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游玩

直至坐上马车缓缓驶离,齐卿禾方才感觉,自己的双脚踩在实物。

和齐卿语的一番话,震得她蒙蒙愣愣的。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在闺阁中养尊处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竟会生出这般大的勇气,一回不成再试一回,任父亲齐凛如何严厉武断也不改这念头。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齐卿禾问完那句之后,又追问她,缘何一定要逃,齐卿语沉默良久,方才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父亲独断专行,不容家里说他一句不是,我自幼读什么书,穿什么衣装,甚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从来都轮不到我做主,更遑论婚嫁大事。”

“十八年,我着实受够了,与其任父亲将我嫁与什么人,终其一生受他掌控,不若我自己另谋生路。”

齐卿语说得慢,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说来说去只一条,她不愿再受人摆布,说罢,她侧首望着齐卿禾,“姐姐你该是与我一样的。”

齐卿禾并未吭声,垂首抿一口茶水,苦涩的茶水未有一丝甘甜,与她在宫中喝的完全不同。

她想,齐卿语说得对。

虽在宫中,衣食无忧,皆是上乘,然,宫规森严,处处极为拘束,皇后和傅静沅记恨上了她,更有年纪尚轻,惹不得的公主,和句句不离礼节失态的太子。

宫外,名义上的叔父叔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偏阿娘落在叔父手中,受制于人。

她这个冒名的太子妃,也不见得很痛快,遑论已有被揭穿的危险,自是不可能长留宫中。

齐卿禾不置可否,转而问她可有主意。

对此,齐卿语早已想好,她自个好说,只消齐卿禾请她入宫便是,出了门便算开始。

潜逃出宫事大,需得静待时机。

“我打听过,姐姐。”齐卿语轻手握住姐姐的手,声音放得更轻:“我知道的,宫中凡有宴席,西南角常年锁着的宫门会打开一刻,专供宫人扔些杂物碎片,只出不进,再回宫需走一截,绕过西面,从那里回宫,此处搜查虽严,却也不是不能用些法子的。”

这倒是个法子,齐卿禾颔首,“你本可以自己离开,为何帮我?”

“姐姐是因我入宫,自该由我来解决。”齐卿语说着,将一把匕首并一块玉佩,塞在姐姐手里,“我知姐姐不信我,如若我有反悔,姐姐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翠绿通透的玉佩上,刻着一个语字,而那柄匕首,着实漂亮,手柄镶着耀眼的红宝石,匕首锋利凌冽,和她手掌差不多长。

此时那柄匕首,正躺在齐卿禾的衣袖中。

思绪收回,她瞥见左右两个侍女,面露迟疑,欲言又止,“想问便问,憋着做甚。”

这两个侍女比琴儿大不了多少,她向来很少拘着的。

“娘娘,那个侍女怎么样了,她…她留在您家里不会再被刁难吧?”云杏被云桃一怼,直直扑在娘娘面前,碰洒了些许茶水。

云杏来不及怒瞪云桃,揪着衣角小心问,本想问那侍女是不是真的手脚不干净,恍惚间又记起,娘娘当时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会。”齐卿禾轻笑,她的好叔父叔母,头疼替嫁险些被拆穿都来不及,哪有空去寻琴儿的麻烦。

马车吱呀吱呀,停在宫门前,她缓步下车,下意识往西南看去。

红墙黑瓦,高耸入云,这里显然看不见齐卿语说的那扇宫门。

她看了一眼,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矮身坐轿往东宫去。

明澄殿只几个洒扫宫人,连太子殿下的影子都没有。

齐卿禾长舒一口气,正欲进殿,身后一道声音将她钉在原地。

“怎么,孤不在你很开心?”

突然乍起的声音吓得她一大跳,猛地往后退去。

箫君柏眉头压得更深,他有这样吓人?

“殿下,怎一点动静没有,吓死妾了。”齐卿禾拍拍胸脯,往旁退开少许,请太子先走,“妾刚刚回来,尚未用饭,殿下可要留下一起?”

