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转眼就是元旦。
“今年过得真快啊。”刘多说。
“是啊。”何南南感叹，好像就是一眨眼。
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刘多边收拾东西边问她：“你元旦怎么过啊？”
“并不知道。你是跟男朋友一起？”
“嗯，不过最近我觉得他可烦了。做事优柔寡断的，还很马虎，让他给我买个口味，一路上去哪里买哪层都要问我，还买错了色号。”刘多抱怨。
何南南笑，隔了几个月，刘多的恋情已经从热情、甜蜜转变为吐槽了。
“南南姐，我先走啦。”刘多起身。
“好，拜拜，祝你元旦快乐。”
“你也元旦快乐。”
元旦前一天，不需要加班，不过回去也没什么事做，所以何南南下班始终不像刘多似的那么积极。
回国来，跟徐雷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都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仿佛有避忌似的，说上几句话就会分开。
四五个月了，像是前进，又像是后退。
何南南收拾东西下班，路过公司和租房中间购物商场，商场前方的广场上鼎立暗红气模拱门，串绕无数小气球，气球缠着彩色小灯珠，闪烁起来，十分好看。
还是要出来才有元旦的气氛。
今天应该有折扣吧？
上次就看中了些，不过价格很贵。如果今天折扣合适，就买下来。何南南这样想着，走进去。
人的感觉很奇怪，之前觉得满意的，这次重看又觉得稍微差了点，也在犹豫，相比于衬衫，徐雷目前喜欢穿的T恤会不会更好？
正挑着，商场玻璃门外走过一对熟悉的人影。是何北北和徐阿姨。
何北北跟谁在一起都喜欢勾人胳膊，身体会软趴趴地黏在对方身上，软孺的，很给人亲近感，徐阿姨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也会将头靠着她，含笑说着话。
估计是一块儿来买东西的。
何南南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她跟徐阿姨一向不是很亲。
有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刚进徐家那会儿，何南南第一个讨好的对象并不是徐雷，而是徐妈妈。
她曾经笨拙地给徐妈妈端水过去，站在旁边默默等她打完电话后。
徐阿姨问：“怎么啦，南南，有事找阿姨？”
何南南说：“阿姨，我看你今天剪花园很累，要不我帮你捏捏肩膀吧。”
说完她就凑过去。
徐阿姨止住住她：“不用。”说时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徐阿姨有钱，向来都是被奉承的对象，她喜欢小孩，但不喜欢小孩身上有大人的东西。
之后，她们就隔阂了。
以前何南南爸爸白天上班，妈妈就会偷偷拉出抽屉翻存折和钱，有时见到何南南站在门边看，也不会太紧张。
后来妈妈就用这些钱逃走了，包括过世奶奶的存折和身份证，再也没回来。
何南南一直知道妈妈会走。
委曲求全和伏低做小，一种是种生存策略，这种东西，在何南南的潜意识里。
挑完衣服去付款，出来后，何南南并没有立刻商场，而是在门口的停车场位用目光搜寻。
运气很好，徐雷正坐在车里面抽烟。他送过来的，只是没有跟她们一块儿上去。
何南南走到车窗边：“可以让我进去吗？”
徐雷开了锁。
何南南打开门坐在副驾驶座，将礼盒递过去：“送给你的，礼物。元旦快乐。”
徐雷没有接，右手手腕搁在方向盘上，徐徐朝着前玻璃窗吹了一口。
何南南将东西直接放在后车座，总之就是给他了，转回身，她问：“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的宿舍？”
徐雷转头：“何南南，你真的不是想跟我发生关系？”
“不是。”何南南回答，“我就是想去看看。”
徐雷妈妈一旦逛上街，没几个小时是出不来的，徐雷本来就打算抽根烟就走，没想到碰到何南南，既然她如此提议，徐雷搁在放下盘上的右手放下去，拉动引擎，开车过去。
何南南对徐雷宿舍记得印象最深的一件事，除了他帮自己吹床单，就是有回，她去找徐雷，徐雷不在，她突然一鼓作气，将他的床单被褥乃至外套全洗了。
当然不是手洗，而是搓洗后用洗衣机，再之后全部晾晒在他阳台上，晾晒得满满当当。
床单被褥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强烈阳光只要站在里面就能感受到的温暖包裹，居然有种特别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那会儿徐雷房间不大，但朝阳的，不仅有个宽敞阳台，窗户外还有个长栏杆，可以晾晒很多衣服。
现在，会议室里当然是没有窗户。
一张床，桌椅，洗手间，柜子，基本就没什么了。
会议室的玻璃是一种磨砂的蓝灰色调，用窗帘遮住，被褥是灰黑色，走进去只觉得冷冰冰的。
何南南理解徐雷的想法，她以前实习找800块半地下室的房子，也就是觉得工作太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不用太看条件。
何南南将给他买的衣服放下，在角落里望见了她送的鞋，鞋盒和塑料袋一块儿，估计还没开封。
徐雷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何南南接过，找了个凳子坐下.
