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哭得直抽抽,郗扶隐从未哄过女子,一时之间束手无策,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姜邈才慢慢地抽噎着停下,心里的情绪倒是泄了一大半,但眼睛却红肿的厉害,眨一下就疼。
她抹点脸上的眼泪,从郗扶隐怀里轻轻挣出来,声音闷闷地说:“谢谢你。”
郗扶隐不自在地把手藏在身后,虚握着,干巴巴地回到:“不客气。”
吸了一下鼻子,姜邈喝了一口水,补充身体流失的水份,润润嗓子。
若不是太难受了,她绝不会这么哭,哗哗留下的眼泪,得喝多少水才能补起来,想着姜邈就有些心疼。
不过如今他们倒是不用担心水的事。
临走前,姜邈和晏平找到了一片竹林,虽然大多竹子都枯死了,但竹筒还能用。
他们把竹筒锯成一节节的,灌满了水,绑在车上。
姜邈捡了颗野果,咬了一口,又对郗扶隐说:吃点东西吧。”
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她的声音还有些哑。
郗扶隐正是愣神之际,反应慢了一拍,才拿起食物吃。
两人沉默着吃完东西,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别扭,姜邈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哪里别扭,但她就是有些不自在。
默了默,姜邈实在忍受不住这怪异的气氛边开口打破了沉默,她问郗扶隐:“平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郗扶隐闻言垂眸看向姜邈,温声道:“平江富饶,民熙物阜,乃是膏腴之地。”
姜邈一听顿时来劲了,这一听就是一个发达城市啊!
她歘地一下坐起来:“那是不是生活在那里,有吃的有喝的,有好衣裳穿?可以好好的休息,能随时随地洗漱?每天干干净净的?”
“嗯。”郗扶隐点点头
姜邈一下子笑开了,她眼神闪闪发亮地看着郗扶隐:“那我们到了平江安顿下来以后,就可以把晏平接过来了。我们买一个小院子,种点菜,买几只鸡鸭鹅喂着。
等鸡下蛋了,我可以每天给晏平煮一个鸡蛋,让他长得高高的。
对了,还要在院子里挖一口井,夏天可以用来冰镇西瓜,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还能看黄昏。”
边说着姜邈想到冰镇西瓜的滋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要是能有棵桃树就更好了,春天能看桃花,夏天就能吃桃子了。
我还要学着给晏平做鞋子,他脚不好,世面上的鞋子,他穿着都不舒服。也一定要请一个夫子,好好教授他课业。晏平喜欢读书,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但书读好了将来也一定能好好的。”
说来也好笑,姜邈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过孩子,她其实并不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但不知为何,对于晏平,她总忍不住心疼,想要给他最好的。
越想,姜邈越高兴,心里鼓鼓涨涨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充满了一样,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好似所有的苦难都离她远去。
郗扶隐沉默着听她说完,片刻也笑着点点头,语气掷地有声地道:“会的。”
到了平江以后,他会安顿好姜邈的生活,会按着她的心意来。这个女人对他几次三番的相救,一路艰险要把他送到平江。这足够让她从他这里得到很多,她无法相信的财富。
可她想要的却是如此简单普通的百姓生活。那样的生活一直离郗扶隐很远,可不知为何,听着姜邈的话,看着她的样子,他也不禁心生向往。
姜邈更高兴了:“那真是太好了。”
但目光触及郗扶隐一双无力废腿上时,她又收敛的笑容,认真地说:“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我是,晏平也是。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的。”
郗扶隐点点头,但却默然不语。
姜邈见状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来,郗扶隐曾是天之骄子,可一朝跌入尘埃,没有几个人受得了。他还能保持表面的理智,在如此混乱,艰难的情况下,积极求生,已是很不容易了。
正在这时一阵细微不易察觉的声音,传入姜邈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表情是一僵,微微身子,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风里传来的声音。
“怎么了?”
郗扶隐眼神一变,浑身紧绷地看着姜邈。
姜邈没有说话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嘘声,然后又是仔仔细细听了一会儿,当终于确定那声音是什么后,她脸上一白,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姜邈如临大敌般把车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扔到车下,竹筒是被绑在车上的有些难办,她解了几个,发现实在来不及了,也就只能放弃。
转而去把郗扶隐往车子下拖。
费力的把两个人藏在车下后,她又把包里的冲锋衣拿出来,盖在两个人头上。
姜邈本身体格不大,衣服都是小码的,所以如今也只能堪堪盖住脑袋。
他们挨得极近,呼吸的热气喷在了郗扶隐的耳后,他不自在地挪挪脑袋,却被姜邈一把按住:“别动!”
