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结婚记得请我呀。”杨羽拍了拍江迎的肩膀，然后偏头和其他人聊着一起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短暂的，只剩下两人，江迎替他拧开瓶盖：“不喝吗，嗓子都要哑了。”
“这戒指太素了，不衬你。”齐韫接过水，喝了几口。
江迎等他喝完才说：“那你说，怎么处置？”
“……”齐韫不说话。埋在花盆里，他还是找到了……他还会觉得当初的戒指是他扔的吗。
江迎转了转戒指：“款式简单大方，我很喜欢，况且，这戒指打得名号是一生只送一人。”
“他家确实很会营销，”齐韫避重就轻，他看了一眼手机，“恕我失陪，出去接个电话。”
确实有人给他打电话，还真是时候，江迎眯了眯眼睛，又说了一句：“客气。”
走廊里，大部分人谈笑着在等电梯，齐韫在走廊靠窗的尽头寻一处安静，江迎的身位在中端，他靠在墙上，看向齐韫所在的反向——齐韫侧身，一手插兜，一手接电话，他披着懒懒的阳光，勾着唇角在用流利的英文和那头的人交谈着什么。
他语气很轻快，甚至带了点笑意，江迎听懂了，听懂齐韫在说此次出行很顺利，验资的事还要等几天才能有确切结果，他还安慰那头的人不要着急，对方似乎还是个小孩子，齐韫笑嘻嘻调侃他要不要来中国赛区试试手，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哥哥。
“小江，电梯到了——”杨羽嗓门够亮的。
江迎和齐韫都偏头去看了，江迎举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等下一趟，齐韫也示意杨羽先走，他这通电话还有一会儿。
随着电梯门合上，走廊里的嘈杂感消失了，齐韫身体的姿势变成了完全背对着江迎，他又嗯了几声，时不时发出几声悦耳的轻笑，电话那头似乎一直有人在逗他开心一样——
江迎安安静静地在离齐韫不远处等他，直到齐韫结束通话，江迎问他忙完了，齐韫冲他微点了一下头。
“一起下去吗，我开了车。”江迎拎着西装外套朝他走过去。
齐韫看了一下腕表，然后抬头对上江迎的视线，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可能要和周琰一起。”
“他大概还需要多久？”江迎很耐心地问他。
“这个问题……”齐韫沉吟一阵，他几步走到江迎身边，笑了一下，很浅的笑意，“江总，得问您吧？”
江迎意外地挑眉，齐韫很轻很小声地问他：“怎么，要装不知道？”
他微微朝江迎倾身，很暧昧的距离，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很快地拉开距离。
“……”江迎垂眸，直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眉目很深，像黑夜的深海，他唤他名字，“齐韫。”
“嗯？”齐韫抬眸看他，在等他的答案。
“出于私心，我希望在战队实绩层面考验ZZX的是我，我希望被联盟其他资方考验的是周琰。当初MUG进军CPL其实是没有席位的，是靠积分和硬实力拿下的非固定席位，A姐能力很强，她有没有跟你们透漏过，CPL的席位很讲究血统，如果背后的公司与体育竞技毫无关联，那基本上就被毙了。”江迎微微抬起下巴，像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可这几年情况不同，联盟一方面想把比赛办得更好看，一方面又想守着它的一亩三分地。”
齐韫敛下情绪，在他眼里，此刻的江迎认真到了极点，他在解释此次的巧合，也在把当前的局势悉数讲给他听。他们背后的公司很稚嫩这点无疑。
江迎微微低头，他看着齐韫的眼睛说：“我相信你们可以，我相信你也相信周琰很快就能结束他和那帮老家伙的第一面。”
他从来都不是超级英雄，如果他是就好了，他要给齐韫他的一切，但现实就是这样，阻力很大——就像，他用尽全力去变革国内赛区，他打掉了江自行的TK，打掉了Honor，打掉了ACG……
撤掉前缀，让整个CPL大换血，脱了他们一层皮，转眼就能被记恨上，暗流涌动，有的涉事俱乐部太过薄弱直接g了，有的血厚换了马甲死灰复燃，对着江迎的就是一口，MEL自从成立以后，南陵总部以及江迎本人每个月都会收到大量举报信。
他也觉得寸步难行，好在有同他一样的人在追求变革。就在今天，面见海外战队代表齐周两人，事先，他和杨羽以及游戏总部几位高管已经和那帮老东西应酬了不下五回，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明里暗里的敲打——他不是从前那个江迎了，有脸当场就翻，可谁叫这件事的的确确还有希望。
江迎在赌，赌会有海外的新鲜血液并进，赌齐韫会心动，赌他会回来，不论是为了战队还是为了他，只要他肯回来，他就敢相信齐韫会是那位天选之人。
可能这就是四冠打野的狂傲与自信吧，若无在人格魅力上的突出，也不可能多次问鼎。
“周琰那边……”齐韫抿唇，他低头，蹙眉，江迎把手递过去——
