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距离东市不远,且此行不便乘车,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府衙步行而去。魏婵走在中间,前面三人在她的监督下走得战战兢兢,身后的两个人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嘿,魏姐夫。”小霸王将剩下一口糕饼塞到嘴里,含糊地喊道。
知道这称呼好使后,她叫得很顺口,而姬月承沉浸在“魏姐夫”所代表的含义中飘飘然,笑眯眯地又递过去一包点心。
“给,这个口味也好吃。”
“我吃饱了。”小霸王咽下口中食物,不客气地抬手指向姬月承:“你怀里的泥人,是在泥人王那儿买的吧,能给我玩玩吗?”
姬月承一愣,他低头看向怀中,只见泥人在行走时慢慢跑出,浅浅露了个头。于是伸手轻扯了下包裹着泥人的手帕,盖好后又把它整个往怀里掖了掖。
随后有些别扭地拒绝道:“这个不能给你。”
“不给就不给,我还不稀罕呢!”冷不丁碰了个钉子,朱小霸王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成天看泥人王老太捏泥人,什么花样的没见过?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喜欢玩泥人。”
“大人怎么了?你这是年龄歧视,大人也有喜欢热爱事物的权利。”姬月承孩子气地辩解道,“不管是十岁、二十岁、三十岁……还是一百岁,喜欢就是喜欢。”
这倒是新鲜的说辞。不过论吵架朱小霸王就没输过,她当即另辟蹊径换了口径。
“那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是你太小气,没肚量!连看看都不让,还要塞到怀里,待会儿要是不小心摔一跤,肯定得给压烂咯!”
这话正中了姬月承的痛楚,一想到自己真的踩坏了泥人像,他倒真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情实感计较起来。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很珍惜,不舍得给人看给人摸的东西吗?倒是你这个年龄的熊孩子,下手没轻重,才更容易把东西弄坏呢!”
“你喊谁‘熊孩子’呢?”朱小霸王虽然头回听这个称呼,但从姬月承愤愤不平的语气中,也能辨别出那不是什么好词。
“你你你,熊孩子喊你呢!”
“还叫我‘熊孩子’,你才是个不靠谱大人!要不是我带小妹在旁边起哄,你准被那两个人揍得满脸花!蠢蠢给我魏姐找事!”
“一码归一码,你厉害,怎么还要靠婵姐姐去救?”
两人横眉竖目,谁也辩不过谁,僵持片刻后,异口同声地向同一个人发起对话请求:
“魏姐!你说他是不是惹祸精?”
“婵姐姐……小霸王欺负我。”
听着身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毫无逻辑地吵起来,还把自己也扯了进去,魏婵闭了闭眼,按按额角。
好在前面也快到地方了,否则她真的会忍不住给每人额头上来一记爆栗。
“月承,过来。”
她一声呼唤,姬月承自以为得到了她的支持,哪儿还顾得上吵架,立马开心地小跑到了跟前。
朱小霸王则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满地抱胸哼了一声。
魏婵没功夫调节两人小孩子般的吵闹,伸手将姬月承耳侧的垂纱拉下来,倾耳与他细语:
“前面就是郡守的府衙,郡守等人熟识镇北侯,若是真容示人,又要多许多伪装。为免麻烦,就将你唤作我的表亲。你注意不要露脸,不要说话,跟在我身侧就好。可明白?”
大庭广众之下,婵姐姐侧首与他交颈,说着的是唯有她与他才知道的秘密。隔着青青薄纱,姬月承脸上又起了些红晕,亦轻语道:“婵姐姐放心,我会很乖的,绝不会让人发现身份。”
姬月承犹在害羞中,魏婵回首看向小孩朱晏安。
“小霸王。”
“到!魏姐有什么吩咐?”朱晏安欢欢喜喜地三两步跑到她的另一侧。
“到了堂上不用怕,郡守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照实说就好。广阳郡郡守端方明断,且此事人证充足,不会花太多时间。”
“魏姐,我小霸王出马,你就放心吧!”朱晏安骄傲地拍拍胸脯,向魏婵一笑。
这番话毕,作为目的地的府衙也到了。
绕过两尊高大威武的石狮子,朱红色大门的府衙近在眼前。
两个衙役看见一行身份打扮各异的几人一起走来,当即目带审视向前一步,代表执法威严的水火棍交叉相接,挡住几人的去路。
“府衙重地,不得擅闯。你们可有事宜上报?”
