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晚上的天气实在是太凉了,项令娴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虞柚凑到她身边,摸着她的手惊呼。
“你怎么手这么凉?”她还使劲搓了搓,像搓面团一样。
项令娴勉强地笑了笑:“大概是穿得有些少吧,没关系的。”
抛去项令娴原本就算工作室的一员,虞柚已经带着她哥彻底融进了这个大家庭,甚至时不时的还会跟人碰杯。
虞柚因为喝了些啤酒脸红红,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小娴姐姐,你嘴角为什么是耷拉着的,是因为挂了油壶吗?你笑笑啊,你看我多好看,多学学我!”
说完,还用手去扯项令娴的唇角。
项令娴幽怨地看向旁边看戏的虞承:“快把你妹带走,我感激不尽。”
这个不胜酒力的醉鬼几乎像章鱼一样扒住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冷吗?”虞承灌了口酒,笑话她,“这正好,专属于你的暖身宝,你值得拥有。”
算了,她的福报。
项令娴把她的姿势拽得舒服些,像抱着一只猫。
山庄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支了个篝火盆,火花在晚风的配合下飞溅出来,三人围着火闲坐着,那边饭桌的那群人还在玩着酒游戏。
“喻澍从刚刚就没见到人了,你们都说什么了?”虞承忽然问。
怀里的虞柚已经睡着,项令娴顺手撸了一把,望着随风舞动的篝火出神:“没什么,就是都说清了呗。”
“你把的事告诉他了?”
项令娴嗯了一声,但其实心还是乱的:“都说了,我从以前就喜欢他的事也说了。”
虞承又开了一瓶啤酒:“这不像你啊,不过也好,他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经过这一次,你们的感情肯定就更……”
“我跟他说分手了。”她很平静地说,打断了他对未来的设想。
“你疯了?”虞承瞪着眼,不敢信她居然真的干出这事来,“我就说,你每次抽过烟,绝对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项令娴不理解他说的话:“我哪有?”
“你没有吗?你干的事还少吗?”虞承侧过脸,睨她一眼,“早知道我就不该教你抽烟。”
算是他带坏小孩吧,但当初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来抚慰她的心情。
那通来自国内的微信电话,一开始是他不小心接的。
“喂,您好,是机主的女儿吗?她现在晕倒在路边。”
虞承接上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半天回了一句:“你为什么打的是微信电话?”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姜月珠晕倒时,手机刚好是亮在微信界面,路人就是给备注是闺女的人试着打过来。
后来虞承赶紧把手机给了在工作中的项令娴,她接上电话,却远在异国,也只能干着急,最后还是那个好心的女生领着姜月珠去了医院打点滴。
等姜月珠清醒过来,项令娴着急地问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却一直支支吾吾三缄其口,不愿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最后甚至甩过来一句,以后别联系了。
家里这两三个月一直就没有联系过她,项令娴一直以为还在闹所以不敢去问。
最后没办法,她给谢洛宇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虞承就在旁边。
“是你妈妈嘱咐我们不能告诉你,其实你爸上个月人就跑了,公司也破产清算,好像是欠了一大笔钱,她最近一直在工作,为了还钱……”
挂断电话时,项令娴整个人几乎是懵的,虞承感觉心就像被扎一刀般酸楚。
那个时候女生只有十七岁,甚至连他自己也只有二十一岁,他不敢想如果是自己发生了这种事,当下应该怎么办?
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姜月珠的手机已经没法接通,项令娴被拉黑了。
谁都明白她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搅进这些事里,可另一个层面来讲,项令娴也算是被丢在英国了,被抛弃了。
街角咖啡店的门口,路灯昏暗,虞承陪着她坐在台阶上,他看着她呆呆地盯着一个位置出神,灵魂都没了落脚之处。
原本下星期就是她预科的毕业考试,她为此准备了很久,复习到半夜,白天还要抽出时间工作,虞承都看着眼里。
“你想回去吗?”他出声问。
项令娴没有回答。
虞承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她,但或许是家里带给他的影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还是希望她至少考完试,撑到申请学校,毕竟一旦选择回国,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他也烦躁,顺手从兜里摸出烟盒,鬼使神差,他竟然把烟盒递给她。
“你要试试吗?”其实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项令娴还没成年。
却没想到被接了过去。
那是包带着薄荷爆珠的,每次他半夜赶due晕头转向的时候,偶尔一根提神醒脑。
他还没来得及教,身边的女生自己摸索着,点出火光,带着对新事物的好奇。
“把中间的爆珠咬碎。”他最后就点了这么一句。
中途项令娴咳嗽了好几回,但她还是抽完了。
“我要回去。”在那个深夜,她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虞承其实没忍住,劝了几句,但她最后是这么说的:“我不能让我妈一个人受苦,这不公平。”
项令娴心里有着自己的一杆秤,谁都撼动不了。
虞承悠悠地提起从前这些事的时候,项令娴望着莹莹火光愣了片刻,这话似乎她刚跟喻澍讲过不久。
不公平。
在情感关系里,没有人是理所应当要多承担的,她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啊。
“……还有后来,我那天晚上就陪你抽了根烟,你第二天居然就跑去偷你妈藏起来你的房本,直接就把你的房子给卖了,所以你以后还是少碰啊,我怕你想太开逃出地球!”
