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好一切,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三人坐在学校旁边的派出所里。
报警的是叶秋在窗口吃瓜看戏的几位同事。
叶秋由一位女警察陪着,坐在派出所办公室的门口处理伤口。
办公室里亮着灯,灯光是冷调的,空调的温度也开得极低,整个室内蓝阴阴的,显得森寒。
这间办公室不大。
靠中间的位置摆着张桌子,放一台电脑,桌面上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桌子的里侧是两张放着软垫的皮质椅子,皮子有些旧,退了些斑驳,另一侧是条长凳,坐着莫怿和程明远。
两人身后是负责看管他们的小警察。
程明远本就不合身的西服西裤卷在身上,像皱巴巴的咸菜。
但也只是衣衫凌乱,脸上是完好无损的。
一旁的莫怿嘴角却青了一块。
莫怿揉着嘴角,哼道:“真没品,打人不打脸,不懂这道理啊?”
程明远叫嚷起来:“我没品?你打我的时候招招对要害!谁更没品啊?”
莫怿斜了程明远一眼:“对要害?你可别冤枉我,我对你要害下手,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
程明远指着他:“你——”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两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程明远立刻噤声。
两个警察在皮椅上落座,开始漫不经心地问话、做笔录。
其中一个毫无感情地说:“姓名、性别、年龄、职业。”
莫怿一一答来:“莫怿,男,29,医生。”
程明远不满:“做笔录为什么要问职业?”
警察也不满,笔往桌子上一拍:“问你就答!”
程明远鼻子哼气,不甘地说:“程明远,男,40岁,代理人。”
“什么代理人?”
“保险代理人。”
莫怿“嗤”一声笑了:“哥们,你真是卖保险的呀?看来我看人挺准呀。”
程明远正要发作,警察又拍了拍桌子:“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
接着问道:“打架原因?”
莫怿指着程明远说:“他先动手打我的,我正当防卫。”
程明远气的要死:“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羞辱我!”
莫怿眉毛扬起:“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职业,这就叫羞辱你?”
程明远还要叫嚣些什么,被身后看管的小警察一把摁住:“别吵吵!”
记着笔录的警察说:“挨个说事情经过。”
指了指莫怿:“你先说。”
又用笔尖点了点程明远:“你消停点儿。”
两人挨个说完后,警察一合文件夹,皱着眉头说:“就这点事儿,你们还能打起来?”
他问莫怿:“那个被误伤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啊?”
莫怿摇了摇头:“不是啊,我就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警察咂了咂嘴:“整得跟争风吃醋似的。”
顿了顿,又对程明远说:“追姑娘也不是你这么个追法的,跑到人家单位里去堵门算什么事儿?”
他像是和稀泥,把两人各教育了一顿后,说:“你俩这情况得算互殴啊,和解还是怎么说?这点小事儿闹个拘留就不好看了吧?”
程明远咬咬牙,瞥了莫怿一眼说:“那、和解吧。”
莫怿此时倒很老实,点了点头:“行,和解。”
签了调解书,程明远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临走前,在门口深深剜了叶秋一眼。
莫怿走出来,在叶秋身边坐下,问她:“伤口怎么样了?”
叶秋抬手给他看包好的纱布:“处理好了。”
她这才得空仔细看莫怿的脸。
他唇角伤了一块,很明显。
叶秋蹙眉:“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呀?”
莫怿摇了摇头:“没事儿,看着吓人而已,我回去敷一下就行。”
叶秋还是担忧:“确定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呀?”
