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抽什么风

邹时见她语塞,也不再继续打探她的身份,只是对她出现在这里有些讶异。

“姑娘出现在此处是来杀人灭口的么?”

十载的眼睑微动,她不动声色地编造:“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邹时笑了一声,“前两次或许是,可这次姑娘并不会取我性命。”

他的话带着某种笃定,十载最怕这些运筹帷幄之人。“自作聪明!”她拔出腰侧匕首,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近身刺去。

凌厉的刀风在邹时的面门处顿住,他睁着双眸凝视眼前泛着冷光的刀刃,并不躲闪。仿佛早有预料,这个刀并不会刺向他。

“你不怕吗?”十载收回匕首。

邹时用袖子擦着额角的汗,“说不怕是假的,但姑娘若杀了我,必定会惊动王夫人,到时只会坏了姑娘的正事。奉劝姑娘一句,王夫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还请姑娘刀下留人。”

眼前的女子并未有所动容,邹时又道:“邹某想,姑娘不像是与我等作对之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留下王夫人的命是最好的结果。”

他墨衣翩翩,皎洁月色从窗棂流入,边角金丝仿若镀上一层莹白色的光华。他的瞳仁很黑,像是无尽的深夜,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能洞悉人心。

十载收回目光,她不喜欢被人了如指掌的滋味。

她正欲说话,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十载最后看了一眼他,迅速地将身子隐在竹帘后。

王夫人从外面回来了,她见邹时还站着于是问道,“邹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邹时目光从竹帘处移走重新落在王夫人脸上,他道:“王夫人,那位姓肖的将军如今还在边关值守吗?”

王夫人摇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仗都打完了。此人现在何处无人知晓,家中长辈也已过世。”

他们在栢州已耽误了半月有余,不久后将是大将军寿宴,朝廷催得紧,不可在此事上耽搁。

既然此事查不到结果,那就将目前所知尽数上报。背后之人比他想象中藏的还要深,他们只能放慢步子静候。

邹时深思着,目光又移到王夫人身后那面竹帘。她的背后究竟是谁呢?

“王夫人,既然没有其他线索那邹某就告辞了。”

王夫人看着那抹墨色背影出了府,她来回踱步心内盘旋,终究追了出去。

“邹大人!”

邹时停在马车前,他回身见王夫人从府中跑了出来,发髻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王夫人随意整理了下发边,她目露凄然,哽咽道,“此事…朝廷会如何处置?”

“当今皇帝仁厚,应是没收宅地,家眷处以流放。”

邹时说完提起衣摆上了马车,马夫挥着鞭子,地上浮现了两道车轮印。

车厢里,邹时撩开车帘向外看去,王夫人双眸空洞,呆滞地站在原地。

邹时朝她摆手道:“王夫人,夜深了,回去罢!”

王夫人牵起嘴角,转身回了府。

起码不是死刑,好歹她与利儿尚有一命活着,活着就好。院内阒静,利儿正酣睡着。这一来一往的动静,他也没醒。

王夫人抚摸着孩童的脸颊,脸上流露释怀的笑,仿佛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她身子一侧倚在躺椅边,嘴中轻声吟唱。

瓦檐上,十载把堆着的几块瓦片填了回去。院内一片祥和的气氛,她心中油生一股不想打破的私心。

耳旁出现邹时的声音。

王夫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还请姑娘刀下留人。

十载望向天际那轮弯月,一个女子身披银甲缓缓朝她走来。她张开双臂,轻声唤着,“归儿,来让娘抱抱!”

她伸手去触碰,眼前模糊不清,指尖碰到的不过是一场虚无。十载的眼角有些湿,她伸手抹了抹,心口又开始因过去的记忆阵痛。

她最后看了一眼院中的母子,纵身飞下。她可以放这二人一条生路,但她还需要回去交差。

十载想着,掏出火折子吹燃,丢进了里屋。火苗霎时间蔓延全屋,滚滚浓烟飘起到半空。

王夫人嗅到一股糊味,她侧目看去。后院走水了!

十载站在树上,火舌蔓延迅速,整座府邸都置身于火海之中。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烧着,仆从惊醒,飞快地提着木桶去灭火。

火势凶猛,实在招架不住。

“夫人,火势太大,赶紧跑吧。”管家急道。

屋子有倾塌之势,正熟睡的孩童也被惊慌吵醒,哭喊着。王夫人见状,连忙把孩童抱在怀里安抚,“利儿莫哭,娘在这。”

孩童的啼哭声渐渐小了许多,王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府中大火,火势不见弱,反而越烧越旺。这座承载着她与老爷多年的回忆的家宅,仿佛自他离去后都被这场大火燃烧的一干二净。

-

邹时一早起来时就听闻王知县的私宅昨夜突遇大火,火势凶猛把宅邸烧得寸草不生。

难道她还是没有放过那母子二人吗?邹时听着又问道:“那王夫人呢?”

