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这是旱魃第六起作案。
张一尺十分强硬地给三人分了个工。
“乐子，你去请沈烟。我和胖子联系警方，找到陈媛珂下落。”
王小胖和张一尺英雄所见略同：“乐子，干大事的人，可别畏首畏尾啊。”
秦跃简直从头凉到脚，浑身上下都写满抗拒：“不是我说，你俩咋不去呢，非逮着我一人的羊毛薅！”
王小胖反问：“那你说，我俩能薅得动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神仙什么人，现在特安局上下，就你能得到他的盖章认证，你赶紧去！”
秦跃难过得皱巴脸：“王胖子，咱俩还是朋友吗？你就不担心我有命去，没命回？”
张一尺纳闷：“奇了怪了，乐子你这么抗拒，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哪儿能啊，”王胖子插嘴，“前两天儿还给人小孩开家长会呢。”
秦跃垮起个劈脸：“死胖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一尺拍板定调：“成了，甭推三阻四，让你去就去，万一旱魃又杀人了，你负责啊？”
这话才让秦跃下定决心，总不能再牺牲无辜群众吧，这事儿无论如何，硬着头皮也得接。
“行吧。”秦跃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切为了人民。”
王小胖、张一尺：“…………”
主意既定，三人分头行动。
秦跃实在是心里发怵，路上开车都不敢超80码，就怕去早了打扰大仙儿休息。
抵达青龙山墓园，就是上午十点了，秦跃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边往沈烟他们家走。
早先下了雨，通往沈烟家的小道还是土路，此刻全被大雨泡成稀糊泥巴，秦跃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内心给自己点蜡。
他在沈烟家门口站定，又给代购朋友打了电话，确认沈烟买的那些漫画书都发出了，才敢鼓起勇气敲门。
“沈处长。”秦跃小心翼翼地喊：“在吗？”
屋里传来沈烟冷漠的敷衍：“不在。”
秦跃：“…………”
“沈处长，漫画寄出去了，下周就过海关。”秦跃诚恳万分。
沈烟开了门，秦跃顺口问：“叶北小同学不在？”
“上补习班。”沈烟转身，坐回椅子里，抱着平板看欧美歌手的Live。
秦跃注意到他旁边的小桌板上，有一碟核桃，准备的说，碧根果，沈烟一个都没动，看上去像是懒得剥。
“……”秦跃心里叹口气，自己给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坐沈烟旁边，一手拿核桃，一手拿核桃夹。
没别的，剥这盘美国山核桃。
外面又开始下雨，秦跃张了张嘴，想提旱魃的事，可转念一想，就凭沈大仙的神通广大，对他的来意必然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却偏偏不提，不提，就是他的态度。
沈烟认为这些事应该由特安局自行解决，一出事儿就找他擦屁股，那还要特安局那帮兵做什么？
但是，号称特安局最强战斗力的六处，已经集体失踪了。
雨声淅淅沥沥，秦跃有一丝心烦意乱，然而心乱到最后，却在一颗又一颗核桃的碎裂中，悄然平息。
当他把这盘核桃剥完，才猝然惊醒，他心如止水，刚才竟什么也没想了。
屋外的雨还在继续，沿瓦片下落，如大大小小的透明碎珠子，在屋檐下连成一道雨幕。
阴天，天色黯淡，屋内却很宁静，只有平板里传出摇滚乐声。
沈烟歪头打盹。
秦跃起身，给他找了条薄毯，披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拿走他手里的平板，没有关掉，就放在旁边。
十二点的时候，叶北上完补习班回来了，秦跃正要离开。
叶北在门口收伞：“来了，吃完饭再走呗。”
秦跃内心已经安静下来了，笑道：“不了，局里还有事。”
“哦…”叶北眼珠一转：“是不是来找沈烟帮忙的？”
叶北同学不愧是小学霸，脑子就是灵活。
特安局这帮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能是专程前来探望孤寡老人。
“没事，”秦跃说这话时很没底气，“我们自己也能解决。”
叶北想了想，把雨伞扔给秦跃，一把推开门，才不管沈烟是不是睡着了，他叉腰，气沉丹田一声虎吼：“沈烟！”
沈烟吓醒了，别说沈烟，就是秦跃，都得一激灵，后背直冒冷汗：“小叶子，他睡觉呢。”
“……”沈烟掀开眼帘，坐起身，脾气出乎意料的温和：“回来了。”
叶北看了眼旁边的山核桃，就知道是秦跃剥的，他跟沈烟讲道理：“人家都帮你剥核桃了，你去帮个忙怎么了？”
