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哪道题

班上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很快也安静下来,专心听方有知讲课。

不过不管同学们是何种情状,哀嚎也好,私语也罢,谢云却像是隔绝出尘一般,不受丝毫影响,低着头专注地写他的试卷。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所有吵闹隔了开来,让他处在某种遗世独立的状态里。

荀安不禁好奇,要是越过这堵墙,会不会像走入桃花源一样,进入某个安静的异世。

这卷子是方有知课前布置的综合卷,说是周末的作业,提前发下来同学们有空可以写。

虽说是有空,但是三班作为理科实验班,同学们的积极性总是一个比一个高,大部分人都是周末前就写完了,然后周末就能空出来刷自己的教辅练习题。

不过像谢云这种,卷子上的内容都没教完,发下来第一课就开写的人,倒是凤毛麟角。

估计整个三班也只有两个,一个谢云,一个谢云同桌。

很难说做卷子和听课哪个更枯燥些,半斤对八两,乌鸦笑猪黑,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都要费脑子,都不是轻松的事儿。

荀安算完最后一道填空,眼睛有点累,便搁下笔准备休息一分钟。

若是往常,他会习惯性地看向窗外,看看对面楼楼顶是不是有鸟雀停留,看看那棵很高的梧桐树,是不是和他一样无聊。

不过现在多出了某个人形障碍物,挡住了他的观景视线。

荀安看着桌上落下的旁边障碍物的影子,愤愤地拿笔戳了戳。

其实平心而论,谢云算是个很不错的同桌。

安静话少,借过出去上厕所倒水的次数也少,整个人往那儿一坐,跟个盆栽绿植似的。

夏天能挡太阳,以后冬天又能挡风。

而且也有那么点净化空气的功效,荀安想,这家伙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倒是蛮好闻,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桌面也收拾得挺整洁。东西很少,只放了一个杯子,一只笔,一张正在写的试卷和一张草稿纸。

啊,不过今天又多了一样东西,桌角那儿还摆了一个绿色四方形的盒子,是那盒999感冒灵。

切,荀安心里轻哼一声,笔尖不自觉地又戳两下,这也改变不了他这个同桌很讨厌的事实。

大概是余光里注意到他的动作,见他用笔戳试卷,谢云转过头来,低声问道:“哪道题?”

他话说的莫名,荀安没明白,反问道:“什么哪道题?”

谢云看着他笔尖停留的地方,说:“哪道题卡住了?”

荀安一愣。

也许谢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为他解不出来想帮帮忙,但是这一番好心在他听来却变了味儿。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僵着,何况又有“焦半径公式”的前车之鉴,他便以为谢云又看扁了自己,一下就炸了毛,气呼呼地小声说:“看不起谁呢?”

他这年级第一可不是纸糊的,是真金白银!

他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却又想到,谢云可能还不知道他其实成绩很好。

知道吗?方有知会跟谢云说吗?

大概率没有说吧,如果说了这家伙就不会几次三番地要教他数学题。

谢云还以为他成绩很糟糕吗?以为他即使进了实验班也只是恰好摸到了门槛,在班里生存得很艰难,是垫底的存在?

他一阵气闷,末了又有些酸涩,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种气馁的无力,好像他特别想让谢云知道他的成绩似的。

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吊车尾了。

知道他现在是年级第一了。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心情,只能说不是什么——不是那种以前落魄现在发达了荣归故里的感觉,也不是那种急于在故旧面前显摆的感觉。

那是什么呢?这种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感觉……

也许只是在遥遥地回应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初中班主任的那句或有意或无心的言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吧,他其实不是墨。

荀安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打定主意不再去想,把笔在手里转了一圈,扫了一眼题干,又转了一圈,然后开始写大题。

谢云见他不说话开始动笔,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回头继续写题。

·

老霸王说有人来采访,荀安还以为规模不大,是个小采访,可以随便说两句了事。

结果来了两辆黑色保姆车,浩浩荡荡下来十几号人,后头的摄影师扛着长枪大炮,场面实在是蔚为壮观。

负责采访的小姐姐穿着蓝色工作服,胸前挂着工作牌,刘海全部梳起来,马尾扎得高高的,看起来很精神。她拿着印有“临州TV”的长话筒,走到两人面前,笑了笑说:“是荀安和江任飞同学吧?你们好。我们这边大概每人五个问题,每个问题在一分钟左右,这个是问题的提纲。”

“要直接开始吗?”她眨了眨眼,“还是你们先去准备一下?”

