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白果乡是百年古镇,这两年搞乡村振兴,大力发展乡村旅游业。
当地乡政府紧抓时代潮流,紧跟政策导向,投了不少钱建设白果乡。
所谓的古镇,进了白果乡还得更往里走,用古城墙隔出了一座瓮城,里边就是白果古镇。
不是节假日,来白果乡的人很少,入村的柏油马路铺到了村口,一直延续到古镇城门前。
秦跃把车停在入村的停车场,瞅着天灰蒙蒙的,小声念叨了句:“不会还要下雨吧。”
沈烟已经下车了,秦跃多嘴问了声:“沈处,你的剑要带吗?”
“嗯。”沈烟环顾四周。
秦跃帮他把那把平平无奇的剑拿上。
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了,没有看见一个村民。
因为是旅游景点,景区建设都比较完善,柏油路两边都是整齐划一的仿古建筑,木制的门楣上镶嵌了漂亮的牡丹雕花。
这些建筑一楼都是商铺门面,全都门窗紧闭,无人营业。
秦跃挠头:“没人啊。”
沈烟往前走,秦跃紧跟上他。
过了村口是一座石桥,桥头有石坊,左右立石碑,讲述了古镇的历史。
张一尺在桥头望眼欲穿,他背着八卦袋,急匆匆跑过来与他们会和:“乐子,沈处。”
沈烟看着他,秦跃问:“咋就你一人呢,胖子呢?”
“买烟去了。”张一尺回答:“我俩在这等你一阵了。”
秦跃皱眉:“都让他别乱跑了。”
张一尺耸肩:“那要是乖乖听话不惹事,就不是小胖了。”
“我打电话叫他。”张一尺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小胖的电话。
响铃七声,没人接。
张一尺脸色微变,望向秦跃,两人面面相觑。
秦跃偷眼打量下沈烟,寡淡无趣的沈老师没有任何反应,秦跃就问张一尺:“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外边的商铺不是关门了吗,他就进了城门,去古镇里边买了。”张一尺说:“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秦跃思来想去,点点头:“走吧。”
白果乡景色优美,周围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头建筑,脚步踏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
三人进了瓮城,城门口有卖票亭,买了票才能爬上城墙,此刻卖票亭的售票窗也关了。
秦跃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已经过了营业点。
进了古镇,偶尔能看见一两个村民,见到了外来人,也见怪不怪,只当是游客。
村民都在做各自的事,没人说话,有人就着穿城而过的清澈溪水洗衣服,有人在抱着竹篮步履匆匆跨过石桥。
“请问…”秦跃想问洗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压根不抬头,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秦跃说:“请问见过一个胖子吗?个头挺高。”
洗衣服的女人两手用力揉搓棉衣,在搓衣板上挤出污黑脏水,肥皂漾出了泡沫,全都流进小溪沟里。
秦跃见她没反应,满头雾水,三人又往前走,寻找附近有没有小卖部。
面前又有村民路过,低着头,步伐很快。
沈烟忽然出手。
秦跃叫了声:“沈处!”
“等会!”张一尺凑过去,沈烟抓住了村民的衣领,逼迫对方抬头,这时他们就看清了村民的脸。
普通的中年男性长相,不普通的是,他的眼睛,眼珠向上翻,露出大片眼白,眼睑下一片青黑,嘴唇干枯发白。
“离魂的症状!”张一尺惊呼。
秦跃秒懂:“这就是沈处说的,全村都被旱魃煞气侵蚀。”
沈烟放开村民,那村民毫无反应,转头又往对面去了。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喊:“乐子,老张!”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王小胖浑身抹泥,连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未能幸免,就像在泥塘里蹚过一转,他很紧张。
“你干哈呢?”秦跃走过去,真想给他两拳:“你买的烟呢?”
王胖子干笑两声:“还买个屁啊,你没看出这里奇怪吗?”
“所有人都离魂了。”秦跃皱眉:“什么味儿,这么臭,你抹泥巴干哈?”
王小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泥,已经在慢慢干结成块。
他说:“是一老头儿教我的,他说我们这种外人进来,到了时间就会被这里的村民袭击,只有抹泥才能让村民认不出来。”
“老头儿?”
王小胖说:“几点了,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秦跃伸手摸裤兜,手机发热得厉害,他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二。”
手机掉电量特别快,刚才在瓮城外边还有百分之八十,现在就百分之三十了。
王小胖看他神情就明白了:“发现了吧?”
秦跃望向他,王小胖指了指他的手机:“掉电贼快,我刚进来还有百分之五十,就刚刚,没电自动关机了。”
秦跃说:“奇怪。”
王胖子抬头望天,幸亏是夏天,天黑得没那么快,但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他招手:“你们仨都跟我来。”
三人跟上他,王胖子时不时偷瞄面无表情的沈烟,忽然问:“大仙儿,你有没有什么高见?”