魏婵将堵住嘴的瘦高个往衙役面前一带:“此人涉嫌于城中拐卖少童,被我抓了正着,特带来府衙交由郡守处置,旁边此两人便是现场人证。”
“还有我!”朱小霸王从老乞丐和糖贩的缝隙间挤到前头,高举着手积极响应,“我就是差点被拐卖的少童!”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见过报案找人的,自己凑齐了拐卖犯、证人、苦主来报案的倒是少见。这要是真的,也省得他们这些衙役出手抓人了。
年长一些的衙役把水火棍靠在石狮子身上:“情况如何还得经大人升堂审理,王五,你在这看着他们,我去禀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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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朱门大开,两排黑红两色的水火棍齐齐拄地,衙役们面色严正,齐呼“威~~~武~~~”。广阳郡郡守郑仪身着官服正装,走到“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座位上。
堂下,衙役们将此案的嫌犯、证人、苦主引了进来。
乞丐刁老六和糖贩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看到官老爷立马脚软跪下。苦主朱小霸王看了门外的魏婵一眼,也撇撇嘴跪下身,老实等着被问话。
“嫌犯”瘦高个蒋三少最后被押上来,因需堂上问答,衙役拿下了掩口的帕子。他当即往前冲了几步,向上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
在衙役将他按跪下去后,口中仍不停辩白:“大人,都是误会,我跟那小孩闹着玩儿的,她当街骂我,我气不过想要打她一顿,并没有什么贩卖少童一说,请您明鉴啊!我的舅舅是‘涿郡’的仓曹,您说不定还认识他呢。”
郡守看都没看他一眼,听着立在身旁的主簿快速简要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主簿讲完事情经过后,给出了一份建议:“此案既由那位义士所报,您不若将她也当证人传唤进来。”
“有道理。”郡守抚了抚垂下的胡须,正襟危坐,一拍惊堂木镇住了辩白的瘦高个蒋老三。
“将他们送来的人何在?”
魏婵本和民众一起站在门外,闻言也不等衙役来叫,阔步迈入堂内,带着帷帽的姬月承则亦步亦趋跟随着她。
端坐案台前的郡守郑仪,当即面色惊变,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而后在满堂衙役诧异的目光,以及门外民众骤起的议论声中,快步走到堂下。
“您怎会大驾光临?侯爷他……可知您的行踪?”
他拱手行礼,语调紧张,说完竟顾不得仪态,伸着头向魏婵身后张望。
一年前,侯爷为了找回夫人封禁城门,命人昼夜搜查的事情还犹在眼前。他可再不想经历一遍镇北侯的震怒!
“不必看了,我此行得到了许可,不会节外生枝。”
魏婵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泰然说道。
有侯爷的许可?
“那就好,那就好。”郡守拿起袖子擦了擦不知何时冒出来地冷汗,后知后觉想起当前要断的案子来,“此案是您亲自报的官?”
魏婵略一颔首,让出身后被帷帽遮住脸的姬月承。
“我今日与表亲在东市游玩,不巧遇上歹人作恶。我便顺手将人擒住。你案子该怎么断,便怎么断,只当我也是一名普通证人便可。”
“您尊贵之躯,怎能像普通证人一般传唤。”郑仪说着,扭头向旁边站着的衙役命令道:“去取两张靠椅来。”
郡守郑仪的目光在姬月承身上一掠而过,根本没有发现此人的身形与他的主君镇北侯一出无二。也不怪他粗心大意。虽然魏婵说的是“表亲”,但落在郑仪眼中就自动将其归为“魏夫人的娘家表妹”。既是女眷,自然不便多看。
更不用说,姬月承仪态娴静,连呼吸都很轻,拿出了十成十的淑男姿态,与从前的镇北侯大马金刀的气质截然不同。
见郑仪没有起疑,魏婵接着说道:“郑大人,我知你公正严明,断案明晰。关于堂中犯人,还有一事需认真审问。”
“您请讲。”郑仪恭敬道。
“我抓捕此人时,他声称自己受了‘涿郡仓曹’的指命,来此公干。我近日辅助侯爷处理文书,侯府并无接到任何郡与郡之间的粮米遣调请求,你作为郡守,可知道此事?”
郡守郑仪皱着眉表情严肃道:“一郡之粮事关重大,非侯爷下令不可调运,下官也并未听到本郡仓曹有所汇报。应是此人谎称相关,想要以势压人,逃脱罪责。”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无缘无故偏偏找了这个借口脱逃,应当是有缘由。劳烦郑大人也同步将此事探查清楚。”魏婵道。
“承蒙您信任,某自当尽心竭力。”郑仪恭敬道。
说话间,衙役们小跑着将座椅抬了进来,相邻着放在主簿座位之旁,魏婵与姬月承依次落座,郡守郑仪也坐回了案台后,重新端起大老爷的姿态来,审理正式开始。
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直冷到扑gai作者的心里(背过身狂滴眼药水)(准备开演)(转身做作卧倒)俺不要单机哇[爆哭]求小可爱们垂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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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府衙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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