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怿一通自贬的剖白说下来,金小姐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淡淡地:“你看不上我没关系,但我觉得你很有趣。”
莫怿无语了,简直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金小姐冲他伸出一只纤细的素手,微笑道:“重新认识一下吧,金孟萩。”
莫怿怔了一下,下意识问:“哪个qiū?”
“草头,加秋天的秋,孟是孔孟的孟。”顿了顿,金孟萩抬起伸出的手说,“你要晾着一个女士的主动示好吗?这样可不绅士。”
莫怿说:“我可不是绅士。”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轻轻碰了碰金孟萩的指尖,算作握手。
金孟萩微微一笑,慢悠悠道:“我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有趣,所以,今天就当做交个朋友吧。”
莫怿没什么兴致,干巴巴地笑了下,冲包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是当做交朋友了,里面两位可不会这么想。”
金孟萩沉思了一下,说:“放心,我来解决。”
说罢,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卫生间。
相亲宴散伙后,破天荒的,吴舒乔好几天没来搅扰莫怿。
他纳闷至极,于是向莫恬打探消息。
莫恬是个很优秀的地下情报员,当晚就跑来他家找他。
进门后嚷嚷渴了,莫怿去冰箱给她拿饮料。
过了会儿又嚷嚷饿了,莫怿给她叫外卖。
吃饱喝足后,总算说到正题。
莫恬摸着吃得溜圆的肚皮,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慢悠悠说:“孟阿姨给妈妈道歉来着,说自己没弄清楚情况——”
刚开了个头,莫怿就打断她:“孟阿姨是谁?”
莫恬无语,翻了个白眼说:“你连给你介绍相亲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孟阿姨是你相亲对象的小姨!”
莫怿“哦”了一声,问:“她为什么要道歉?”
莫恬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隔了好久才说:“她说她外甥女喜欢女的……”
“啊?”莫怿懵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莫恬耸耸肩,“反正妈这回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说完,开始翻弄茶几上的书页。
一堆医学报刊里夹着一本软皮面的笔记本。
极细荔枝纹的小羊皮。
皮面是卡普里蓝的,像是地中海的海水,清新而明亮。
与莫怿平日的风格很不相似。
莫恬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现在要走小清新风格了吗?”
她随手翻了翻,内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字迹娟秀,枝枝蔓蔓,绕得人心里发软,一看便是女人的字。
莫恬狐疑地瞥了眼靠在沙发另一端,正在打开手机游戏的莫怿。
“哥,你拒绝相亲,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呀?”
莫怿头也没抬:“胡说什么呢你?”
莫恬“哼”了一声,撅了撅嘴,翻开第一页,认真地看上面的内容。
“他喜欢蓝色。
他有一整盒的蜡笔,每次画画却只爱用蓝色,从钴蓝到午夜蓝,涂在粗糙的纸面上,像是渐变。
他用蓝色的蜡笔画画,画海洋,画秋天的落叶。
换做别的颜色,他会焦虑地用手指抠桌沿,发出单调的、重复的刮擦声,直到把蓝色的蜡笔还给他。”
莫恬往后翻,纸张“哗啦啦”地飞速过去几十页。
“小婉告诉我,世界是吵闹的。
冰箱会嗡嗡叫,日光灯管会滋啦滋啦,街上的汽笛声嘟嘟,这些声音都一样大小,通通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似乎无法过滤,于是常常捂着耳朵。”
莫恬不明所以,问道:“哥,这是什么呀?”
莫怿瞥了一眼,说:“病例案例。”
“啥?”
“孤独症病例的日常记录。”
莫恬咂舌:“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散文呢。”
莫怿笑了笑:“写得确实很有文采。”
“这是谁写的呀?”
莫恬来了兴致,翻了翻扉页。
扉页的一角,写了个名字——叶秋。
她问:“叶秋是谁?”
莫怿的游戏正至酣战,他蹙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介绍。
愣神间,手上操作失误,送出去一个人头。
他停下来,想了想说:“方子巍的老师,我下周六要去她们学校做公益科普讲座,这是她给我参考用的。”
莫恬“唔”了一声,不禁道:“她的文字好细腻呀,很有画面感,我都想画下来。”
闻言,莫怿饶有兴致地问她:“你职业漫画家的布局怎么样了?”
莫恬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被杂志的编辑拒稿了……”
莫恬打小就爱画画,从高中起就经营一个账号,画些小漫画和插画,多年累积下来不少粉丝,也算圈里小有名气的太太。
但她这人有个很大的缺陷——做事三分钟热度,而且懒,账号半年更新一次。
自从被柯毓陷害至离职后,莫恬打定了主意,她再也不要出去上班了!
