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会展中心人头攒动，科技记者和行业专家挤满了"深度思维AI情感助手"的发布会现场。马俊峰站在后台，不断调试演示设备，手腕上的监测器显示她的心率比平时快了30%。
"放轻松。"张昊拍拍她的肩，"你的算法很棒，用户反馈已经证明了这点。"
马俊峰点头，却无法抑制手指的轻微颤抖。这不是普通的紧张——李铭临时更改了流程，坚持要亲自介绍产品。这意味着她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前男友同台演示。
"五分钟后开始。"助理探头通知。
马俊峰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就在这时，李铭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投资人。
"马博士，"他假笑着打招呼，"准备好展示你的'情感'AI了吗？"那个"情感"二字咬得特别重，带着不言而喻的讽刺。
马俊峰面无表情地点头："一切就绪。"
李铭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希望你的AI比你有感情，毕竟……"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性冷淡者很难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亲密。"
马俊峰的血液瞬间凝固。七年前分手时，李铭就是用这个词羞辱她——"性冷淡""机器人""没有女人味"……那些话像刀一样刻在她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请开始演示。"她机械地说，转身走向舞台。
聚光灯亮得刺眼。马俊峰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数百双期待的眼睛。李铭正在滔滔不绝地介绍公司愿景，时不时插入几个精心设计的笑话，引得观众发笑。
"……而今天，我很荣幸向大家介绍一款划时代的产品。"李铭突然转向马俊峰，"由我们杰出的AI科学家马俊峰博士领导的'情感助手'项目！"
掌声响起。马俊峰走上前，开始专业地介绍算法原理和测试数据。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演示环节。
"让我们现场测试一下。"李铭对着麦克风说，"马博士，请向AI倾诉你的……感情问题。"
这是个陷阱。马俊峰瞬间明白了——李铭想当众证明她的"情感缺陷"。
"系统设计用于普通用户……"她试图推辞。
"来吧，别害羞！"李铭强行将麦克风塞到她手里，"问问它，为什么有些人在亲密关系中总是……疏离？"
台下的笑声变得尴尬。马俊峰感到一阵眩晕，监测器发出急促的提示音。她看向第一排——程远不知何时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根据研究，"马俊峰强迫自己冷静，"人类情感表达存在广泛差异，所谓'正常'只是……"
"得了吧！"李铭突然打断她，"我们都知道真相——一个自己都不懂情感的人，怎么可能设计出真正的情感AI？"
会场鸦雀无声。马俊峰站在聚光灯下，感觉自己正被当众解剖。那些藏在实验室深夜里的自我怀疑，那些约会失败的尴尬回忆，那些"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感受"的痛苦……全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观众席响起："请问李总，您认为牛顿不懂重力就不能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吗？"
所有人的头都转向声音来源——程远站了起来，面带微笑但眼神锋利。
李铭一时语塞："这……这是两码事！"
"恰恰相反。"程远不紧不慢地说，"最好的研究者往往是观察者而非参与者。马博士的'疏离'正是她科学客观性的保证。"
一阵议论声在观众中扩散。马俊峰惊讶地看着程远——他竟用她的"缺陷"为她辩护。
李铭脸色阴沉，但很快换上职业微笑："有趣的观点。让我们继续演示……"
余下的发布会像一场模糊的噩梦。马俊峰机械地完成演示，回答提问，直到最后一丝掌声消散。她快步走向后台，却被李铭拦住。
"满意了吗？"他冷笑着问，"你的小情人挺能说啊。"
马俊峰直视他的眼睛："你违反了职场性骚扰防治条例第12条。我有权提出申诉。"
李铭的笑容僵住了："你……开玩笑吧？老情人叙旧算什么骚扰？"
"录音证据已上传云端。"马俊峰亮出手机，"包括你称我为'性冷淡者'的部分。"
李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马俊峰绕过他，径直走向出口。走廊里，程远正在等她。
"你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马俊峰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我需要……坐一下。"
他们找到一处安静的长椅。马俊峰的双手微微发抖，监测器显示她的生理指标全部异常。
"深呼吸。"程远轻声指导，"吸气……呼气……"
几分钟后，马俊峰终于平静下来："谢谢你的解围。"
程远摇头："我只是说了事实。"他犹豫了一下，"李铭一直这样对你吗？"
"从我们分手那天起。"马俊峰平静地陈述，"他认为我提出分手是因为'性冷淡'，而不是他的不忠和控制欲。"
程远的手轻轻覆上她的："你打算怎么处理申诉？"