箫君柏沉默不语,脑袋里仍在回想方才太子妃的反应。

太子妃素净一张小脸,吓得瞪圆了眼,明亮的眼眸中满是惊慌,太子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躲避。

这到底算什么,是心虚,还是怕他。

箫君柏拿不定主意,他上午在清雅居,再次唤傅静宣进宫,言简意赅说了两件事。

第一桩是太子妃的身份,再次警告傅静宣不得同任何人提起,虽太子已有决断,却无法抗拒学习多年所熟知的宫规礼节,诸多例律,一时也只是将那些书信点了烛火烧毁,独留那副画像,藏在书房之中,只他一人知晓。

第二桩则是,箫君柏叹气,咬牙闭眼问,如何哄姑娘家开心。

傅静宣笑了足足一炷香,方才清咳几声,给殿下出招,“姑娘嘛,爱的无非是那几样,头面簪花胭脂水粉,或精致可口的茶点,殿下投其所好试试。”

“还有啊我的殿下,你就收收你那脾气吧,对人姑娘家说些好听的,哪个姑娘家能哄不好。”傅静宣语重心长道。

思绪回笼,箫君柏余光往后瞥,瞥见太子妃眉眼弯弯,正同他说回家的种种。

他时不时嗯一声,进殿坐下,不动声色道:“齐大人今岁回京,想来你也没逛过京城,明日无事,可要出宫游玩?”

这句话,是傅静宣一字一句教出来的,傅静宣称和姑娘家说话要温柔,方不至于让姑娘紧张害怕。

箫君柏垂眸不看坐在对面的人,自顾自地斟满茶水,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稍不留神,茶水满倒溢出来,直到齐卿禾惊呼,他才回神,抬手一扬,将茶水尽数倾倒在地上。

齐卿禾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往日的殿下,严肃沉稳,一板一眼,惜字如金,哪里会像今日这样,说出这么长的话来,还要邀请她出宫游玩。

她眼神四下乱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无意瞥见殿下手中的茶盏,茶水过满,下意识惊呼。

“殿下既有这好心情,那妾自是奉陪。”虽不明白殿下今日缘何这样反常,齐卿禾犹豫片刻应了下来。

她确实没逛过京城,借此机会去去也好。

此事就这样定下。

用过饭后,齐卿禾在殿中小睡片刻,箫君柏叫了承惜,在偏殿问问今日太子妃在齐府如何。

承惜斟酌着字词,细细说来,尤其是太子妃护那侍女,与那侍女单独相处并看望母亲的事。

承惜不敢隐瞒,殿下可不是什么好骗的人,是以他偷偷抬头,见太子眉头蹙得更紧,立马垂下头,不敢再看。

箫君柏揉揉眉心,屏退承惜,独自坐在偏殿中,眼中晦暗难辨,久久未动。

既答应了太子妃出宫游玩,箫君柏记在心,立在廊下,等着太子妃梳妆打扮。

透过薄薄一层窗纸,能看到纤纤人影,长发如瀑散下,细瘦的人影褪去里衣,换上层层叠叠的宫装。

太子静声看了少顷,出言相劝,“出宫游玩,该穿些简单轻便的,莫要太过引人注目。”

齐卿禾身上的宫装,这才穿了一层,闻言连连应声,再三挑选后,换上了浅紫的衫裙,搭一件雪白的披风。

待侍女推开殿门,她缓缓走出,双手轻提着裙角,颤动的眼睫上扬,明媚的杏眸多了分欲语还休的羞涩。

以往穿的多是灰白色,简单的衣衫,进了宫又是华贵的宫装,倒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裙。

她轻声问:“殿下,妾这身好看吗?”

箫君柏闻声望去,见太子妃一身白紫,纤细的手臂藏在衣袖中,双手交叠在腰腹前,雪腮杏眸,灵动活泼。

他转瞬移开目光,提醒她该出宫了。

齐卿禾应声,失落地跟在太子身后。

眼下酉时一刻,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天色橘红,灰白的云自天际卷来,遮挡了半边日光。

夫妇二人乘马车,一路到神华街停下。

齐卿禾戴了顶帷帽,如雪似霜的轻纱掩盖了她的面容。

中秋过去不过两三日,周遭沿街的摊贩,仍有卖花灯的,形态各异的花灯十分精美。

齐卿禾只是遥遥见过,未曾离得这般近细看,不由得停下脚步,抬手拉住了箫君柏的衣袖,身在宫外,自是不能喊殿下,“夫君,我想要那个。”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前方不远处,小巧精致的兔子灯。

箫君柏步子大,走得快,冷不丁被她一拉,又听她清亮的嗓音这样唤他,瞳孔骤然一缩,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齐卿禾巴巴抬起头,望着太子的背影,见太子没有动作,轻轻垂下手,不再拉着他,也不指着那花灯。

“佳节美景,公子何不买一盏送夫人,祈愿年年幸福团圆。”卖花灯的小贩极有眼色,遥遥瞧见这边良才女貌的公子夫人,提溜着那盏兔子灯一路小跑过来,将灯塞给夫人。

齐卿禾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动,往腰间摸去,摸出钱袋正欲结钱。

背对着她的太子倏地转过身来,大手按住齐卿禾,让她莫动,随手将腰间的钱袋扔给摊贩,“有劳,再拿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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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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