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卿禾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想过要当选太子妃的啊!
各异的目光朝她投来,或嫉妒或不平或不屑,更甚者还有身旁柳姝,那钦佩的目光。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齐卿禾木然地站着,思绪飘远间,无视了太子殿下递过来的牡丹。
箫君柏微微蹙眉,垂眸缓缓投下目光。
触及太子殿下的目光,齐卿禾打个哆嗦,赶忙接过娇艳的牡丹花,矮身行礼谢过。
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太子拍桌定下,其余人自是无话。
对于先前太子给出的理由,皇后娘娘回忆起这小姑娘进殿的种种,叹息一声再无异议。
只是这不代表皇后放弃,让侄女入宫的念头。
“难得今日这么多姑娘,齐聚在此,太子不若一道,连侧妃也选了罢,你弟弟去岁选妃,可是一连选了三个。身为太子,也该多多纳妃,开枝散叶为好。”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皇后暗暗看一眼委屈愤恨的侄女,示意她把握住机会。
只消侄女入宫受宠,升为太子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静沅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一扫先前的萎靡不振,撇撇嘴移开目光,含羞带怯地望向太子表哥。
对喔,还有侧妃,她怎会忘了这事。
哪料箫君柏不接这茬,言简意赅拒绝了这提议,“身为太子,理应多以政务为重,岂可流连于后宫。”
这场选妃,以齐卿禾当选太子妃而告终。
齐卿禾并未留意剩下的话,浑浑噩噩地,由柳姝拉着往殿外走,脚步虚浮面上苍白,半点都没有当选太子妃的喜庆。
她满脑子都只有阿娘,如若她那位叔父知晓,那阿娘又该怎么办?
临出正殿,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下意识回头。
是傅静沅。
傅静沅浅笑嫣嫣,唇角弯弯,半点瞧不出失落的模样,“恭喜齐姑娘当选,祝姑娘与太子表哥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齐卿禾勉强扯出一抹笑,道过谢转身就要走。
怎料傅静沅快她一步,拦住去路,眼底一丝愤恨闪过,“若我没记错,齐姑娘是刑部侍郎之女,名唤齐卿语罢,果真是好名字。当选太子妃如此好事,齐姑娘下次,可要多与我们聚聚,好让我们这些人,沾沾喜气。”
傅静沅话说得好听,手中的巾帕搅成一团,暗暗琢磨着,该如何收拾这人。
最好将这人从太子妃的位置拉下来!
齐卿禾满心满眼只有孤身留在齐府的阿娘,哪里愿意与傅静沅纠缠,敷衍着应下,绕过人抬脚就要走。
就在擦肩而过之时,傅静沅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齐卿禾闻声回头看去,身娇体弱的姑娘跌坐在地上,委委屈屈看来,“我是真心同齐姑娘道贺,齐姑娘你…”
周遭的姑娘和宫人纷纷看来,几个姑娘上前几步,拉起傅静沅,忿忿不平质问齐卿禾为何推人。
“胡说什么呢,齐姑娘根本没有碰到她,她血口喷人!”柳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然,几个姑娘压根不听,仍旧指责着齐卿禾。
齐卿禾静默稍许,“你们说是那就是罢。”
她一点都不想与这些人纠缠,满心满眼都是回家…回齐府,看看她阿娘如何了。
说罢,拉起柳姝就走,侧首瞧见柳姝的脸色,饱含歉意开口:“对不住了柳姑娘,我阿娘她…我有些着急。”
柳姝默不作声,她替齐姑娘反击辩解,齐姑娘转头就承认了,谁能不气?
可听齐姑娘提起家人,柳姝一时间怎么也生不出气来,“就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好歹也要给我点什么罢。”
说着,她巴巴凑到齐姑娘面前,眨巴眨巴眼。
“好,下次定给你带。”齐卿禾有气无力应着。
临出宫上马车时,柳姝拉住了齐姑娘,“虽这话你听腻了,我还是要说,恭喜齐姑娘当选太子妃,愿齐姑娘日后,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白首共生。”
谢过之后,齐卿禾一溜烟跑上马车,吩咐车夫赶路。
赐婚的圣旨先她一步抵达齐府,紧闭的高门向两侧敞开,两侧仆役垂首以待,迎她回府。
甫一靠近正堂,激烈的争吵声尤为刺耳。
“睁大眼睛看看,圣旨上写的是我女的名字,纵使是你女替人入宫,得此殊荣也是借我女的福气,怎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血气十足的嗓音,一听就是齐凛的正妻,齐张氏的声音。
齐卿禾提起裙角,一路小跑进正堂,扶住散乱的发,站定在阿娘身边,“阿娘你可还好?”
