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你还说没关系?”和悦之直接上手戳上她的屏幕。
这都已经来查岗了!
项令娴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情况搞的他俩真有一腿一样。
什么时候发消息不好,非挑这个时候。
“不是,真的不是。”这辩解听着苍白又有些无力,项令娴无奈笑笑。
和悦之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大有她今天不把事情说清就别想走的架势。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解释清楚,就当是你跟我讲你过去的事。”
项令娴歪着头睨她一眼,反问:“你这准备今天跟我耗到底啊,你今天大婚,晚上跟我在一块你老公不吃醋啊?”
和悦之毫不在意:“他们还指不定喝到什么时候呢,成人生活什么时候都行。”
项令娴噗嗤一笑,果然还是她。
“你真的想知道?”项令娴淡淡问了她一句,胸口微滞。
其实更像是问自己,你真的愿意告诉她吗?包括你羞于启齿的。
书房灯光昏黄,两人挤在小沙发上,因为喝过酒,有些微醺。
这个场景似乎天然就是讲故事的好时机,像小时候床边留着一盏小夜灯,家人在她的耳边读童话书给她。
和悦之认真地回答她:“想。”
项令娴抱着膝缩在沙发里,沉默了一小会儿:“嗯,那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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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到英国三个月左右,项令娴就收不到家里的支持了。
她不敢主动去要,只能小心地计算着手里的钱,试图将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但英国什么都好贵,即使再节省,基本的日常开销就已经够她头疼,实在有段时间快撑不下去了,她的手里剩下一百磅左右的现金。
于是她给姜月珠打了一通电话,但是没人接,犹豫再三她也给项元平也打了电话,却是同样的无人接听,她不敢再打第三次。
后来隔了一天,姜月珠给她回电话,却说家里最近资金上有些状况,问她能不能坚持一段时间,项令娴咬咬牙,回了句,能坚持。
当时是在公寓一个华人邻居的介绍下,她找到了一份兼职,在公寓街口那家咖啡店在招收银员,时薪八磅,只能说幸好当初来之前,家里替她交好了一年的学费和公寓租金,不然凭这点工资,她也在英国撑不下去。
认识虞承,就是在这家店里,他是咖啡店里的甜点师。
那年英国圣诞假期的第一天,也是她正式工作的日子。
项令娴的口语应付点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中途结账时,出了些岔子。
她不太会用pos机,捣鼓半天也没成功支付,眼瞅着客人愈发不耐烦,本就慌乱,这下更是手足无措,那刻她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Sorry这一个单词。
“我来吧。”犹如天使一般的乡音,在她耳旁响起。
虞承正好从后厨出来,顺手接过她的麻烦,很利索地替客人结了账。
项令娴立马朝他道谢,只是脑海里中英体系还没成功切换:“Thank you so much!”
“不是,咱们老乡之间,就不用说外语了吧?”虞承不禁失笑。
回过神来反应到自己说什么的项令娴,立马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开店早,这个时间还没什么客人,两人很自然地聊着。
“原来你是中国人啊?我一直以为你是日本人的。”项令娴感叹一声。
虞承懒懒地靠在台边:“我刚刚帮了你哎,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倒也不是项令娴故意瞎猜的,只是那天店主面试时,她正好听见承在讲日语。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说日语啊?”她不理解。
虞承甩了甩头发,故作帅气说道:“因为我们学校有个日本女生喜欢我,我这不是学两句好拒绝人家。”
你这也太假了吧,心中救命恩人的形象瞬间崩塌。
项令娴语噎,缓了好半晌才开口:“日本留学生在英国,应该也是说英语吧?”
