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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