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热闹如热带岛，下一秒，仿佛瞬移到了北冰洋。
同学们纷纷找借口到别处，给男女主角留出私人空间。
乔以溪没料到她的告白计划只开了一个头，就被周珩无情拒绝，掐断了苗头。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的初恋结束了。
乔以溪既觉得丢脸，又想死个明白：“为、为什么？”
周珩没直接回答，他的眼睛下意识往后望去，而后低下头。
一言未发，眼神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从前压在心头不肯细想的想法再次冒出来，不可遏制。
“你喜欢……小樱？”
问出口的一瞬间，她觉得好像灵魂自身体里抽离出来。
她喜欢的男生喜欢她最好的朋友，而她身在其中，却一无所知。
周珩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乔以溪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回头去看季云樱，声线控制不住地抖，“你知道的，对吗？”
世界上有许多问题处于混沌之间，无法用简洁的是或非来回答。
季云樱读书时自以为能处于中庸之道，给出客观答案。
但现在，她碰到了难题。
她知道，却应该装不知道。
她该对朋友坦诚，却不得不撒谎。
犹豫中错过回答的时机，乔以溪的眼眶红了，用令人心碎的眼神，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她说：“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冲进卧室。
生日party才刚开始，主角却受挫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面。
魏羽受托，接起了烂摊子。
像寻常聚会，大家在乔以溪家里吃喝玩闹，等她出来。
直到中午，午饭过后，乔以溪没事人一般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众人中间，双层的奶油蛋糕上插着1和7两根蜡烛。
在生日歌声中，她闭上眼许愿。
和她原本愿望相关的人却都不在场。
她的十七岁生日以失恋和背叛开头。
真是糟糕透了。
乔以溪什么愿望都没许，等歌声结束后，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谢谢你们来给我过生日。”
象征性地吃了一口第一块切下的蛋糕，乔以溪趁热闹脱身，又躲回房间里，卸下微笑的面具。
她给魏羽发消息：【吃完蛋糕，你带大家出去玩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魏羽：【行】
魏羽：【你还好吗】
乔以溪：【没事，意料之中，我本来就觉得周珩对我没意思，都怪你和颜喆怂恿我！现在都知道青阳校花告白被拒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魏羽：【都怪颜喆！！！】
魏羽：【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乔以溪：【哼，别以为你就摘出去了】
魏羽：【嘿嘿，下次请你吃饭，原谅人家吧】
她又发了一串泪眼汪汪卖可怜的小黄脸表情。
乔以溪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面无表情地打字道：【我要吃最贵的！】
外面声音渐歇，魏羽提议出去玩剧本杀，光在乔以溪家呆着有点没意思。
大家默契地不提早上的事，也装作没有目睹乔以溪被拒的窘态，维持表面和平，都欢快地同意了提议，一起离开了。
听着声音一点点消失，随着关门“嘭”地一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哭也没人看得见，不用再装洒脱装没事。
乔以溪眉头皱起，眼角嘴角都向下，一副想哭的样子。
眼泪却没下来。
上午怕花妆一直忍着没哭，忍着忍着，也就忍住了，习惯了。
眼泪不会出来了。
她从全身镜里看见瘫坐在地上的自己。
洁白的裙摆散落在地上，即使堆叠也不影响美貌，头顶皇冠上的钻石闪闪发光，乌黑的长发披散到肩膀。
穿得这么好看，表情却那么难看。
她转过来，正脸对着镜子，试图挤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嘴角向上提，眼睛也微微弯着。
比哭还丑。
乔以溪自暴自弃，坐到梳妆台前，盯着里面漂亮却陌生的自己，压了两泵卸妆油，粗暴地卸妆。
看着粉底腮红高光阴影一步步从她的脸上脱离，真实的肤色痘印黑头露出来。
干涸的眼睛涌出泪滴，断了线一般向下掉。
她没管，洗净脸之后，换了睡衣。
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眼泪还在流个不停，顺着眼角，划过耳朵，钻进头发里。
轻柔的呼吸逐渐变粗重，鼻翼抽动，鼻涕不受控地流出来。
不能像对眼泪那样视若无睹，乔以溪只能翻身起来，抽纸擤鼻子。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床拿过来。
是班群里在发今天的照片，还有妈妈问她告白怎么样，还有各种公众号的广告，还有各类app的消息通知……
却没有她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因为说不想见到，所以就真的消失了？
乔以溪从班群里保存了一张她吹蜡烛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祝我十七岁生日快乐】