马俊峰看着两人相触的手掌。七年前，这样的接触会让她立刻抽回。但现在……这种温暖竟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不确定。"她轻声说，"今天收到MIT媒体实验室的邀请函。也许……是时候换个环境了。"
程远的手微微僵硬："……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马俊峰抬头看他，"我还没决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远突然说："晚餐？我知道附近有家安静的日料店。"
马俊峰点头。此刻，她不想独自一人。而程远……似乎总能理解她需要多少距离，多少沉默，多少空间。
日料店的灯光柔和温暖。马俊峰小口喝着热茶，听程远讲述他最近的策展计划。在这种时刻，她可以暂时忘记发布会的羞辱，忘记李铭的恶意，甚至忘记MIT那个艰难的决定。
"对了，"程远突然想起什么，"塔蒂亚娜下周来深圳办展。"
马俊峰的手指在茶杯边缘停顿了一下："你的前女友？"
"嗯。"程远点头，"她最近在研究脑波与艺术的交互……其实和你的AI项目很有共通点。"
马俊峰的大脑立刻开始分析这个信息。塔蒂亚娜·沃尔科娃，国际知名的神经艺术家，程远口中"热烈如火焰"的前女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比较远不止一场学术交流。
"她会参加科技寺的AI艺术展吗？"马俊峰问。
程远点头："实际上……她希望见见你。"
马俊峰的监测器再次发出轻微的提示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面对这个代表程远"感性一面"的女人——特别是当她自己正深陷情感混乱的时候。
"我会考虑。"她最终说道。
回公寓的路上，程远一直送她到楼下。夜风微凉，马俊峰突然不想结束这个夜晚。
"要上来喝杯茶吗？"她问，然后立刻补充，"陈静姝和陈纯应该在家。"
程远微笑："下次吧。你需要休息。"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倾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马俊峰。"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马俊峰愣在原地。更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这种接触——相反，那种温暖的感觉从额头扩散到全身，让她想起美术馆里那幅震撼她的红色画作。
回到公寓，她发现陈静姝和陈纯都在客厅，气氛异常凝重。
"发布会怎么样？"陈静姝问，尽管从马俊峰的表情已经能猜到答案。
马俊峰简短描述了李铭的当众羞辱，省略了程远的部分。陈静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人渣不分行业。"她冷笑一声，然后转向陈纯，"告诉她你的发现。"
陈纯咬着嘴唇："我……我整理了周俊电脑里的资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发现他有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全是女孩子的……私密视频……"
马俊峰立刻明白了："未经同意的拍摄？"
陈纯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几十个女孩……包括我……我们喝醉的时候……"
陈静姝猛地站起身："报警。现在。"
"不行！"陈纯惊恐地摇头，"那些视频……如果流传出去……"
马俊峰已经打开电脑："根据刑法第364条，制作、传播□□物品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涉及勒索或胁迫……"
"问题是证据。"陈静姝打断她，"我们需要确保那些视频不被销毁。"
三人陷入沉默。窗外，深圳的夜景依旧璀璨，但这间公寓里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压抑。
"我有个提议。"陈静姝突然说，"周末去惠州海边住两天。离开深圳，换个环境思考。"
马俊峰和陈纯都惊讶地看着她——工作狂陈静姝竟然主动提议休假？
"我……我需要处理荣科的事……"陈静姝避开她们的目光，"但你们说得对，有时候需要退一步看清全局。"
马俊峰点头："心理学研究表明环境变化有助于问题解决。"
陈纯小声问："……就我们三个？"
"就我们三个。"陈静姝肯定地说，"闺蜜旅行。"
这个词从陈静姝口中说出，让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在这个充满危机的夜晚，至少她们还有彼此——一个被解约的小网红，一个当众受辱的科学家，一个可能卷入商业犯罪的金融精英。三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女人，却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意外找到了最真实的连接。
"惠州很美。"陈纯轻声说，"我去年拍过广告……那里的日出……"
马俊峰已经开始查询高铁票："周六早班车还有余票。"
陈静姝拿出手机："我来订酒店。海景房。"
三人相视一笑。窗外，深圳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此刻，她们心中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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