“从小镇青年逆袭到Z大高材生，一毕业就进入当地一线科技公司，在校期间身兼数职，是当地留学生圈里著名的拼命三郎，说句实话，”江迎的眼神很柔软，“还好你身边这位够靠谱。”
“做了不少背调啊，江总。”齐韫的语气终于带了点放松的揶揄，“走吧，下楼，牵手就不必了。”
齐韫掠过江迎，江迎默默收手，他跟在齐韫身后，看到他手腕那块表在阴影下泛着淡淡的蓝光，齐韫的手腕很白皙甚至很苍白，手背和手臂的青筋也带着点青蓝，给他买表的人是下了功夫的。
这颜色很衬他，江迎歪了歪脑袋，终于明白齐韫说的衬不衬人是什么意思了。
电梯内——
“江总知道下一次会议是什么时候吗？”齐韫主动开口。
“也许是两个工作日以后，杨羽负责和他们汇报，此后再等消息。怎么？有其他的安排。”
“嗯，好久没回来了。”
江迎点了点头：“是啊，好久，好久……”
齐韫抬头看了江迎一眼，江迎也看他，这眼神陷得太深，齐韫不知心里滋味如何，嘴上依旧公事公办：“改日我和周琰一起上门拜访道谢。”
“呵……”江迎耸肩，“那我其实不是很想见周琰。”
齐韫也“呵”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江迎你不是挺欣赏他的吗？”装的？
“公私分明，我分得清楚。”他终于不称呼他为江总了，江迎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微微勾唇。
在电梯开的一瞬间，江迎偏头对他说：“齐韫，我很想你。”
“叮——”
“杨经理久等！”江迎带着意气风发地迈了出去。
相比江迎的临场反应，齐韫明显愣了一下，他盯着江迎的背影，很久都挪不开眼神，直到其他人过来和他寒暄、递烟——
江迎非常敏锐地回头，对那人说：“齐先生和我一样戒了。”
“唷，真不好意思。”
“没事。”
齐韫低头看表。
江迎施施然扭头，齐韫抬眼，人群中，他和他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可他却觉出了几分恍惚的味道，宛如隔世，齐韫轻轻叹一口气，江迎你啊……
*
周琰赶到的时候，宴席已经过半，杨羽和江迎向他表达歉意，周琰深吸一口气埋头干了两杯，齐韫走过来问他情况怎么样。
“妈的。”周琰爆了句粗。
杨羽和江迎互看一眼，周琰熟稔地抱了抱齐韫：“还好是我去了——”
“幸苦。”齐韫冲他点头。
“杨经理，多谢你的下属王霖。”周琰隔空和杨羽敬酒。
“哎哟，说这些，专门给你派了个机灵的。”
江迎笑笑不语，眼前这位斯文的青年浑身上下都带着精英的那种体面，他相貌不错，眼睛格外有神，比照片上要俊逸不少，个头也可以，和齐韫不差上下，形体也端正，看着是个能成事的人。
周琰很聪明，在跟人出去换了会谈桌以后，他就明白不管是海外版图还是国内赛区变革——是有两股力量在相互作用的。他和齐韫都见过场面，但和那帮大腹便便的烟鬼交谈的时候，周琰知道杨羽派人跟自己应付这边是有说法的。
必须是他，不能是齐韫。
第一回合是见识的恐吓，钱、权、名利，周琰如果怕这些就不会在Z大混有一席之地，他从小到大都是个不卑不亢的人；第二回合是心理博弈，周琰被不断施压，被有心背调，MUG、A姐、齐韫是不可回避的话题，他们侃侃而谈，随意评价着MUG和齐韫的曾经。
“一个不入流的战队。”
“根本就没有血统，和你们一样。”
“拿了冠军还不是散了，早晚的事。”
“一个女人做的战队能起来？Alexia还陪我喝过酒呢，哈哈哈哈哈……”
“小周同志你有所不知啊，我听我们公司内部人员说，齐韫和队友也有过不正当关系啊，啧，还是我们MEL的江总呢。”
“哟，说到这，当初齐韫是在小江总的房子里闹得自杀吧，搞得江总被迫自立门户呀。”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周琰攥拳，王霖上前一步，礼貌客气回怼：“徐总、张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电竞行业的小辈都见证过当年实况，所有人都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被害者有罪论在这个年代已经立不住脚了，至于私人感情，如果当年不是在等TK的比赛结束，我想齐先生也不会因为难熬走到那一步。”
王霖还在输出：“当事人愿意翻篇愿意从新来过，是他在给我们颜面，我相信流失的观众也会因他再回来。还有，私人感情既然带一个私字，又何必拿到台面上来说——”
“哪家的情妇生了几个私生子，我王霖是不是也要在开会的时候广而告之。”王霖看向桌上某位，对方眼神躲闪，摸了摸鼻子。
“周琰，请讲——”王霖对他点了点头，又小声在他耳边讲，“MEL江总在CPL和游戏都是很硬的资方，不必因为背后的公司血统问题而自卑，就算过去两年，江总也是百分百站在你们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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