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池深约莫是想揭过这个话题,对谢云说:“你这周末有空不,去给老郁家那小孩儿补补课呗?”
谢云回的干脆:“没空。”
荀安的咖啡喝完了,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心道也不是完全没空。他本来和谢云约着周末去图书馆自习,但不算是死安排,要是有别的事可以下次再去。
反正图书馆就在那里,又跑不了,什么时候都能去。
池老板不死心,继续说:“谢云同学,你知道的,老郁他不轻易开口,这次是亮亮实在考太砸了才请你去帮忙的。”
“课时费按市场最高价给,行不?你要是不乐意,我再跟他说说给你加一点儿?”
“不用。”
不是钱的事儿。
谢云说:“我跟荀安有事。”
于是池老板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荀安。
……
荀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池老板突然灵机一动,道:“诶,不如这样!荀安你要不和谢云一起去?两个学霸一起上,那肯定效果翻倍啊!”
“工资不用担心,肯定给够,怎么样,行不行?”
荀安觉得不太行,因为他从没给人补过课。谢云见他不像是很情愿,便冷冷淡淡道:“不行。”
池老板却拖长了声调说:“臭小子,又没问你。我问人家荀安呢。”
他似乎看出来决定权在谁那里,对着谢云又变成了“臭小子”的称呼。
“荀安,你就帮帮忙吧。老郁是我的好朋友,他都开口求我了,我怎么忍心回绝呢?”
说到“好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谢云的眉头似乎轻轻挑了一下,几乎微不可察。
终究是经不住池老板的软磨硬泡,荀安答应道:“那……好吧。”
“好好好,谢谢啦,真是帮了大忙了!以后来我这儿喝咖啡我给你免单!”池深喜不自胜,乐呵呵地把他们送出门,人都走远了还冲他们招手。
荀安心想这得是多好的关系,才能为朋友的儿子操这么大心,答应了补课就这么高兴,好像是自己亲生的一般。
咖啡因带来的精神有些难受,荀安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疲惫却又一点不困的奇怪状态。他坐在书桌前,手撑着下巴,眼睛被台灯的光照的微微发酸。
不愧是谢云都做不出来的题目,果真变态的令人发指。他草稿纸打废了三张,还是没什么进展。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
他把脸凑过去解锁,看到微信弹出消息。
23:59
【谢云】:睡了么?
荀安抄起手机,很快地回过去。
【AA】:没有,还在算。
【AA】:【苦瓜脸.jpg】
【AA】:【困中困.jpg】
消息发过去,对面却没立刻回复,顶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荀安等的无聊,便四处乱戳。
【AA】拍了拍【谢云】。
【AA】拍了拍【谢云】。
【AA】拍了拍【谢云】。
【AA】戳了戳【谢云】。
一会儿,终于来了动静。
【谢云】:【图片.jpg】
【谢云】:【语音32’’】
荀安调小手机音量,把语音点开。
“思路理出来了,按照纸上的步骤……但是计算量避免不了,算出来要大半个小时……最底下的方法,我还没试……”
也许是入夜了怕打扰他人,谢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哑,透出淡淡的倦意。
刚听完,对面又发来一条,是文字。
【谢云】:明天再算,早点睡。
荀安回了个“好”。
然后继续算。
笑话,咖啡喝了,思路有了,就差临门一脚了,他还能怕那点计算量不成?
于是我们荀安同学,顶着快要罢工的大脑,坚强的算到了凌晨两点半,不仅把两个思路全算了出来,还另想了一个优解。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手机。每天零点过后,手机会自动进入睡眠模式,屏蔽一切通知。这会儿他划了一下屏幕,惊讶地发现有人给他发过消息。
01:57
【谢云】:【图片.jpg】
【谢云】:【图片.jpg】
……
合着这家伙叫他去睡,自己却偷摸着赶工?
于是他愤愤地戳了戳谢云,还丢了两个炸弹过去炸他。
然后点开图片把对方的过程看了一遍,见和自己大致相同,便只把那个优解拍了发过去。
02:36
【AA】:【图片.jpg】
正准备退出,突然看见顶上那行字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却半天没动静,最后又变回了“谢云”。
【AA】:?
【AA】:大半夜不睡觉,你搁这儿熬鹰呢?
