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言所谓何意？天下人数万万，汝仅一人，汝救不了所有人！”
“我才不做你的选择，恶人也罢，善人也好，我想救的人，即使天道正法也不可阻止。”
在万籁俱寂的栖雪峰中突然出现一个的声音，让已经放弃渡劫的沈追年重新睁开了眼睛。
空中一面方镜闪着金光旋转，投下一道少年身影。
与沈追年年纪相仿的少年虚影站在他的身前，衣着一身绀青色华服，站如雪松，不似修行之人，反倒像俗世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少年背身对着沈追年，一柄被雷劈的残破焦黑的长剑指着天上气势汹汹的劫云，即便没了说话的力气也要站得笔直，给人以睥睨天下的气势。
“你要劈就劈，别说这区区十四道雷劫，便是四十道小爷也照样站着。”少年猛地吐了一口血，继续说道，“问个劳什子的心。吾之心魔，便是吾的半身，和吾心向归一。”
劫云似被激怒，强大的天雷即将打在少年身上。
“小心！”沈追年强行提起一口气想为少年挡下雷劫。那一刻他甚至没有想过若是这道雷劫劈在自己身上，没准会灰飞烟灭。
沈追年来到少年面前，扑了个空，少年身影散去，已然落下的雷劫依旧在黑云中酝酿。
是幻境……
“所以你这下该知道答案了吗，小剑仙？”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沈追年耳边响起，像一颗蒲草轻柔的扫过他的耳廓，痒意直抓人心。
沈追年低头看到了早在第十道雷劫就被毁损的佩剑，踉跄地捡起，学着少年的动作指向了那浓厚的劫云。
“我不知道这把剑能救多少人，但只要我还能活着就会尽可能保护其他人。十人、百人、千人……无愧于心便是我的道。”
当雷劫即将劈下时，沈追年只有救人一个念头，什么心魔道心统统无所谓，身体出于本能的行动起来。这便是他的本愿。
那道莫名声音没再响起，雷劫闪了闪，紫色雷光终于从云上下来，顺着残剑来到沈追年面前。
而沈追年没退后一步，睁着眼睛看着雷光行动的轨迹，下一刻身体像是被人带着转了个圈，佩剑带着威力巨大的天雷甩出。
“轰！”一声巨响将峰顶的皑皑白雪掀起，炸毁了半个山头。
等雪落下沈追年看到插在废墟里的剑，以及天上不情愿散去了劫云。
沈追年抬手用仅剩的灵气凝成一把短剑，灵力外现，金丹炼成。
“沈师弟，恭喜你突破金丹。”谢尘将早已准备好的补灵丹抛给他。
“谢师兄你怎么在这？”
正是此时天上的澄心镜失去了力量落在了沈追年脚下。
“我是来叫你避难的。”
*
看到劫云散去，三长老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恭喜沈仙师。”秋水脸上挂着不出错的笑意。
“既然突破了就快点让我们见见夫人，来了八次都还没见过呢。”落霞靠在软轿边得寸进尺道。
“追年突破金丹元气大损，恐怕无法见客。”
三长老话音未落，谢尘就带着沈追年来到了会茗轩。
显然是谢尘在路上已经介绍了澄心镜的来历，沈追年一落地就捧着晦暗的镜子来到秋水面前，“多谢二位相救，如此大恩追年必定竭力报答。”
三长老在身后狠狠瞪了谢尘一眼：不是让你拖住他的吗？怎么还把人带来了。
谢尘欲哭无泪的摊手：长老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沈师弟的脾气，是你们整天教人要知恩图报。这不人刚吐了两口血换了身衣服就执意来见恩人了。
“追年你突破成功是不是还没向你师尊报喜？”三长老试图在那俩泥人还没说话前把沈追年打发走。
“路上遇到了二师弟，便让他跟师尊说了。”沈追年给三长老回复完，再次向秋水二人作揖，“还不知两位恩公姓名和山门，改日追年携礼登门造访。”
“在下秋水，这是落霞。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奉主人的命令将澄心镜交由沈仙师。”秋水担心落霞说出话，索性暗地里下了个噤声术。
“敢问公子所言之人是……”沈追年在落霞恶狠狠的眼神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塞上仙宫云渺君。”
“还是你的……”落霞好不容易冲破噤声术，话还没说完又被忍无可忍的三长老一甩衣袖，飞在空中。
“你们够了！第三次了喂！”落霞在空中气愤地虚空跺脚，将腰间不起眼的玉珏取下。
了解落霞性子的秋水和谢尘心道不妙。
玉珏中暗含着一段小曲儿，通过落霞的扩音法术传遍剑阁十六峰。
“……奴家后日进宝轿，脚边红荷寒呐寒~
谁人知……官人、恩人——是仇人。”
虽说唱曲的女子声音甜美娇俏，但其中的词字里行间中透露出一股子幽怨的味道，青天白日里让许多练剑的弟子背后一凉。
“你们要是再不让我说话，我就把这个玉珏捏碎。”落霞高举手中的蝶形玉珏。
在场的其他人脸色一变。
谢尘率先反应过来，试图夺过，“这是五长老随身带着的玉珏，怎么会在你这里了？”
剑阁五长老三年前因接到外出历练的弟子发出的求救信号而下山，没想到就连他也杳无音信了。剑阁寻遍整个仙门无果，没想到云渺君手上有线索。
想到这里三长老和沈追年表情都不太好，没拦谢尘的失礼动作。
