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恢复如初的伤口：“愈、愈合了？”
黑暗中少年的眼睛如明镜一般明亮，他重复了一遍：“所以现在，够诚意了吗？”
顾窈：“……”
在这之前她其实多少听说了一点关于积分的事情，通关副本以后会根据玩家的游戏表现奖励一定的积分，积分可以用来兑换道具，甚至可以用来兑换一些“能力”。
至于这些能力有什么，她了解的还不多，但在游戏论坛里听说过有玩家使用过治疗，能让伤口瞬间愈合，顾窈猜测池焱用的可能就是这种能力。
林仄不知道积分的事，满眼都是震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顾窈开口了：“够诚意了，那交换一下情报吧？”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此时此刻选择交换情报只是单纯的利益至上原则，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池焱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和江煜很像。
她把刚才遇到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而精英男也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这种特殊材质的防火门可以从外向内单向打开，但是如果想要从内部打开，必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比如顾窈刚刚打开的密码锁，必须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打开。
这算是一个很有用的线索。
但是想要完成副本任务，现阶段已知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也就是说，排除掉已经探索过的第三层，一楼和二楼也是必须要去的。
精英男周楷补充道：“我和小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决定先找一个安全的楼层开始找线索，但是每一层都能听见打斗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才决定暂且待在楼梯这里。”
打斗声？所以说一层和二层也是有玩家。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四人站立的位置下方突然传出一声撞击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的喊叫声。
池焱最先冲下去，周楷紧随其后，二楼的防火门紧闭着，除了刚刚一声撞击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现在待在二层的玩家是死是活。
池焱定了定神，伸手摸上门把手正准备开门，突然被拦下——
顾窈按住门，用眼神指了指门，意思是她来开门。
林仄有点着急了，下意识想要抬手阻止她，但事出紧急，顾窈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什么理由，想到这里去，她收回了手。
防火门被慢慢打开，走廊的画面渐渐清晰——
这一层楼的走廊与三楼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长长的走廊一侧，高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柔和的月光，明亮的灯光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还挂着精美的壁画和雕塑。
但是，美如画的走廊里，几个突兀的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走廊的最中间，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倒在血泊中，血液蔓延几米。一幅精美的油画旁，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满眼惊恐地看着地上的鲜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昏迷，除此之外，顾窈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煜身上还穿着那件风衣，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和俊朗的下颌线，此时此刻的他仿佛极度放松，双手插兜斜靠在价值不菲的画作上，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女人身上，嘴角似乎还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
而在走廊的尽头，一张摇椅晃来晃去，坐在摇椅上的影子远看一团，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坐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皱纹深深地刻在脸上，两颗泛白的眼球突兀地镶嵌在脸上，显然不像是活人的神色。
江煜最先注意到了防火门这边的动静，眸光一动，看见是顾窈，嘴角微微上扬，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窈一愣，随即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转头对着身后的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让门关上，万一有什么情况及时逃出来也来得及。”
林仄立刻反对：“不行！你是要一个人进去吗？现在我们对第二层毫无了解，上一层我们知道病号服怪物怕火还可以用火来防御，但是现在那个鬼婆婆又怕什么呢？万一你进去了什么都没干突然被袭击了怎么办？”
“不出声就行了。”顾窈拍了拍林仄的肩膀示意她放心，又用手指向江煜的方向，“刚才他不是说了吗？不要出声。”
林仄：“……”，心想你可真信任他。
“等等。”一直守在门后的池焱突然说话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周哥和林仄负责守住门。”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
在摇椅上晃啊晃的鬼婆婆鼻尖一动，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泛白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防火门，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顾窈。