接下来是段沉默。
徐雷倒没有抽烟，站着看她，仿佛在等待她想做什么。
何南南双手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才说：“徐雷，你当教练开心吗？”
徐雷视线低着：这还是他当教练以来第一个对他问这句话的人。
何南南又问：“那，你转做教练这件事，跟我有关吗？”离开前他还是如日中天的选手，回来后已经是教练了。
这确实是很多电竞选手的正常轨迹，不过何南南还是想问问。
今天俱乐部也放假，没什么人，四下静悄悄的，他们在这座宛如恋爱灰蓝玻璃的密闭空间里，像彻底跟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倘若我说有呢？”徐雷用她的话术回答她。
何南南扬起头，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议。
电竞更新换代很快，新的年轻人冒出头来。
新打法、新思路，更透彻的游戏理解，更灵敏的反应，乃至更快的手速。
徐雷在自己上升期后期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永远的天才，不可能永远年轻，也只是个凡人。
恰好那段时间何南南跟他分手。
徐雷心态确实崩了，后续所有比赛都没有打好，在教练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和退役的选择中，他选择了退役。
最爱的人居然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没有比这更对他人生是一种嘲讽。
徐雷抖落烟灰，望着灰烬落在缸里。
电竞上，身体和能力快过巅峰期，他不想亲眼看着自己越来越差，于是直接退役。
有其他选择，读书，或者找别的兴趣，可徐雷还是舍不得电竞，他想要留在行业里，出路只能是教练。
哪怕他性格不合适，幸亏老何给他兜着，这两年才磨好一点。
就在这时，老何推门进来：“你在啊，咱们过元旦——”
说着，他见到了何南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徐雷说，“她也要走了。”
这是下逐客令，何南南当然不会厚脸皮再待下去，她确实也只是想来看看徐雷现在住的环境而已。
三个人一同下楼。
老何察觉到气氛诡异，主动说：“南南是要回家吧，现在过节人多，晚上不安全，咱们就送她一程。”
徐雷：“嗯。”
何南南低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等她的背影离开后，老何才说：“你们要真还是喜欢对方，就复合呗，别拖拖拉拉的。”
徐雷目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真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何南南上完厕所回来，三个人一同出LSH俱乐部大门，老何突然：“哎呀我东西忘带了，你们先走，我待会儿追上你们。”
夜早就黑了，从俱乐部出去，穿过小公园，两人并肩而行，有树木的浓厚气味，远处商场灯璀璨，欢庆声似乎响在耳边。
快到小区楼底下。
这是头回何南南后悔自己住得和俱乐部太近。
“之前是骗你的，我在国外没有谈过男朋友，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徐雷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又在讨好他，“你很擅长说谎。”
明明一面愧疚，一面仍然还想验证现在的徐雷是不是爱自己，何南南不知道自己再这么作下去，徐雷会不会消失？
路灯不太亮，周边也坏了一盏，何南南停下来，牵过他手，在他手背用力咬了一口。
徐雷：“？”
何南南什么也没说，快步上楼。
小时候，妈妈走的那一天，北北在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在门口，妈妈抱着她，之后，拿起她的手用力咬了口说：“宝贝，不要忘记妈妈。”
而楼底下，徐雷轻轻抚摸手上牙印，湿濡的舌头，牙尖带来微微的疼痛。
他凝视了几秒。
论察言观色，没人比得上老何，他老早就到了，点着烟没上前，等两个人分开才走上前：“你们崩了？”怎么何南南还咬人？
徐雷摇头。
退役，跟何南南分手只能算导火索。
不是主因。
夜幕下徐雷的眼神暗了暗：但他要何南南愧疚，他想看见她愧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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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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