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
“那会谢谢你啊,当初我回国的机票还是你帮我出的。”虞柚压得她身子有些麻,项令娴只能把她付到自己的位置去。
他们当时都穷,连五千块的机票钱都掏不出来,为了她,虞承第一次跟家里低头,居然只为了一张机票。
她一直铭记于心,也因为这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你以后得好好孝顺你哥,”虞承倏地笑了,摇了摇手里的啤酒罐,“你真的跟喻澍就……”
项令娴敛下目光,极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他其实早就猜出很多事,但为了怕我难堪,甚至怕我讨厌他,我不想提及过去,他就真的不问,我觉得他那个样子,看起来能陪我装傻一辈子。”
虞承怔住,他没想到喻澍能做到这步。
“这样,不好吗?”
“你就当我轴吧,但我接受不了别人为了我牺牲他的自我,你不觉得他这样,很像当年我妈吗?她觉得我在英国能过得更好能远离是非,就一个人承担一切背上几百万的债,事实证明,最后知道真相的我,满脑子只剩下负罪感。”
她怎么能眼瞅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当年一声不吭出国是真,负气删掉大家联系方式是真,甚至重逢之后伪装自己也是真,错路都是她选的,凭什么他替自己担着。
项令娴拢了拢外套:“以后再说吧……”
“算了,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一个你这个更大的倔驴,你随便吧,”虞承站起身,把睡死过去的虞柚抱起来,“你别自己后悔就行,我带她先回去了。”
“好。”
虞承跟正喝酒的人打个招呼,姜奕宁也在桌上,就带着虞柚离回了房间。
项令娴往后靠了靠,使劲抬头望向天空。
今天真不是个好天气啊,什么都瞧不见,她感慨着,眼角有些凉。
-
应该算是整夜未眠吧,清晨的时候迷迷糊糊倒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
“你昨天到底跟项令娴说什么了?怎么一大早这三个人都走了?”陆贺原径直进入喻澍的房间里,坐在了他的床上。
昨天他可是观察仔细,这两个人远离人群,说了好久的话。
他还以为就这么成了!
喻澍低声询问:“她走了?”
“对啊,”陆贺原替他拉开了窗帘,今天居然是个好天气,“我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就看他们三个人走出大堂了,我连个汽车尾气都没追上。”
转达完这个信息的陆贺原就被无情地驱离房间。
喻澍独自一个人立在窗边,安静地望着远处的景色。
过去可不敢想,喜欢的人竟然也悄悄藏下这份心思,喜欢着他,但要是真起了这个念头,其实能从过往的记忆里寻出细枝末节的线索来。
比如会下意识脸红、会有时静静地看着他……
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昨夜无数次翻来覆去的悔意,若是他能早些说出口呢?丢掉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卑,堂堂正正,会不会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么久。
他自诩自己不是容易被过去牵绊的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因为这些体会到捶胸顿足的悔恨。
喻澍忽然有些想笑,这个该死的人生,真是耍的人圈圈转。
他应该想到的,喜欢的女孩从前就是有着自己坚定的一些事,是他太过心急了,总想牢牢抓住些失而复得的东西。
手机一响,是母亲杨娟打来的电话。
“小澍?在做什么?”她温声问。
“跟同事在外面团建。”
电话那头缓缓说:“我就是想问,马上清明你要不要回来啊?”
喻澍垂着眼,目光中露出哀色。
她说的对,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的。
“我会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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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讨厌他的第四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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