没等两人开口,旁边的方有知已经替他们接过了话头:“还是准备一下吧。”

“好的没问题。”小姐姐看了看表,“那我们三十分钟后开始录像,你们看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辛苦你们。”

她摇摇头表示不辛苦,随后回到保姆车那边,和摄影师聊了起来,像是在商量拍摄事宜。

方有知拍拍荀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可是电视台来的记者,你们好好表现,把稿子写下来背熟了,到时候不要怯场,自信大方一点,播出去也是给我们一中长脸呢。”

荀安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暗倒苦水。天可怜见,他们早读课才经历过宋洁的魔鬼抽背,英语课才做完一场限时小测,脑细胞都死了一半了,现在竟然还要背稿子,真真是才出火坑,又进油锅——苦不堪言。

但毕竟是代表学校脸面的事,他们抱怨归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写稿背稿,把采访好好地录完了。

采访之后是学校的表彰大会,方有知领着一行人到行政楼五楼的会议室。

行政楼的电梯是专门给老师和校领导用的,需要刷职工卡才能启动,因此学生们平时享受不到电梯的福利,只能认命地两条腿爬楼梯。

这会儿江任飞坐在电梯里,好奇地四下打量。其实这电梯也不是什么金锄头,一面门,三面广告屏,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可江任飞头一回坐这专用梯,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是宝贝,仿佛连那电梯按钮都要多摸几下才心满意足。

“嘿嘿,这宝贝电梯也是被我坐上了。”

到了会议室,便是校长致辞、主任致辞、电视台负责人致辞、颁发证书和锦旗这一套流程。

证书是校长亲手颁发,锦旗则是那天的两位女生一人拿了一面,交到荀安和江任飞手里。

摄像机“咔嚓”一声,闪光灯一闪,将领奖台上的一幕定格下来。

学生的事情结束了,剩下的是领导和电视台的人寒暄。他们仿佛久逢知己,相见恨晚,执手相谈,聊得热火朝天。言辞间荀安听见这照片还要做成海报,放在校门口展览。

他不由得摸了摸脸,心道幸亏昨天消肿了,不然鼻青脸肿的摆在大门口,简直和公开处刑没什么两样。

下午放大假。同学们脱离暑期,上了两周学,一个个早已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放学就发射到家里的床上去。

一中的放假制度是两周一放,分大小假。上两周学放一次假,中间那个周末不休息,得来学校。

而所谓大小假是指假期的长短。第一个两周后通常是小假,周六中午放学,周日下午回校,再上两周就放一个大假,周五下午放学,周日下午回校。大小假轮着来。

而这一次之所以放的是大假,是因为严格上讲,这并不算法定开学的第二周,应该算是负一周。

是的,一中的高二开学不在九月一号,而是八月十八号。

也许是校领导自知理亏,所以才放了个大的,以免做的太过分引起公愤。毕竟校史上学生起义要求放假的先例不是没有,据说那事儿闹得还不小,都惊动了市教育局。

吃一堑长一智,学校也学会了给个甜枣安抚安抚,虽是小小一个,总比没有的强。

荀安把书包收拾好,却没急着走,而是转头在给他这位老大难同桌补习生物。

天知道他这个在原校次次考第一,做数学题快的像喝汤的同桌,怎么学个生物这么困难,倒霉问题一大堆。

要不是谢云问题都问在点上,他真的要怀疑这家伙是故意装的寻自己开心。

“……所以还是概念没搞清楚。我不是叫你把我课本拿过去,对照着划一遍重点?你划了没有?”荀安翻了一页书,发现已经到了第二章节的末尾,剩下的都是这学期新学的。

他这一周五天,天天放了学不回家,留下来给谢云讲生物,总算是把这人选修二落下的所有进度全给补上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好心。但这家伙周一晚上冷不丁开口叫住他,说生物有不懂的,可不可以问他。

铁石心肠如他,当即冷漠地回一句:“不可以,有问题自己想去。”

结果最后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抽了,还是坐下来给他讲。

周二重蹈覆辙,又被叫住讲了第二个小节。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来二去竟成了习惯,一讲就讲了一个星期。

所幸现在全部讲完,以后终于不用再给这倒霉催的面瘫脸辅导了。

谢云把课本翻到刚才讲的小节,荀安瞄一眼,只见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半点儿荧光笔的痕迹也没有。

他要气笑了:“合着你一点儿没划?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谢云又往前翻了几页,翻到之前那个小节,倒是亮黄色的荧光一片,划的挺整齐:“昨天划到第二节,第三节还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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