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仆陶似乎已经习惯荼弥的心跳频率了,窗外雷声阵阵,耳边是荼弥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打在仆陶心尖。

荼弥都不困的吗?那他还跟着自己上来做什么?

迷迷糊糊想着,仆陶呼吸渐渐平和。

一夜无梦。

暴雨下了一晚上,天色早早就放晴了,时间刚过五点,太阳就被金乌挂了起来。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半梦半醒中,身侧好像有些细碎的动静,接着仆陶的手腕处一阵冰凉。

仆陶用了力气睁眼,发现荼弥只穿着里衣,仍是一身黑,正盘着腿坐在自己身侧,在给他系那串辟邪手链。

一头乌发散落,没有一丝睡乱的痕迹,低着头,神情专注。

他顿感有些头皮发麻,仆陶强迫自己身体清醒,困劲儿却没散,艰难地动了下手指,示意对方自己醒了。

仆陶并不算多瘦,但手腕在荼弥手里却显得十分纤细,链子都被调成了最紧,微微泛白的辟邪珠映衬的他皮肤更为白皙。

因着刚睡醒,他体温比平时还高,甚至在荼弥感觉来有些发烫。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仆陶的手腕,手中发黑的灵力全部钻进那颗辟邪珠两侧的透明珠子里,两颗珠子被黑气填满,旋转缭绕像含了团黑雾。

荼弥声音低沉,“这里面有我打的印记,其他人便不会再误伤你。”

仆陶闭着眼睛没反应,知道他在听,荼弥又道:“算是你帮我的谢礼,不要就扔了,随你处置。”

“变态。”仆陶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手扯回来,翻身将四肢都放进被子,深深觉得荼弥是有什么大病。

他声音微哑,像是被猫挠在心尖一样,从荼弥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凌乱的后脑勺,触及心里一片柔软,令他从头到脚都在酥麻,心口的暖意几乎要从胸腔溢出来。

仆陶睡觉并不老实,夜里翻来覆去的打滚。

睡到午夜又觉得热,将被子给蹬到脚底去了,身上的纯白体恤被他蹭的打了褶,露出一截腰线。

荼弥眼神变得幽深,对方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令他很是受用,心里雀跃着,竟几乎一动不动地看了一晚上。

辟邪珠是用剩下的全部积蓄从卜司星君那里买的,剩下两颗透明珠子,一颗是实时定位器,另一颗用来感知仆陶身体状况。

但他觉得不够,他将带有自己印记的黑气打进去。

感知到仆陶身上有劫的标记,神仙便不会误伤到他。

于是便有了仆陶被弄醒时那一幕。

仆陶说他变态,或许吧,分明还不确定他们过往发生过什么,他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在仆陶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

山中雨后十分宁静,不过仆陶还是没有睡到自然醒,他听力极好,外边有人类走路的声音,他便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荼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屋里一片安静。

他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腕上的辟邪珠,还残存着荼弥的气息,他怎么记得旁边这两颗珠子本来是透明的来着。

昨天晚上已经说好了要处理南山庙的祈福,仆陶起床后立刻就去了庙里。

早上的庙里颇为冷清,除了几个打扫的工作人员一个游客都没有。

与上次过来的时间间隔并不长,因此他仅用了两三个小时便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文件处理完成。

站在祈福树下,仆陶又想起记忆里总是循环的场景,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珠子,眸中若有所思。

和晓枫道别后仆陶立刻赶往祥月局。

瑰蝉调侃:“我怎么记得你开过一次申请呢?”

仆陶不露痕迹地笑着说:“最近记忆不太好,把出生地给忘了,想再去看看。”

瑰蝉一副了然的表情,在电脑上忙活了一会儿,打印出一张单子。

“这次可记住了,没有下次了哦。”

“嗯,谢谢瑰蝉姐。”

既然要跟荼弥一起去阴间,仆陶想顺便完成个阴间的剧本。

正好上次蚂蚁精的事情,他觉得有些疑问,便去尘缘殿找了云鹤仙官。

云鹤正翻着一本文件,看到他进来仅抬了下眼,“你昨天怎么没来,我一直等着你呢。”

“被劫哥撞了。”

云鹤一顿,放下手里的活,眼神带了震惊,“我们这工作,还能跟劫哥扯上关系?”

仆陶:“……”

云鹤:“是你上次查那个吗?报复你来了?”

仆陶:“不是,另一个。”

“喊他同事帮忙报复你来了?”

仆陶:“……”不想谈这个。

但他也知道蚂蚁精的剧本完不成了,他只是对一件事好奇,仆陶转了话题,“那个蚂蚁精,不是没进化完全吗,怎么又有生育能力了呢?”