齐徐氏乍一见到女儿,眼中倏地流出泪水来,颤抖着手去拉女儿,哆嗦着嘴说道:“你……你今日怎么回事,可有受伤惹祸?那圣旨……”
齐卿禾紧紧拉住阿娘的手,轻声安慰她,叫她放心,“阿娘莫急,我一切皆好,至于选妃之事,我稍后再与阿娘细说。”
随即她闪身挡在阿娘前面,直直回视名义上的婶娘,喘着粗气反击,“那又如何,进宫的人是我,你们齐家的荣华富贵,皆在我身上,我劝婶娘好好说话。”
“不过拌了几句嘴,何至于这般动气。”稳坐不动的齐凛放下茶盏,劝了几句,“这回当真是多亏了侄女你,日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阿娘也不可躲过,侄女可万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说得好听是劝告,说得难听是威胁。
齐卿禾不为所动,“这话叔父应对婶娘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都是一家人,婶娘何至于如此针对我阿娘。”
齐张氏指着齐卿禾,张着嘴半天只说出个你字来。
齐凛面色铁青,瞥了妻子一眼,“一家人嘛,当然是好生相处,侄女你大可放心,有我在这,你阿娘在齐家,绝不会有人欺辱她。”
齐张氏受了齐凛的眼神说教,闭嘴不言。
齐卿禾抿唇,正要说些什么。
正堂倏地跑进人来,“老爷,太子殿下遣人来了!”
齐凛猛地站起,“你怎不早说,人在哪?”
前院之中,承惜立在几个箱茏前,面上堆着笑,“恭喜齐大人贺喜齐大人,殿下略备薄礼,还望齐大人笑纳。”
箱茏之中,金银玉饰,绫罗绸缎,珍稀药材,应有尽有。
说着,承惜转向跟在齐凛身后的齐卿禾,“齐姑娘今儿气色不好,莫不是生病了,殿下记挂着你呐,特意让奴才带了御医来。”
齐卿禾一怔,“多谢殿下挂念,我很好,想来是不用劳烦御医。”
看着几个箱茏的贵重之物,齐凛与齐张氏看呆了眼,僵愣在原地,听见侄女开口,齐凛猛地回神,暗松一口气,幸好这侄女是个识大体的,不会乱说话。
齐张氏后退几步,恨得险些咬碎了牙根,垂着脑袋不吭声。
承惜暗暗感叹,这姑娘似有些一根筋,眼眸咕噜咕噜转,“劳烦齐姑娘借一步说话。”
二人移步至树下。
夏风习习,橘红的晚霞洒在姑娘身上,映得毛茸茸的,与雪腮杏眸甚为相衬。
只是总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怜惜。
承惜暗暗琢磨,这位他未来的主子,莫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那怎么成!好脾气的在宫中,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齐卿禾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神色几经变化,心中不免忐忑,“可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承惜见她误会,磕磕绊绊赶忙解释,“奴只有一事要说。”
“今日傅姑娘之事,您尽管放心,殿下已处理妥当。”
承惜将之后的的事一一说来。
落在最后的箫君柏,目睹了全程,又听姑娘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着与他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事,当即沉下脸,怒斥一群人胡闹,不知礼数,将一众姑娘尽数散去。
随后召来承惜,回想着齐卿禾不大好的脸色,让承惜替他跑一趟。
齐卿禾听着承惜的话,后背直冒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她那时恍惚,未曾多想,如今细细想来,她可真是心大。
幸好那时,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已经走了,否则她定然脱不了身。
“劳烦大人替我转达,多谢殿下替臣女解围,臣女感激不尽。”齐卿禾诚惶诚恐,嗓音愈发轻柔。
“哎呦,您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万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的。”承惜见她仍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少不了多说几句,“姑娘切记,您日后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妃,与太子殿下荣华一体,莫要妄自菲薄。”
“至于傅姑娘,只是一时没想清楚罢了,齐姑娘不必放心上。”
齐卿禾颔首,示意自己都记下了。
话已带到,事已说完,承惜三两句便告辞。
齐徐氏杵杵女儿,微微扬扬下巴。
齐卿禾会意,快走几步追上承惜,“我送大人。”
她说着,接过琴儿递来的钱囊,塞到承惜手中,“劳烦大人跑这一趟,大人辛苦。”
承惜也不推辞,“姑娘留步,快别送了。”
送走承惜,如临大敌悬着心的齐家几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待回到正堂,齐凛大马金刀坐下,哼哧哼哧喝完了两盏茶,“你和承总管说什么了?”
齐卿禾也好不到哪去,与阿娘相继坐下,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要事无巨细同叔父讲么?妹妹尚未找回,嫁入东宫的人是我,叔父与婶娘,便是知晓了又能如何。”
“你想怎样?”齐凛嗤笑,说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想要她们母女好过一些,竟还想反过来拿捏他?
绝不可能!
“我与阿娘同住,要一处僻静的小院,要仆役粗婆伺候,日常所需一应俱全,更要叔父与婶娘,不得岢待。”
齐凛不作声,杵杵齐张氏。
齐张氏从方才,承惜进门,就一直在愣神,被夫君怼了怼,这才回神,咬牙切齿道:“这都是小事,好办,好办。”
这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真成了太子正妃。
语丫头也不知道满脑袋都在想什么,这泼天的荣华富贵她不要,非跟个穷小子跑。
如若当选的是语丫头,那飞黄腾达的岂不就是她。
齐张氏忿忿不平,但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也发不出什么火来,气冲冲地起身,往后院去。
“长嫂,你与侄女且在这安心住下,万事有我,尽管放心。”齐凛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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