很快弹出消息提示，点赞和评论越来越多，却见不到那个人的头像。
连生日祝福都不说了吗？
-
“宝贝，你醒了吗？”
敲门声将乔以溪自睡梦中吵醒。
房间里摆设熟悉，看似和往常没区别，但睡意退去，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乔以溪捏了下脖子，掀开被子下床，“醒了。”
镜子里的她面色憔悴，眼睛红肿。
一副哭惨了的样子。
她叹息，打开门，面对权雅美。
“七点半了，爸爸已经准备好了，你起床洗漱吃个早饭，准备出发啦。”权雅美说。她看见乔以溪的脸，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可能化妆品过敏。”乔以溪糊弄道。
她想起来今天是约定去水族馆的日子。
“过敏？不应该呀，之前没见你这样啊……”权雅美端住乔以溪的脸。
不待她的仔细看看，乔以溪挣开，“没事，我先去洗漱。”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脸可不是小事。”
“没事，不疼不痒，一会儿就消了。”乔以溪进了浴室，鞠了捧凉水泼在脸上。
望着镜子里自己糟糕的脸色，红肿的眼皮，但因为肿双眼皮反而变得更加明显，眼睛像加了炯炯有神的特效，不觉得好看，反而有几分像金馆长的表情包。
还有挂在眼下的黑眼圈，眼里的红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
简直把她为那个人烦恼到寝食难安的心思刻在脸上。
要化妆藏一藏吗？
不，她没错，是那个人背叛了她。
就是要给她看，让她心疼，让她愧疚，让她无地自容！
乔以溪换了衣服出来后，权雅美已经盛好了粥，摆放好餐具，坐在餐桌上等她。
乔多俊穿了件薄荷绿的polo领t恤，亚麻色长裤，还戴了顶白色的棒球帽，打扮清爽地挨着权雅美坐，玩手机也要递给老婆看，恩恩爱爱，十分扎眼。
乔以溪习以为常，坐下安静吃饭。
“小樱吃早饭了吗？没吃让她来家里吃。”权雅美说。
乔以溪咽下粥，含糊回答：“不知道。”
她瞄了眼时间，七点四十四。
“我给她打个电话。”
权雅美说着拿起手机。
乔以溪赶忙说：“哎呀打什么电话，她愿意在哪吃就在哪吃呗，干嘛要打电话说！多给人压力啊！”
权雅美动作一顿，把手机放下，问道：“你和小樱吵架了？”
“没有。”
“眼睛都哭肿了，还骗我说过敏！”
“……”乔以溪嘴硬到底，“我是因为失恋了。”
“那臭小子叫什么名字！居然敢让我的宝贝女儿伤心！！”乔多俊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回来听说乔以溪告白失败他就激动起来，好不容易被权雅美劝住，现在提起来又气愤上了。
“我没有！您就别添乱了！”乔以溪头都大了。
真被乔多俊知道，跑学校数落周珩一顿，她就真不用在青阳混了，趁早换个星球生活吧。
“小美，溪溪说我添乱……”乔多俊委委屈屈找老婆诉苦。
“小俊……”权雅美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两人深情凝望，眼神仿佛通了电。
乔以溪视若无睹，继续吃饭。
她忽然想起来个事，等对面两个人从偶像剧滤镜中脱离后，问：“妈，昨天我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你给收拾了？”
“嗯，都放在客厅茶几上，你待会儿拿房间里去。”
“里边有书吗？”乔以溪问。
“书？”权雅美想了下，“没看见，但好多都是礼袋礼盒，我没拆开看。”
“我吃饱了。”乔以溪放下勺子站起来。
她朝客厅走，余光瞄见时间，八点十三。
以那个人的作息，这个时间肯定醒了，说不定卷子都做了两套，但现在还不来……
礼物在茶几上摞得像小山，如大浪淘沙，把尺寸一看就不对的撇在一边，礼袋打开，终于找到一个看着像书的，打开一看却是相框。
乔以溪分几趟把东西都运到卧室。
卧室门被敲了一下，乔多俊站在门口问：“都快八点半了，小樱怎么还没来？你问问她，或者咱开车去她家门口接她，周日水族馆人多，得早点去。”
乔以溪点头，“好。”
等乔多俊离开以后，乔以溪拿起手机。
到现在一天过去，季云樱却一个解释，一个挽留都没有。
在男人面前，十年的友情如此脆弱不堪吗？
虽然只是设想，但如果她处于季云樱的地位，季云樱喜欢的男生喜欢她，她一定斩钉截铁拒绝！毫不动摇地选择季云樱！
可是季云樱的选择却不是这样……
伤心、不甘、遗憾……
想着又涌上心头，鼻酸要流泪。
乔以溪关了手机，出去和乔多俊说：“爸，小樱她说不去了。”
“啊？”
“好像有点事，挺急的，她没说清楚。”
“那没办法了。”乔多俊拿着车钥匙往门口走，“就咱俩去吧。”
乔以溪站着没动，“我……”
她吞吞吐吐，过了会儿才问道：“我们能改一天吗？”
乔多俊：？
乔以溪：“反正您在家还呆段时间，她不去，我们可以挑个人少的工作日去。”
“行，那我把票退了。”乔多俊把鞋换回来，他看着乔以溪阴云密布的脸，问，“溪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没有。”乔以溪挤出个笑，“我就是礼物没拆完，不舍得走。”
“有什么事要和爸爸说哦。”
乔以溪点点头，回了卧室继续拆剩下的礼物。
她拆开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是块手表，表盘是金色的马车图案。
小盒子底下压着一本书，上面贴了张便签。
是她熟悉的蚂蚁字：
“希望你永远做童话里快乐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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