而此时空气传来沙沙的声音,隐约间竟感觉起风了。
察觉到这点,郗扶隐极其错愕:“这风?”
“是沙尘暴。”
郗扶隐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沙尘暴是什么,他感觉到有一层粗粒的细沙从手心穿过。
拍在手上有些疼,他神色一变,微微侧头看着,闭着眼,紧紧挨着他的姜邈。
抿了抿唇,郗扶隐一个翻身将姜邈压在身下。
姜邈错愕的看着头顶漂亮的下颌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被人把脑袋藏在怀里。
黑暗之中她听见了剧烈跳动的心脏,和紧绷着的肌肉。
这时她才察觉到女人和男人天生的差别。
男人宽厚的胸膛,给予女人的安全感。
姜邈周遭都被郗扶隐的清冽的竹香所包围,耳尖发烫。
“你把衣服周边压严实点,别漏风,眼睛也别睁开。”
姜邈微微仰头,说完后,又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郗扶隐按照她的指令重新调整了一下动作,也把头埋在胳膊之下。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能感觉到有东西正在拍打着他们的身体,而拍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两人严阵以待藏在车下一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刚刚烈日炎炎,天朗气清的景色瞬间变色。
天空想是被蒙上可以一层厚厚的纱,太阳被遮挡住,天地瞬间暗了下来灰蒙蒙的。
不多时周围突然狂风大作,脆弱的树枝迎风剧烈的摆动,只听见咔嚓的一声边断裂,掉在了地上。
来不及为此感到着急,眨眼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卷起的石沙剧烈的拍打着一切。
姜邈只听见一声闷哼便知郗扶隐伤伤了。
但此时她却只能干着急,沙尘暴结束之前,再痛都只能忍着。
漫天的黄沙吞噬了一切,天地变色。
郗扶隐感觉到一些黄沙从他鼻腔呛了进去,嗝人感觉,很不好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邈察觉到郗扶隐的身子越来越沉,两人的身体渐渐变得密不可分。
空气慢慢变得稀薄,姜邈越来越困难。
可这漫长的折磨还没有结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姜邈感觉快要窒息了,耳鸣是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就在这时,郗扶隐用手使劲地撑起身子。
一股新鲜空气伴随着黄沙毫无预兆呛进姜邈的肺里。
姜邈坐起身来剧烈的咳嗽。
等不适缓解过来后,她又吐出了口里的沙,这才好过一点。
郗扶隐躺在一边同样不好受,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沙碎石,打得他浑身都是伤。
因为有他护着,姜邈的状况要好得多。
“你怎么样?”
姜邈沙哑着声音问到。
郗扶隐微闭双眼,疲惫地摇摇头。
姜邈坐起来,把自己的腿从沙子里刨出来,然后从车下爬了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样子,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沙。一脚下去,直接没入小腿。
这场沙尘暴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也顾不得多想,她弯腰,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把郗扶隐从一堆沙里给拉出来。
扶着人靠坐在车边,拍掉他头发上和身上的沙,她这才看见郗扶隐的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伤,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更不用说。
姜邈看着伤口,眼神有些复杂,但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起身去查看了一下绑在车上的竹筒。
还好,竹筒绑的位置巧妙,并没有迎面遇上风沙,虽然碎了几块,但大部分完好无损。
虽然有些心疼那些从破竹筒里流掉的水,但不幸中的万幸,损失不算大。
姜邈接一个竹筒,拔开塞子递给郗扶隐:“漱漱口。”
郗扶隐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接过水抿了一口,包了一下便吐了出来,连连漱了好几次。
这才感觉嘴里好受一点。
“多谢。”
姜邈笑了笑,“如今我们俩这叫相互扶持,要说谢,说到天黑也说不明白到底该谁谢谁。”
“总归是姜姑娘三番五次救了我的命。”
“你也不差。”
姜邈也漱了漱,然后才把竹筒又绑回车上,开始清点,食物受损的情况。
她把篮子和背包都从车下拖出来。
背包里的东西还好,但一见着篮球东西,她呼吸一滞,心疼得那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野果几乎全被损坏了,藏在下面的鸡蛋也碎了一大半。
姜邈看着眼睛发热,这可是从晏平嘴里省下来的口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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