大仙儿一脸冷漠:“没有。”
秦跃吃笑,张一尺扭头咧了下嘴角,王小胖不甘心:“那大仙儿知道旱魃在哪吗?”
大仙儿平铺直叙:“不知道。”
王小胖叉腰,气鼓鼓。
秦跃安慰他:“那射手要是把打野辅助的活都干了,还要咱们仨干嘛。”
王胖子想开了:“你说得对,关键时刻能救命就行。”
沈烟板着脸,一言不发。
四个人左拐右拐,在面朝山坡的农家小院驻足,王小胖轻声呼喊:“大爷!”
堂屋侧边的小木门开了条缝,有人在打量。
紧接着,木门开了,满头白发的大爷年逾九十,拄着根拐杖,摇摇欲坠,步伐蹒跚地出来了:“胖爷,快进来。”
王小胖招呼三人:“走。”
黑暗的屋子里散发湿臭,大爷在炕头坐下,他的儿媳妇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蒙住了,端了水给他们喝。
趁这档口,王小胖就把进来的见闻给三人说了:“听大爷说,这里的人原先不是这样,后来不知怎地,个个都面青发紫,一到晚上,相互攻击,失了智一样。”
张一尺说:“离魂。”
“我问了怪相开始的时间,就是何桂生回白果乡之后。”王小胖道:“对上了,就是旱魃影响的。”
秦跃还想再问问,王小胖瞅着时间逼近:“先别叨叨了,你们仨去把泥巴抹上,就在后院,走走!”
沈烟没动,秦跃想了想:“大仙儿应该不用吧。”
王小胖瞅向坐得笔直的沈烟,摸索下颌,眼珠一转:“那也不行,咱们既然要找到旱魃下落,肯定要打入敌营,大仙儿是活人,被发现了咱们行动一样失败,大仙儿也得抹!”
沈烟轻蹙眉头,秦跃憋笑:“行了,大仙儿不用,我们去,走,老张。”
这时候,大爷好言相劝:“抹上吧,抹上。”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里充满了恐惧,大概是亲眼见过村民们发疯的样子,所以非常忌惮。
秦跃思来想去,劝沈烟:“沈处,要不牺牲一下。”
沈烟站起来,秦跃松口气,三人在王小胖的带领下,去了后院泥塘。
秦跃和张一尺毫无心理障碍,三两下就捞着泥巴给自己抹上了,反倒是沈烟,半天没动静。
因为泥巴味道挺难闻的,沈烟还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那俩抹泥壮汉。
王小胖在他背后幽幽冒头:“大仙儿,害羞啊。”
话音未落,出手迅疾如闪电,王胖子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一手泥蹭到沈烟脸上。
腥味熏得沈烟眉头都皱紧了,他回头望向王胖子,眼里有杀意。
王小胖丝毫没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沈烟弯身抓起一坨泥,准确无误地扔到王小胖大笑的嘴里。
惹是生非的王小胖吃了满嘴泥,顿时流下两行清泪,边吐边咳嗽:“好臭!大仙儿有本事别扔嘴里!”
秦跃回头一瞅,沈烟微勾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张一尺边往身上拍泥,边批评王小胖:“幼稚。”
王胖子大怒:“老张,看招!”一团泥就扔到张一尺脸上。
老张头气的跳脚,把刚抓的泥巴扔向挑起争端的王小胖:“死胖子,爷今天非给你点教训!”
好巧不巧的,沈烟正路过,王胖子躲到沈烟背后,沈烟就被扔上了。
张一尺:“…………”
秦跃:“……”
沈烟额头爆出青筋,秦跃把刚抓出来的泥给他,沈烟接过来扔向王胖子。
一场大乱斗就开始了。
最后,沈烟凭着过硬的走位,除了最开始那两团泥,身上愣是寸缕未沾。
张一尺和王胖子都糊成泥人了,秦跃也好不到哪去,三人都臭烘烘的,秦跃打了个喷嚏。
张一尺和王胖子前脚打完,后脚哥俩好,一溜烟跑旁边抽烟去了。
秦跃望向沈烟,沈烟站在泥塘边,陷入沉思。
“……”秦跃走到他面前,这时候,他发现沈烟好像真的没有自己高,身形甚至很单薄的样子。
秦跃伸手,大拇指抹过沈烟的头发。
沈烟抬起眼帘,两人站的有点近了,秦跃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那啥,我帮你吧,真没别的意思。”
沈烟神色漠然,转眼望向旁边。
秦跃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帮沈烟抹上泥巴,有点臭,沈烟皱了下眉头。
秦跃的指腹轻轻擦拭过他面颊,果然如同梦中,仿佛温柔地抚过世间最昂贵的绸缎,柔滑,温凉。
“呃,”秦跃松手,有点尴尬,“好了。”
这时候,天也快黑了。
王小胖过来道:“你俩好了没,咱们该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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