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门闹翻了天,鬼神降世,人间不得安宁。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朱雀台来的监斩官胆大包天,竟然协同重犯逃狱。
莫咎己一张急行符飞快地奔跑在刑司府的边缘,他怀里抱着赤着脚的桃花妖,一边寻找府内结界最脆弱的地方,一边躲避着身后人的追击。
不,准确来说,是一群棋俑。竹制的兵俑手拿利器,以非人的速度追赶莫咎己,即便他用着急行符也只是堪堪领先几步,仍有着被其利器划伤的风险。
莫咎己感受着自己脚下的速度正在减慢,这是急行符即将失效的前兆,他转头看向身后,兵俑离自己越来越近,高举起手中的兵器,蓄力向莫咎己的背部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刀从他身旁擦去,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一个血口,但好在他一个闪身,翻滚到一旁去,躲避了致命部位,竹刀劈进石阶中,倘若他再晚点,估计就没命了。
趁着兵俑收刀间隙,莫咎己立刻起身,以灵力燃起一张急行符,开始继续逃跑。
桃花妖在怀里担忧地望着他,熟练地从袖中伸出桃枝缠绕在莫咎己手臂上,治愈他还在渗血的伤口,一路上兵俑的刀剑已不知砍伤莫咎己几次了,血近乎染透了白色的对襟内袍,与深红的外衣相衬,宛若一件血衣。
莫咎己低头看向他,看到对方担心的模样,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带你逃出去。”
话音刚落,身后有响起马蹄崩腾在大地的震动,莫咎己一咬牙又燃了一张急行符,这是沈归启用了马俑。
麒麟门没有一个官兵把守,却从未有罪犯逃离,正是因为这棋俑存在。而沈归正坐在堂内桌前,指尖捻着棋子,悠闲地望着面前的棋盘上灵力汇成的红点,在它之后落下马俑。
随即,府内空地上高十一尺的竹雕凭空塑起,在沈归的灵力汇入其中后,只见灰尘飞扬,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马背上的士兵高举□□,气势恢宏地驾马向莫咎己袭去。马俑的速度比兵俑还快,莫咎己的心中一沉,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逃不掉了。
但如果主动攻击这些追击的兵俑和马俑,接下来炮俑就会直接启动,开始攻击二人,那灵力炮若是挨一下,先不说还能不能剩个全尸,经脉寸断也是至少的。
退还是进,对于二人现在的情况而言,似乎都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处,他不禁分了神。
身后的马俑伺机而动,□□立刻向他落了下来。数根桃枝顷刻伸出,护在莫咎己身后,看似易折的桃枝拧为一股勉强挡下,但仍旧被刀砍断许多根枝丫。
桃花妖吃痛收回桃枝,脸色瞬间苍白,虚弱地蜷缩成一团,莫咎己看到他受伤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直面再度高举的□□,将身上为数不多的焰火符甩向马俑。
符箓向竹制的骏马飞去,以灵力催动的火焰在接触到马的一瞬,便引起爆燃蔓延至骑兵,飞溅的火花滴落在兵俑身上,不出几秒,兵俑和马俑皆化作灰烬。
短暂的追击危机解除了,但耳边如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又是一子落入棋盘,这是兵架起了炮,下一场追击要开始了。
看来沈归是铁了心让他们死在这里,他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何麒麟门要掩盖陈家灭门的真相?
若这注定是死局,他只能放手一搏,落子无悔。
耳边的齿轮声越来越响,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莫咎己来不及多加思考,将桃花妖和自己用布条缠紧,这样便于他接下来使用闪身符。
那巨大的炮身,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突然被唤醒,散发出冰冷而致命的气息。炮口缓缓转动,对准了莫咎己和桃花妖,仿佛一双贪婪的眼睛,锁定了猎物。
而莫咎己却不知它在何处盯着自己,只能四周警惕。突然,炮俑的炮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道炽热的灵力团,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直奔莫咎己和桃花妖的方向而来。
第一击,莫咎己反应迅速,即使燃起闪身符,避开攻击,灵力直击向莫咎己身后的结界上,砰的一声巨响,宛若大地轰鸣,一击未中炮塔自毁。
沈归笑着看着棋盘,又落两子,“刚开始,就先热热身吧。”
语毕,莫咎己身边又是起两座炮塔,不等他休息片刻,又是两张闪身符下去,灵力损耗严重,但好在两击躲过,两声巨响,炮塔自毁。
三击巨响,莫咎己脑中灵光乍现,若是让棋俑击破结界呢?岂不是只要找到结界最脆弱的地方就有望成功?