“谢仙师留步。”秋水将手里的折扇变成一段锦缎，将落霞扯到身边，“主人说过了这是给沈仙师的聘礼之一，你小心别弄坏了。”
看似在指责落霞，实则是在提醒剑阁他们的来意。
“聘礼……？”沈追年迟疑的重复了一遍，“我吗？”
在三长老扶额的动作下，他艰难的确定了那个主角真的是他。
“对！若是夫人同意和主人结契，玉珏落霞双手奉上，还有软轿上的无数奇珍异宝。”落霞在秋水身后探出头，贱兮兮的说道，还给三长老做了个鬼脸。
三长老试图用其他东西换取玉珏，但都被秋水不动声色的挡回去，除了结契他们什么都不要，态度很坚决。
“若是我答应结契，二位真的能将玉珏归还？”沈追年问道。
“追年不可冲动！”三长老就怕这样。若是云渺君将澄心镜和玉珏的顺序换一下，用澄心镜要挟沈追年结契还未必能成功。
若是为了剑阁仙长的下落，追年那孩子重情义，定会像这般直接应下。
谢尘劝解道：“沈师弟你可还没见过云渺君的样貌，据说他还大你近百岁，不合适啊。”
谢尘在心里嘀咕，先前七次虽然剑阁没有同意，但云渺君好歹亲自来了。难道是这是有了五长老的信物，料定了他们会应下这桩婚事，于是云渺君索性就不来了。想到这里他对那位神秘的云渺君更多了几分排斥。
*
栖雪峰拭剑轩中
“师尊，师兄金丹突破成功了。”沧凌习惯了里面的人不回应，继续道，“云渺君似乎又上山来了，师兄已经出去会客了。”
“师尊可要阻止？”沧凌试探性问道。
沧凌看着窗上的影子消失，心上一喜。没曾想下一刻，一封纸函从里面飞出。
“这是你师兄的庚帖。若是他下定了决心，我这个做师尊的不便拦着。”
早知道就不说了，这下好心办坏事了。
沧凌苦着脸接下纸函，被迫带着这块烫手山芋来到会茗轩。若是换了庚帖，这婚可算是定下了，日后若是师兄遇上真心相爱的人可就麻烦了。
在沧凌来到会茗轩的时候，三长老差点突出一口老血。
这一天天的在他眼前出现的人没一个顺心，看着沧凌手里的纸函就知道万策尽了。最后一个能够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也没了。
落霞收到沈追年的庚帖，高高兴兴的拉着秋水回家去了。沈追年拿到了五长老的玉珏，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只有三长老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只能瞪着谢尘和沧凌这俩坏事的家伙。
*
劫云散去，一切尘埃落定。云渺君收回目光，继续走向深处。
洞穴钟乳石尖的水滴在地上的树根，让树根不适的动了动。整个山洞的地面都被腿粗的树根铺满，粗粝的树皮勾住了他的斗篷，迫使他停下脚步。
仔细看树根上还有点点暗红色锈点以及残破到看不出原型的白骨。
云渺君索性脱下斗篷，将树根缝隙中的白骨盖下，低头不语，半晌之后直径走向了山洞深处。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山洞深处是树的主干，粗壮的次枝被砍下，现出似一张人脸的年轮，说话时人脸微动自年轮缝隙中渗出乳白色的树液，十分诡异。
“你这样子剑阁的人还认得出来吗？五长老。”纵使树人完全没了人样，云渺君还是准确叫出来他的身份。
“还是不要吓到他们了。”树人颤颤巍巍的深处一根鲜嫩的枝条，上面停着山洞里唯一的活物，一只泛着幽兰光芒的蝴蝶，“欠你的命我现在还给你，但我有个条件需要你答应。”
剑阁中几位长老聚在主峰，正研究着五长老的玉珏。
玉珏中存有一段怪渗人的曲儿，不知是何意。
“玉珏上有封印，打不开。”大长老收回缠绕在玉珏上的灵力，摇头。
“不知道师弟现在怎么样了。”四长老和五长老是同一个师傅的师姐弟，感情最为深厚，五长老出事一来她日日守着命灯。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五长老的命灯还未熄灭，人还活着。
“师父——”
“谢尘，阁中长老开会，发生了什么要你不经通报擅闯入内？”三长老呵斥谢尘鲁莽的行为。
谢尘抹了把眼泪，抱着一盏熄灭的命灯，颤抖着递给四长老，“师父……师叔的命灯熄灭了……”
在谢尘进来的时候四长老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在听到他汇报之后，一向镇定冷静的四长老手一抖，失手将桌上的玉珏摔到地上。
“师弟……”
玉珏摔碎之后飞出一只幽蓝色的蝴蝶，那是五长老精心养护的一对溟光蝶。子母双蝶相互吸引，即便远隔山海也能凭借着双蝶之间的练习找到彼此。
溟光蝶在室内飞了一圈，没有选择在场的一个人，直径往栖雪峰飞去。
不用想便知道是寻沈追年的。
四长老向谢尘吩咐道：“让他醒了之后来主峰一趟，准备下山历练了。让他务必要找到五长老的下落。”
溟光蝶穿过风雪来到栖雪峰，落到还在昏睡的沈追年手腕上，画作一道墨线向远处延伸。
云渺君取出一件新的斗篷披上，抬手看着手腕多出来的墨线，似乎能看到墨线的终点那座终年被风雪覆盖的山峰。
“小剑仙，欢迎你来到尘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