云鹤没想到他会问这种涉及物种知识的问题,思考了一下才说:“应该只是一开始未进化完全,时间久了当然就和人类一样了啊。”

需要时间吗?可是自己已经成神三百年,一些后辈都比自己灵力强,尤其是刚入职半年的荼弥,自己好像打不过他。

仆陶心里忧虑,到存着剧本的资料室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有关阴间神仙的剧本。

冷面判官与笨蛋冥差,这剧本一看就很有意思。

他只去过阴间一次,刚成神没多久,他开始想知道自己出生何地,如何成神。

和瑰蝉写了申请便独自前往阴间,过了鬼门关,黄泉路上种满了成片的彼岸花,无边的红色花海看不到尽头。

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这条路似乎从没变过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仿佛走过这条路,此生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仆陶跟荼弥一同往前走,身旁的人突然出声:“我来过这儿。”

仆陶转头,发现荼弥一脸严肃,冷峻的脸被火红花海映衬着,像是催魂夺命的艳鬼。

他还正忆往昔没从以前的回忆里回神呢,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呀?”

荼弥:“忘了。”

仆陶心道这小子经历还挺丰富,愈发怀疑荼弥是个年龄比自己都大的老东西。

路遇不少冥差都阴着脸,手中用绳子牵着淡蓝色半透明的魂魄,和他们一同往阴间方向去。

走过黄泉路就是三生石办事处了,办公室挺大,但只有一个负责人,叫今昔,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妹子,嘴特别损,仆陶之前来这里还和她互损了好半天。

锁魂冥差们带着已去世的人类魂魄路过此处,都会询问是否要查看前世今生。

大部分人都看,想知道自己都投胎过什么身份,做过什么好事,但也不乏根本不在乎前世之事的人,反正都会忘的,看了又能如何。

精怪除非修炼成人,否则并不会有转世一说。

上次仆陶来的时候,被今昔好一顿吐槽,即使有神仙想来此处查看前世,那也是人家几世修行渡劫成神的人类才来看的,作为一个修炼成神的桃花精,看这个不是浪费她的时间吗?

果然,今昔还记得仆陶,看到他走了进来,面上带了不悦,想要开口问候,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荼弥,脸上惊喜一闪而过。

这种地方全是往来的冥差或魂魄,即使有神仙前来也都是仆陶这样的,一身清明之气,这位身着黑衣的小哥面色清冷,目光如深潭般阴郁,深不见底。

外人不知道劫的规矩,只当劫的员工向来高冷,许多地方不爱去罢了,乍一见荼弥,今昔几乎要看呆了。

仆陶把文件拍到桌上,嘴角扯着笑,挡住她看向荼弥的眼神,“介绍信。”

上次他过来时今昔对自己可嫌弃了,如今却对着荼弥犯花痴,怎么阴间也整区别对待这一出。

今昔拿起那张文件看了看,狐疑着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瞅了瞅,“只能一个人进去。”

仆陶皱眉:“少忽悠人,上次我进去的时候里边好多人。”

荼弥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仆陶正认真地与今昔讨价还价并未注意到,他这才知道原来仆陶以前自己来过。

今昔叹气:“政策早改了,老有你们这些神仙来这里探求什么前世,要是再不控制人流量,三生石都要承受不住工作压力罢工了。”

仆陶:“……石头还会罢工?”

没办法,只得让荼弥自己进去了。

直到荼弥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仆陶扬起的嘴角拉下来,“别打他的主意,他有心上人了。”

今昔挑眉,“你在追他?”

他在追我好不好,仆陶语气不善,语气干巴巴地说:“反正他心上人不是女人。”

今昔觉得蛮好玩,自己什么都没干对方就跟被抢了男人似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黑衣帅哥对他有意思吧。

正好有冥差领着魂魄过来办手续,今昔过去处理,轻飘飘留下一句:“可惜了,人帅眼瞎,喜欢什么小粉花,够俗的。”

荼弥走过狭窄的通道,面前豁然开朗,这办事处里面竟然有一片湖。

池水幽幽与阳间无异,湖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竟刻着字。

上写:【荼弥,天735年,云翠泽。】

此为荼弥出生之时的景象,他环视四周,空无一人,唯有平静的湖水,与来时那扇门。

仆陶说的没错,对于精怪而言,能从三生石上获取的信息只有年纪。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荼弥心中涌起一股失落。

接着他心里猛地一颤,瞳孔微缩,周身气压瞬间变冷,黑气遍布。

仆陶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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