彼时顾窈已经踏进了二楼的地板，见到鬼婆婆突然的反应，心里一沉。
“嗬嗬……是谁……”鬼婆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几个音节，“是梦梦回来了吗……还是小姐……”
梦梦和莉娜。
正是这次副本的名字，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关于梦梦和莉娜的信息。
鬼婆婆从摇椅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着顾窈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她衣裙上呈飞溅状的血迹也慢慢显现，地上那具尸体很显然就是鬼婆婆的杰作。
“是谁回来了……？先生还是太太？”那苍老的声音虽然听着恐怖，但其中隐隐约约也透出一丝柔情，仿佛真的是一位长着在关心地询问归家的家庭成员。
顾窈的手心出了汗，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婆婆，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的合理性，她掏出书，拿出那张泛了黄的旧照片。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鬼婆婆见到那张照片后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一阵哽咽后那无神的眼眶仿佛泛起泪光。
“小姐……是你吗？”鬼婆婆的身影靠近顾窈，后者敏锐地在鬼婆婆的衣服上看到了一个牌子，类似于工作的工牌，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看得清。
写着：玛蕾太太。
“是我。”顾窈清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惊得江煜身边的男生差点跳起来，江煜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并未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池焱拧眉，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太太，是我，我回来了。”顾窈举着照片，心里默念祭司之书，确保有危险时能第一时间独善其身。
“我想在二楼的房间玩一会，您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鬼婆婆微张着嘴，嘴里的舌头已经腐烂，但语气却充满了温柔：“小姐……您忘了，这里是先生和太太工作的地方……您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太太，求你了。”顾窈充分发挥想象力，在脑海里不断代入照片上两个小女孩的脸，装出撒娇的语气恳求，“我就玩一会，就玩一会。”
好半晌，鬼婆婆似是有所触动，空洞的眼神从照片转移到了顾窈脸上，盯着看了一会，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顾窈长舒一口气，小心地拿过钥匙。鬼婆婆就仿佛是安下心来一般，晃动着蹒跚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走廊尽头。
危险的预警仿佛已经解除，但是下一秒，一直守在门外的林仄和周楷突然“啊”了一声，顾窈回头，只看见两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狼狈地摔了进来，身后的防火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池焱最先反应过来，冲向二人所在的方向试图阻止门关闭，但事情发生得实在猝不及防，门在池焱伸出手的前一秒关上。
林仄后怕地看向顾窈：“刚刚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把！”
站在江煜身边的少年手立刻忙脚乱地一阵摆弄，作出不要出声的手势，却被江煜抬手挡住了。
“鬼婆婆走了，之前走廊里不允许出声的禁制应该也消失了。”江煜低沉的声线依旧平稳。
少年如释重负一般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煜哥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我又要再接受一次目睹眼前人被砍的盛大洗礼！”
顾窈手里还攥着钥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年和江煜，两个人好像蛮熟的样子。她静静敛起目光，扶起林仄询问道：“看清楚什么东西推了你们吗？”
林仄摇头：“没有……反正我正靠着门站着呢，突然感觉屁股被推了一下……”
周楷也神色凝重：“我……我也感觉是屁股被推了一下。”
哪有人推人推屁股的？
“诶，气氛别搞这么严肃嘛，咱们来认识一下呗！”少年很自来熟地窜到顾窈身边，十分自来熟，“我叫谭翊和，小废柴一枚，全靠煜哥带着我我才能保住小命一条！”
顾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倒是林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做了自我介绍。
谭翊和社牛的性格让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除去地上那一滩血迹和尸体，仿佛只是一场同学聚会或逛商场时的偶遇。
顾窈朝着江煜的方向走去：“有什么线索吗？”
江煜眼神一顿。
居然没追问其他的事。
“房间的钥匙在你手上，我得到的线索也有限。”他收敛了思绪，“出了书店以后我就出现在二楼这里，遇到了谭翊和，然后发现鬼婆婆杀人的规律。”
他指了指地上那具尸体：“这个人也是副本玩家，但是有可能是第一次参加不懂规则，非要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被鬼婆婆砍死了。”
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甚至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逻辑漏洞，但可能是出于对江煜本身的不信任，顾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细细琢磨了这番话，终于发现了焦点：
“不能出声这个限制条件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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