莫恬对所有劝她出门上班的人说:“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这辈子不可能再上班的。”
其终极目标是:可以工作,不可以上班。
于是她重操旧业,捡起画笔,画起了小漫画。
起初的半个月里,她的账号重新营业,还接了一两个小广告。
可她算不上大V,广告这东西,并不是源源不断的。
她最近运气不好,一个广子也没接到,天天靠父母和莫怿的接济度日。
最后,莫恬痛定思痛,走上了漫漫的投稿路。
她眼界高,盯上了漫画杂志,理由是编辑专业度高,指导性强。
莫怿劝她:“要不你试试网站投稿呢?过稿会不会容易点?”
提起这个,莫恬就泄气,吐槽之心骤起:“网漫平台确实门槛低,但编辑团队专业度参差不齐,而且都追求速度,速度上来了,就容易没质量。我是要长期发展的,不能在快节奏的大流里丧失自己。”
莫怿无奈摇头,发现游戏里的角色复活了,于是举起手机,接着面对下一轮酣战。
莫恬顿了顿,自顾自地说:“这次拒稿的编编说,我的作品画风很独特,但剧情不够创新,梗不够有意思。”
她叹气不停:“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创作环境实在是卷得很,各个叫嚣着‘要创新’,可是榜单上一水的老梗翻新。”
莫怿的注意力搁在游戏里,随口道:“那你创新个不一样的呗。”
莫恬啐他:“你说得倒轻巧,创新哪有那么容易!新梗就算想出来,还要考虑读者能不能接受,而且,我的强项是画画,根本不在脚本上……”
她趴在茶几上哀嚎:“我觉得我的灵感,就像感应龙头里的水,有时候感应到了,水哗哗地流,有时候怎么都感应不到,然后悲哀地发现龙头的感应器坏了!”
说完,她扭头去看莫怿。
见莫怿不搭理自己,她继续一个人唧唧歪歪:“如果我的灵感像泳池就好了,永远蓄满了水,我能在里面畅游~”
莫怿被队友卖了,又送掉一个人头。
正怄气呢。
抬眼便看见莫恬的脸贴在茶几的一堆资料上,做沉浸式划水状。
其中便有叶秋的那本干预记录。
莫怿“啧”了一声,打断莫恬的畅想,把她拎起来,捡起叶秋的本子擦拭。
他嫌弃道:“你脸上的油都蹭到本子上了!我还要还回去的!”
莫恬忿忿不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是干性皮肤!今天还涂了散粉!”
莫怿咂咂舌:“那完蛋,粉底都蹭上去了!”
莫恬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正要呛回去,突然灵光一闪。
她一手拽住莫怿的胳膊,一手拽住那本笔记本,目光炯炯:“你说我画个关于孤独症的漫画怎么样?”
莫怿怔了一下。
她接着说:“孤独症在漫画里算是小众题材,而漫画的形式要比严肃教育更容易被大众接受,我作品创新的同时,也能宣传一下大众对孤独症的偏见。”
莫怿正色道:“这可是专业题材,你能搞得定吗?”
莫恬冲他眨巴眨巴眼:“我不是有你这个专业指导吗?”
莫怿摇头:“我可指导不了你创新方面的东西,专业知识很枯燥的,你想要用漫画吸引人,不能只依靠专业知识来填充。”
莫恬使了使力气,从他手里拽出那本笔记本。
她摸摸笔记本细腻的皮面,笑眯眯道:“你帮我引荐引荐这个姐姐呗,我觉得她笔下的记录,很适合我来创作呢~”
莫怿不干:“我不。”
莫恬夹着嗓子撒娇:“哥哥~求求你了!”
腻歪得要死,叫莫怿恶心地泛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拉起莫恬,拎起她的包包,毫不留情地把她这个拖油瓶打包送出门。
莫怿站在大门口,挥了挥手,邪笑了一下:“好走,不送。”
气得莫恬在门外直跺脚。
*
临约定好的周六前夕,莫怿说下班后来找叶秋对接流程,顺便还她的笔记本。
本以为一天会风平浪静地过去。
结果午休的时候,门卫处有个跑腿小哥,怀里抱着一大束鲜怒似火的玫瑰花,说是要送给叶秋老师的。
叶秋听到消息,一脸无措。
谁会无端送花给她?
还是玫瑰这样的花。
花被跑腿小哥送到办公室里,让叶秋当面签收。
那束花占了她三分之一的桌面。
叶秋正纳闷。
李老师便打趣道:“呦呦呦,有好消息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话音未落,便飞身扑过来,翻看花间的卡片。
她愣了下:“程明远?”
顿了顿,尖叫出声:“不会是那个程星云的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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