“这…”那侍从低眉不语。

此时杨笵背着手走入屋中,“要么是逃出来了,要么是葬身于火海了。”

杀手果然是杀手,冷血无情。邹时心里腹诽着,面上不动声色,“殿下,今日该回都城了。”

“也好。”杨笵伸着懒腰,揉着肩颈埋怨道:“柏州这地克我啊,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一天没怎么睡好过。还是回都好,我都想念那浮寐楼的天星鱼羹了。”

邹时听着摇了摇头叹气道:“殿下难道忘了过几日便是大将军的寿宴么?”

杨笵本闭着眼假想那逍遥快活的日子,邹时这么一提醒,他一拍脑门瞬间被人浇上了一盆冷水。

“年年寿宴,年年送礼。”杨笵扶额叫苦连天,“国舅他就不能自己办个家宴吗?”

“即使是家宴,殿下也要去。”邹时道。

“老子和他不熟!”

算算时日,他们回都城的第二日就是大将军刘甘骁的寿辰。刘甘骁身为大婺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兵,就连皇帝拿他都没有法子。

刘甘骁此人英勇无畏,做事一派冷厉无情。在边疆几十载,不知为大婺打下多少城池。也许正因是从沙场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他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刘甘骁的寿宴办在采卫殿,是皇后的居所。席间几位皇子都来了,除了二皇子依旧被关在府中。

深鹰如今是被太子放在明面上的侍卫,而十载不一样,她不能跟着一块入席,于是只能在殿外的后花园闲逛。她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鹅卵石在她的力道下飞得老远。

最后停在了一双云白靴前,十载顿步抬头。他今日穿着官服,腰束玉带,雅人深致。可他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温润,不知是不是十载的错觉。

邹时盯着咫尺之间的鹅卵石,不发一言抬脚把石子踢到了一旁的湖中。湖水溅起一米高,最后一点点吞没剩下荡起的涟漪,化为平静。

“你…”十载话到嘴边还未吐出,邹时便不再多看她一眼,拔腿绕过她往采卫殿的方向而去。

“抽什么风。”

一贯不喜怒的十载此刻面色坠入冰窟般难看,腰侧的匕首被她握紧又松开,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心绪,此人欠刺。

沿着蜿蜒小道往前漫步,有几个侍女正手捧果盘闲聊着。

“这大将军寿宴四个皇子都来了,怎么不见二皇子?”那侍女看起来年纪尚轻,像是刚入宫中。

其中一个领头的侍女看着约莫三十好几,她先一步捂住她的嘴,然后朝四处张望,见无人过来才小声道:“此事不可在外言说。”

几个侍女见她似乎知晓内情,也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都推搡着问,“说嘛,快说嘛,我们保证不在外说。”

领头侍女拗不过几个,于是窃声道:“二皇子与太子从小一块长大,二皇子的母妃与当今皇后是闺中密友,二人交情一向最要好。可自从五年前,皇后又怀了身孕,听太医诊断说是个男儿。”

“一日皇后在后花园散步,二皇子正好在树上捉蛐蛐,谁知那蛐蛐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爬到了皇后的衣裳上。皇后吓了一大跳,旁边侍女赶忙驱赶,二皇子也从树上跳下来帮忙。也不知是路滑还是怎地,皇后突然跌倒在地,哀嚎一声腹中剧痛。当时我在场,亲眼看见皇后下半身流了好多血。”

“啊。”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纷纷惋惜。

“那时大将军远在边关,皇帝知晓此事为了安抚皇后便禁足二皇子,没有命令不得踏出府中半步。二皇子的母妃也因此失宠,后来常年重病在床靠着一口汤药吊着。”

几个侍女听后皆鸦雀无声。

一墙之隔,十载靠着假山手中抛着随处找来的鹅卵石。

怪不知那日提起二皇子,太子少见地有些愠怒,原来症结在此处。不过是局外人的所见,十载觉得其中大有文章。皇后那几年可没有二皇子母妃那般得宠,这奸计怕是只有皇后心里清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提灯引路
连载中却之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