结界以八卦定四方,每卦对应施界人的四肢百骸,若是脾胃亏虚者,则坤卦艮卦弱,即西南、东北方为突破口。
显然,沈归当年自剜凡眼,眼睛必是弱点,离卦正南方就是突破口。
思及此处,莫咎己也别无选择,眼前最有可能活着出去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他必须得试一试。
又是齿轮转动之声,莫咎己转身看去,三座炮塔?!桃花妖似乎也觉察到了来自对面的威压,不禁抓紧莫咎己的衣服。
莫咎己一边用空出的手轻抚他的头,一边又燃起一张急行符:“没事的,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急行符的火花刚刚燃尽,其中一座炮塔便瞬间向二人的方向喷发灵力炮,莫咎己前脚刚闪离,后脚便是一个大坑。另外两座炮塔还未有反应,就好似沈归对他的怜悯,给了他向南方冲刺的时间。
刑司府大门北临麒麟门街市,南靠丘陵深山,与朱雀台只隔了不足百里,若是能够突破结界,即使是带着定罪印,他也有法子躲避棋俑的追击。
沈归看着棋盘一直向南高速移动的红点,他原先轻松的神色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显然他的弱点被莫咎己发现了,他捻来放在一旁的车俑道:“看来热身该结束了。”
战车落地,攻防极强,行进速度也远超马俑,对于莫咎己这种灵力不足的符修而言,恐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莫咎己狼狈地躲过了炮俑的两击,伸手摸向腰间,急行符所剩无几,而焰火符等攻击性符箓,他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使用完三张。
关键是身后的车俑正在不断逼近,在其之上的两个兵卒一个弯弓射箭,不断远程攻击着莫咎己,而另一个拿着执戟矛的车右,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随时准备用矛贯穿他的胸膛。
就在一人一车之间只差三尺,矛尖即将刺向他时,弓箭先一步从他的侧腰贯穿,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莫咎己只觉身体一震,整个人被箭矢的冲击力带得向前踉跄几步,也是这几步躲过了猛刺来的矛头。
莫咎己来不及庆幸,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从伤口传来的寒意蔓延至全身,他咬牙从腰间掏出焰火符,掐诀向车俑击去。
火焰击退了车俑,但他也到了极限,他松开桃花妖,跪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灵力透支带来的反噬损害着他的内脏。
桃花妖惊恐地扑到莫咎己身边,泪水模糊了双眼,桃枝立刻伸向狰狞的伤口,用灵力修复着残破的血肉,却无法阻止鲜血的流出。
而远处,又是两个车俑和三只炮俑落地。
大概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莫咎己心想着。
却在他诧异地目光里,看着桃花妖用桃枝刺穿自己的经脉,又伸向莫咎己扎根进他的经脉之间。
这是桃花妖将自己的灵力以桃枝为纽带输送向莫咎己。他只觉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灵力丝线在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疼痛逐渐减轻,身体的寒意也慢慢消散。
桃花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桃枝收回,他虚弱地倒地,好在莫咎己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昏迷了他的怀里。
莫咎己感受着体内恢复了一点的灵力,勉强直起了身子,将怀中的桃花妖抱紧,擦拭掉自己嘴边的鲜血。
腰间的伤口在桃花妖的灵力修复下已结痂,应该是足够他把炮俑引向离卦的方向。
灵力燃起急行符,身后的炮俑蓄势待发,兵卒驾着战车追逐在他们身后,被莫咎己引去结界的脆弱之处。
莫咎己在心中默念着方位,终于将车俑和炮俑引到了正南方。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追击者,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依靠最后的计策来争取一线生机。
他将桃花妖紧紧抱在怀中,用灵力点燃了一张急行符,身形瞬间化作一道白光,向结界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炮俑和车俑紧追不舍,炮塔的炮口不断喷射出炽热的灵力团,而车俑上的兵卒则不断射出箭矢和挥舞着长矛。
莫咎己一边引诱炮塔攻击结界,一边躲避着车俑的夹击。炮塔的前两击准确地击中了结界,结界开始出现裂缝,灵力的波动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
莫咎己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奏效,但同时也知道,这几下已经触到了沈归的逆鳞了,接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第三击的炮塔灵力团如同一颗巨大的流星,直奔结界而去。
莫咎己自身为饵关注点全在躲避两座车俑和引其攻击结界上,全然未察觉那最后一子落在了他的身后。
炮俑击碎了结界,他还来不及高兴,只见自己的胸口穿出一根长矛,鲜血四溅,矛尖如同一道寒光,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莫咎己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
他这下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又怕伤着怀中的少年,不愿松开自己的手,鲜血顺着莫咎己的嘴角缓缓流淌,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喧嚣声也逐渐远去,只剩下桃花妖微弱的呼吸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边缘,即使心中万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而沈归坐在棋盘前,擦去自己嘴角因结界破损而吐出的鲜血,这盘棋是他险胜,真是没想到莫咎己竟然如此难缠,指挥着另外两个棋子攻向红点。
在莫咎己意识模糊之际,他看着两侧仍然向他袭来的车俑,用尽最后力气,抱紧了怀中的桃花妖,心中默想着他大概是失言了。
就在矛尖即将刺向莫咎己之时,一道白光乍现,一只手只是轻轻触碰车俑,伴随着万千花瓣纷飞,棋俑便被弹开数米之远。
而此时天空异象,日光中开,云雾绚烂,竟是祥云之兆,凤鸾翔集。
一个身着一袭粉白色长袍的男人出现,他的衣摆宽大而飘逸,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散。长袍上绣着精美的桃花图案,每一朵桃花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衣摆上飞出,化作真正的桃花。
即使是带着面纱,也不难看出他面容俊美,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含波,鼻如悬胆,唇若点朱,五官精致得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
他将莫咎己已经犯凉的身体抱起,眼眸愧疚,喃喃自语道:“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察觉到远处一道目光,看向察觉异样敢来的沈归,只见对方神情警惕,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沈归脸色苍白,看着那男人带着莫咎己逃向后山,直至两人远行,他才敢用传音符向下属吩咐道:
“告诉将军,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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