【AA】:被我逮着了吧。
倒是义正词严,丝毫没有自己也熬夜解题的虚心。
许久,对面回复:
【谢云】:嗯。
【谢云】:睡吧。
……
【AA】:睡觉睡觉睡觉!谁不睡觉谁是狗!
荀安把笔胡乱一收,然后弹跳发射到床上,把被子拽过来,蒙头就睡。
不过头是蒙了,睡却是没睡着。
他闭上眼睛,全身都放松了,就等着大脑一声令下昏睡过去。可是咖啡因作用太强,像是在关机前强制执行更新的电脑,永远是更新已完成99%,最后那百分之一怎么也填不上。
最后他被迫清醒了一晚上。
俗话说熬夜一时爽,事后火葬场。荀安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行将就木、感觉下一秒就要过去了的状态里。
所以人为什么要作死,非要在晚上喝咖啡……
他迷迷瞪瞪地靠着椅背,整一个半死不活。
江任飞坐到座位上,转过头,习惯性地伸手问荀安拿早饭,却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荀哥你这,黑眼圈这么重,昨晚上干啥去了?”
荀安往他手上拍了一团空气,有气无力道:“睡觉,未果。”
江任飞“哦”了一声,说:“那我的早饭……”
荀安摇摇头。
今早他到王叔早餐店,远远地就看见店门口空无一人,走近了只见卷帘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告示,说早餐店停业不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倒霉事情一桩接一桩。
“啊……”江任飞拖长了声调,“那什么时候重新开门?”
“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开。说是王叔夫妻俩去女儿所在的城市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
“好吧。”江任飞转过头去,在心里为自己那逝去的手抓饼默哀两秒。一会儿又转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小面包:“荀哥你也没吃早饭吧,来个面包?”
荀安看着那黄橙橙的面包,虽然肚里空空,却没什么食欲,他早上不爱吃特别甜的东西。
“不了,你吃吧。”
谢云在旁边,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什么。他余光看了一眼,见这人神色如常,不见困意,心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么,明明昨天他们熬到同样晚的。
今天的早读没有指定具体篇目,宋洁让他们自行温习不熟悉的课文。
荀安把书翻到《过秦论》,眼睛有些酸胀,聚不上焦。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
“秦孝公据崤函……”
“秦孝公……”
“秦……”
脑袋像是那种很老旧的摩托车,每次启动前都要点好几次火,却总是“轰隆”一下便没了下文,怎么都发动不起来。
偏偏宋洁还一直绕着巡视,他想偷懒都不能,只好一只手撑着额角,嘴里叽叽咕咕念着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又饿又困的,他都有点儿同情自己。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谢云突然站起来,借过出了教室。
荀安以为他是去上厕所,结果一直到下课都没回来。
难不成掉厕所里了?
正想着,谢云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是鸡蛋和包子,另一个装着豆浆。
他就这样从后门进来,不遮不挡,毫不掩饰他逃了早读课去买饭的事实。宋洁还在讲台上站着,见状挑了挑眉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他把袋子放到荀安面前,侧身回到座位。
荀安解开袋口,里头还是热乎的,袋子上蒙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鲜香的肉汁在嘴里化开来,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你去食堂买的?”
谢云点头:“嗯。”
“食堂没关门么?”
谢云说:“教师食堂买的。”
荀安三下五除二炫完包子豆浆,在桌子上磕鸡蛋:“他们卖给你?”
谢云伸过手来,似乎要帮他剥,被荀安挡了回去。虽然他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还不至于懒到这种地步。
谢云收回手,说:“我说我的朋友要饿死了。”
荀安差点没噎着,他猛灌两口水,好不容易缓过来,道:“你就这么说我?”
谢云无声地弯了弯唇,被荀安发现,又是一阵气闷:“你还笑?”
谢云不说话,嘴角却没下去。
但总归是人家买了早饭,笑就笑吧,又不会少块肉。荀安把残骸丢到垃圾袋里,然后在谢云桌上敲了两下,说:“谢了。”
过了一会儿,谢云说:“你以后去食堂吃早饭么?”
食堂离教学楼很远,要是去食堂吃得再早起个十分钟。可是周遭又没有别的称心如意的早餐店,荀安想了想,说:“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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