“天天当废宅，”叶北连珠带炮地数落，“你还要宅多久？班不上班，你真想让我大学申助学贷款啊？”
沈烟：“…………”
“哪有你这么废物的哥。”
叶北批评：“赶紧去上班，我跟你说，我下周开始住校，没人给你做饭了，去吃你们单位食堂。”
秦跃立刻摇尾巴：“我们食堂大厨会八大菜系，样样精通！”
沈烟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问：“真住校？”
叶北牙一咬，心一横：“真住！”
沈烟垂低眼帘，看上去竟然有一丝落寞。
叶北也不忍心，放缓了语气：“沈烟，这都多少年了，打从我记事起，你就不爱出门，天天宅家里懒成虫了都，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对出去见人，有心理负担？”
沈烟：“……没有。”
“那就去上班。”叶北说：“找点事做。”
沈烟站起来，一脸冷漠：“行。”
秦跃：“………………”
沈烟进去换衣服准备出门，秦跃回头对叶北竖起大拇指。
叶北却高兴不起来，小大人似的垮着脸，很烦恼的样子。
秦跃小声问：“怎么了？他终于肯上班了，你不高兴啊？”
叶北忽然一脸郑重：“你照顾好他。”
秦跃上身后仰，立刻站直立正，当场敬礼：“一切听领导安排！”
叶北说：“我没跟你开玩笑，虽然只听沈烟说过一次，我兴许比他记得还清楚，很久以前，他也有很多朋友，并肩作战的那种，也是在特安局。”
秦跃好奇，他从来没听过沈烟以前的事，局里的人提起沈烟，要么一脸崇敬，要么讳莫如深。
“后来呢？”秦跃问。
叶北说的很快：“后来走的走，散的散，再后来，都死了，只剩下沈烟。他把他们埋在青龙山这里，然后在这墓园子守了五十年。”
沈烟走出来，换了身精神亮堂的衣服，终于不再像废宅，上边宽体恤下边阔短裤。
“我没说过。”沈烟否认。
“那是你记性不好。”叶北眼前一亮：“早就说你穿衬衣肯定靓仔，像个社畜了。”
沈烟：“……”
“晚上我去同学家玩，你跟他们吃食堂去。”叶北强调：“别管我，也不准打电话。”
沈烟欲言又止，半晌，点点头。
临出门时，叶北对着沈烟的背影说：“哥，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们老师说，人都要往前看。”
沈烟握着剑，没说话。
秦跃扭头看他，他的侧颜线条绷紧，仿佛在沉思，但最终，沈烟只挥了挥手，对秦跃说：“带路。”
秦跃悬在心口的大石轰然落地。
他们终于有大C了。
队伍成形。
秦处长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出发！”
路上王小胖一通电话打过来：“乐子，请到沈大仙儿没？”
秦跃瞥了眼后视镜，沈烟在后座，歪头抱剑打盹，安静时美得像幅毫无瑕疵的美人画。
“沈处长答应帮忙了。”秦跃万分庆幸：“你们找到陈媛珂了吗？”
张一尺比他俩都兴奋：“沈老师出山啦？！真行啊乐子。我们找着她可能去的地方，何桂生老家。”
王胖子把张一尺挤开：“听我说乐子，公安局调查了何桂生近期行踪，就在京丰国道432线案发生后没两天，何桂生回了乡下老家。”
“之后，他大概每隔一段时间都回去，最关键的是，他回去的时间，都和碎尸案发生的时间段高度重合！”
秦跃想了想：“也就是说，何桂生把旱魃附身的陈媛珂藏到了乡下老家？”
“极有可能。”张一尺道：“你别回局里，直接带沈老师去白果乡，我们把地址发你，我和胖子正赶过去。”
“好。”秦跃调转车头。
沈烟忽然掀开眼帘：“告诉他们，不要单独行动。”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神仙发话了，肯定得信从，秦跃原话提醒了王小胖和张一尺。
两人满嘴答应下来：“这样，我俩在村口等你。”
挂了电话，秦跃好奇地问：“沈处长，那里很危险吗？连你都说不能单独行动。”
沈烟只说了三个字：“殡仪馆。”
秦跃愣住，猛地想起，他和小胖第一次出外勤，就是去殡仪馆，撞上了煞气入体、力大无穷的王法医。
沈烟慢条斯理地解释：“旱魃身上残留了神力，接触过它的普通人，轻则失魂，重则殒命。它长年累月待在一个地方，连地气都会受影响。”
秦跃懂了：“也就是说，白果乡大概率受到影响，有不少像王法医那样受旱魃煞气侵袭失魂的人。”
沈烟阖眸：“嗯。”
“……”那确实挺危险的。
秦跃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内心祈祷那俩不安分的老小子，能乖觉地待在村口等他们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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