被戳穿后虞承轻咳两声,不自然地说:“其实是我前天晚上看了部日剧,有点上瘾。”
好吧,以为是不爱说话的帅哥,原来也是位搞笑男。
在英国的第一个圣诞节,项令娴没时间去感受节日氛围,都是在忙碌地兼职中和赶作业中度过。
两人很快就相谈甚欢,虽然虞承比她要大四岁,但实际上言谈举止跟自己同龄人也差不了多少,算是她在英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后来聊天才发现,他们竟然都来自绮城。
留学生兼职在假期里是没有时间限制的,项令娴每天都会来上班,老板人很好,也允许她下班后留在店里写作业,毕竟还能蹭蹭电、蹭蹭网什么的。
她原本以为虞承就是那样,没心没肺一个人。
直到二零一六年,最后一天,冬令时天黑得很早。
公寓就在街对面,项令娴跟往常一样在店里待到打烊,店门口翻过打烊的牌子,店里的收尾工作是由虞承做。
手机铃声在空荡的咖啡店里响起,虞承从柜台抽屉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项令娴眼看着,他瞧见屏幕时,露出的眼神。
他接起电话:“现在你那边应该是凌晨吧?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项令娴被他冷漠的语气吓到了,正收拾电脑的手不禁停住,去偷看他的反应。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什么,虞承动了怒气:“行了,少当说客,别给我打电话。”
话落,就直接挂断通话。
虞承的表情难看的吓人,她也不敢说话,似乎靠近就会被波及到。
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的他,下意识看了项令娴一眼,神色有些难堪。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手上还拿着抹布,转过身看她,有些滑稽。
项令娴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只不过,你还好吗?是发生什么事了?”
虞承低下头,擦着桌子:“没什么,就是我妹刚给我打了电话。”
“亲妹妹?”
“嗯,亲生的。”
既然是兄妹,为什么会那样讲话?
她没问,想了想,把书包丢到一边:“要不要聊聊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就把烦心事都留到二零一六年的最后一晚吧。”
虞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啊。”转而把抹布往桌上一丢,脸上终于有了笑,“成年了吗?”
这动作一点都不帅,还有点好笑。
项令娴笑着说:“免了,我还是未成年,喝杯果汁够了。”
即便没明说,她也知道他说得是酒。
没想虞承却吊儿郎当地回:“果汁哥也没有,最多给你一杯白开水。”
随后走进后厨,再出来,手里多了两瓶矿泉水,和一块巧克力蛋糕,他摆到两人面前的小桌上。
“今天就剩这个了,”他把蛋糕推到项令娴面前,“剩下卖不出一般我就打包走了,主要他们这吃的太甜,我下次再给你做别的。”
上班快半个月,她这是第一次吃到虞城做的甜食。
项令娴咬了一口,确实齁甜,让她不禁皱起眉,但能吃出来,味道很好。
虞承拧开瓶盖递给她:“太甜就喝点水。”
项令娴赶紧接过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口:“其实超级好吃,就是甜。”
也不知道这句夸奖他有没有听进去,虞承撑着下巴,缓缓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虞承他家是绮城的大企业,正因为事业如日中天,才希望他能接管公司,因此送他出国读书,但他自己并不喜欢这条路。虽说在大学读书也算认真勤勉,但虞承心里仍惦记着他喜欢的事情,就是烘焙。
直到去年,他悄悄休学,跑到巴黎去学做甜品。
这事终究是瞒不过家里,很快就被虞家父母得知,他们甚至专门赶来,就为了抓他回来读书,尤其是虞爸爸,觉得他做这种事就是浪费时间,给家里丢脸,两代人由此产生巨大的矛盾。
虞承坚持学完了甜品学院的课程,只是再回英国后,就拒绝接受家里的支持,选择自己一个人工作完成学业。
“所以,你跟你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呢?她应该跟这事没什么关系啊?”项令娴禁不住地好奇。
虞承沉默着,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回英国继续上学后,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我原本以为我们是兄妹,是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哪怕她不认同,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那她……”
“她却说我辜负了家人的期望,说我太幼稚,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别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我知道她说得其实是对的,但当时所有人都在否定我人生的一切,哪怕只有那么一句话,我都希望我最亲的妹妹,是跟我站到同一战线上的家人。”
说了这么多,项令娴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不由得心酸。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明明不愿,却一定要被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英国。
甚至她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做自己的支持者。
她曾经的朋友们,都一一离开了她。
前段时间她最落魄无助时,最需要跟人倾诉自己的委屈时,最后一次给和悦之发送了好友申请,但石沉大海。
她还没有忍住,给喻澍也发了一条,在吗?
还是没有回音。
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不应该一走了之,应该跟大家说清缘由,但真的连这么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撑了这么久,她终究没能忍住,鼻腔就这么一酸,负面情绪就这么一下子喷涌而来。
虞承说着,眼圈不禁也红了:“喂,你哭什么!”
“哇”的一声,泪水奔涌而出,带着她所有委屈、不甘和自责。
两个在英国的异乡游子,相拥着,努力将所有的心事留在这苦涩的二零一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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