莫怿笑了笑,说:“我真没事儿!倒是你,需不需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你们办公室那桌子腿看着都要生锈了,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不用。”叶秋立刻摇头。
也不提他的伤了,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先过下明天的流程吧。”
莫怿点头:“那行吧,去我车上过,过完送你回家。”
他的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里。
叶秋和他步行回去取车时,天色都已经全黑了。
刚才三人被带去派出所,门口保安亭的大爷询问了状况。
现下见着叶秋,对她道歉:“怪我一时偷懒,见到那是学生的家长,就让他的车进学校了。”
叶秋淡淡地:“没事。”
她轻轻捏了捏被包扎好的手腕。
很疼。
回办公室取包。
叶秋望着一地花瓣残尸,想了想,拿起门后的笤帚开始打扫。
莫怿拦住她:“你手腕伤着呢,别动了。”
叶秋却固执:“不行,办公室是轮流值日的,我不打扫,就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莫怿只好说:“行吧,我帮你一起打扫。”
叶秋想阻止他,但手腕实在是疼。
两个人打扫总快过一个人,便只说:“谢谢你。”
好容易收拾完上了车,车门上锁后,莫怿又变卦了:“还是去医院吧,去打个破伤风。”
叶秋“啊”了一声:“真的不用了。”
莫怿说:“我刚刚看了下桌腿,确实生锈了。”
叶秋焦急道:“我没关系的。”
莫怿语气幽幽的:“你要是不打针,回头感染严重,可是要截肢的。”
知道他在吓唬自己,叶秋还是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莫怿下了决断:“去医院。”
争不过。
专业知识争不过就算了,方向盘还捏在人家手上。
只好看着车在长江路口转了个弯,驶向医院。
叶秋生平最怕打针,见到针尖就腿软脚麻,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给执针的护士磕一个。
急诊的医生拆了纱布,查看她的伤口,点头夸道:“嗯,伤口处理得还蛮干净的。”
叶秋哭笑不得。
又问她有没有过敏史。
叶秋愣了愣,实在不知道编出个什么东西过敏,才能逃过打针这一事。
只好悻悻地摇头,老实说没有。
开了针剂,医生交代说:“这两天注意一下,伤口别沾水,也别吃辛辣的东西,找那边护士打针去吧。”
叶秋捏着单据挪步过去。
打针很痛。
尴尬的是,这针还要扎在屁股上。
叶秋欲哭无泪。
挨完针连站直走路都费劲。
莫怿在注射室门外等她。
见她苦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不禁低头偷笑。
还要留观半小时,莫怿说:“刚好对下明天的流程。”
真是争分夺秒,叶秋腹诽。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侧身歪在椅子上,掏出手机和莫怿对起了明天公益讲座的流程。
学校宣传部的老师准备了不少小礼品,什么急救包、折叠扇子、健康手册之类的,号召来了不少人。
粗略统计了下,将近二三百号。
大致分为开场的领导致辞,嘉宾演讲互动,问答与总结。
莫怿属于嘉宾演讲的环节。
他跟叶秋阐述了一下演讲稿件的内容,其中融入了叶秋提供的干预笔记。
叶秋听他提到孤独症患者的蓝色蜡笔,有些失神,继而对他微笑:“你的准备已经很充足了,其实不必今天特地跑这一趟。”
莫怿挑眉:“我要是今天不来这一趟,你打算怎么解决那位玫瑰哥?”
她怔了一下:“可能逼急了,我会扇他吧……”
“真的?”
叶秋低头,底气有些不足:“我也不知道。所以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
莫怿笑起来:“不用客气。”
他笑的时候牵动唇角的伤,疼得嘶嘶吸气。
叶秋凑近了看他,慌忙说:“哎呀,你这挂了彩,明天的演讲可怎么办呀?”
莫怿摆手道:“不碍事,明天找人给我化个妆,遮住就行。”
叶秋悬在半空,想要触碰他伤处的手顿住了。
她收回手,退回到安全距离,轻声说:“似乎也行。”
莫怿送她回家,一路畅通无阻。
他和她交代打针后的注意事项,比刚刚打针的护士和医生交代得还要多。
“最近七天别喝酒,辛辣海鲜也别沾了,保持心情愉快,对了,千万别熬夜。”
叶秋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莫怿说:“其实我挺紧张的。”
“紧张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毕业以后,就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话。”
听他这么说,叶秋不经侧头去看他。
他的手虚握着方向盘,嘴里说着紧张,可是脸上满是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紧张。
旁人紧张的表现为沉默,他的表现倒似如沐春风。
叶秋“嗤”地笑了。
觉得他说紧张这话很有水份。
到家时很晚,父母都已经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他们才看到叶秋的手腕被厚厚的纱布裹住。
李亚美叫道:“你这手怎么回事啊?”
叶秋随口道:“拆快递不小心被划伤了。”
李亚美咂舌:“划一刀就包这么厚,搞这么吓人?”
叶秋说:“医生说伤口有点深,包厚点防止感染。”
李亚美摇头道:“伤口也要透气啊,你啊,就是太娇气!”
叶秋没说话,囫囵地将剩下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站起身说:“我今天还有事,先出门了。”
李亚美问:“今天礼拜六,你又不上班,干嘛去啊?”
叶秋说:“加班,学校开个公益讲座,我得负责嘉宾对接。”
李亚美撇撇嘴:“真是闲得没事干。”
叶钟华问:“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回了。”叶秋想了想,补充说,“晚上也不回来吃。”
其实,公益演讲下午才开始。
但叶秋不想在家里待着。
去学校之前,她去那家常去的书店看书。
就这样消磨掉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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