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刁难

替嫁之事,齐凛召了全府上下所有仆役,聚在前院,勒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说出去,口风紧些。

否则定严惩不贷。

这些个仆役,都是家中十几年的老人,深知老爷夫人的脾气,忙不送点头,连连表忠心。

齐张氏那里,则是挑了两个机灵的侍女。

齐张氏倚在榻上,慢条斯理喝着茶,良久才抬头,瞥了堂里的两个侍女:“那野丫头虽是当选,太子妃的名头确仍是语丫头的名字,想必你们也该知道该如何做。”

那两个侍女名唤书雅和书清,进府不过月余,原是在正堂端茶倒水,并未近过老爷夫人的身。

头回离夫人这么近,却是要去今日刚来的表姑娘那里。

书雅书清低垂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应声。

夫人的意思不言而喻,她们两个的主子,始终是夫人,而不是那位表姑娘。

敲打过,两个侍女跟随带路的仆役,往表姑娘的住所荷院去。

荷院不大,左右是母女二人并琴儿的寝屋,正中是堂屋,绕过堂屋便是小厨房,荒凉的小院中,杂草丛生,只勉强用石头垫条路来。

书雅书清敲响堂屋门时,母女二人正在屋中说话。

齐卿禾仔细打量着这两个侍女,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我与阿娘不需伺候。”

逐客意味不言而喻,她可不信叔母会这么好心。

两个侍女一惊,急急忙忙跪下,“夫人遣奴来,奴若这样回去,定会被夫人赶出府去,求姑娘行行好,别让奴回去。”

“既要留下,那就老老实实做事,莫让我抓到你的错处。”齐卿禾忆起方才阿娘说的话,疑心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是以收敛了笑,绷直嘴角,语气也随之严肃起来。

两个侍女忙不送点头,领命出屋干活。

齐徐氏默不作声看着,见女儿略显干练,欣慰地点点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太子殿下既选定你,你便是东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身处后宫之中,上有皇后与贵妃,下有年纪尚轻的王爷与公主,你若太好说话,岂不是任人磋磨?该争便争,该抢便抢,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你也该有些手段,方能自保。”齐徐氏苦口婆心,生怕女儿入宫,在宫中一时心软葬送了自己。

“阿娘放心,我晓得了。”齐卿禾心中明了,隐约记得今日来的那位大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该是我的便是我的,齐卿禾默念几遍,牢记在心,安慰阿娘几句,哄得阿娘宽心,安心去睡。

待阿娘走后,她吹灭了烛火,独坐在黑暗中,不甘地咬唇,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

齐卿禾茫然地四下张望,这才记得,堂屋中只有她自己。

日后进宫,与诸多贵人日日相处,纵使遭受刁难排挤,也只能靠她自己。

半晌,齐卿禾抹抹眼泪,收拾好心绪,回了寝屋。

许是受忧虑所困,在梦中,奇形怪状的猛兽身形无比高大,宛若猛虎,不住地嘶吼,裹挟着劲风朝她狂奔而来。

齐卿禾拔腿就跑,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深吸一口气回头,那猛兽已近在眼前,张着血盆大口朝她袭来。

她高声尖叫着惊醒。

“姑娘…姑娘!快醒醒。”两个侍女并琴儿轻轻推搡着她,见她猛地翻身坐起,都吓了一跳,退开稍许。

“姑娘莫不是做梦魇着了,姑娘莫怕,我们都在。”琴儿上前几步,握住姑娘的手,连声安慰。

少顷,齐卿禾缓神,掀开被褥起身就要走,“我无事,现在什么时辰,阿娘可起了?”

“姑娘莫急,前院来人了。”琴儿赶忙拦住她,与她细说。

婚期定在下月二十一,还有些时日。

皇后娘娘下旨,遣了两名教养嬷嬷入府,教一些规矩礼节,以免日后失了分寸。

来的两位嬷嬷,一位姓王,一位姓赵,皆说四五十的年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说话一板一眼,言明来意。

“既如此,多谢皇后娘娘好意,这些时日就劳烦二位了。”齐卿禾右眼跳个不停,心中暗暗叫苦。

这还未入宫,皇后的手就伸过来了。

“姑娘不必言谢,古语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姑娘身为未来太子妃,理当为中宫表率,请姑娘站起,与奴学习宫中礼节…”

齐卿禾听得脑袋都炸了,硬着头皮起身学习。

从清晨直至日落,除去用饭的一刻钟,齐卿禾就没歇息过。

整个人腰酸腿疼,似要散架了般,走都走不动,还是琴儿与书雅架着她,回了荷院。

她瘫坐在堂屋,说话都气若游丝,“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早呢,这才刚开始。”齐徐氏要了伤药,一一涂抹在被戒尺打肿的手掌上。

姑娘家娇嫩的胳膊上,手掌手腕上,皆是泛肿的红痕,条条道道在皙白如雪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真当那太子妃是好当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齐徐氏轻轻抚过女儿的长发,慢慢红了眼眶,“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且多忍忍,好日子在后头呢。”

齐卿禾依偎在阿娘怀中,良久,方才轻声问:“阿娘觉得,两位嬷嬷可是故意的?”

话刚出口,齐徐氏忙捂住她的嘴,“寄人篱下,这话也是能说的,也不怕隔墙有耳?”

齐卿禾不吭声,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午后那会,她分明已是按着嬷嬷的教导,坐姿端正,有模有样,赵嬷嬷赞许的神色只一瞬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严苛的说教。

她又疑心是看错了,这才来问,安静陪她一下午的阿娘。

“时候不早了,你且去安心歇息,明儿还需早起。”齐徐氏替她上好伤药,又叮嘱几句叫她莫要乱说,打发人回屋歇着了。

齐卿禾心不在焉点点头,回了寝屋。

话虽如此说,她并未放弃。

是或不是,试试便知。

这般严苛且枯燥的日子过了几天,齐卿禾面上愈发乖顺。

“姑娘这几日已小有所成,仍不可懈怠,还需继续学习。”王嬷嬷每日都要说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磨出茧了。

“嬷嬷既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在府中静心多日,依我看不若今日便歇歇罢,我也好去与好友相会,说些体己话。”齐卿禾斟酌着道。

“不可。”赵嬷嬷想也没想拒绝了,“大婚之日将近,姑娘尚未学成,怎可偷懒!”

齐卿禾莞尔一笑,“那嬷嬷是觉得我哪里学的不好,我一定改。”

赵嬷嬷似是没想到,素日温顺的姑娘竟会这样反问,怔愣一瞬稳了心神,“姑娘的坐姿,后背挺得不妥,双腿并拢无法摆正。走路姿态也是步伐或大或小,全无端庄可言…”

挑刺不算难事,赵嬷嬷张口就来,将齐卿禾的毛病说了个遍,贬得一文不值。

“如果我没记错,这些毛病前两天,两位嬷嬷就已纠正过。”齐卿禾眉眼弯弯,似笑非笑,“还是说,两位嬷嬷心有懈怠,不曾好好教导?”

“我虽家世寻常,相貌一般,却也是太子殿下钦点的正妃,二位如有不愿,那便请回罢,我自修书一封,同太子殿下讲明缘由,想来殿下不会因此怪罪。”

齐卿禾敛了笑意,直直看着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词穷,对视一眼,软了语气,“姑娘说哪里话,姑娘既想偷懒出门,那去便是,奴不敢拦着姑娘。”

“出门,出什么门?”齐卿禾嘴角弯弯,“谁说我要出门,还请嬷嬷继续上课罢。”

她回身往隔出的小书房去,“嬷嬷快些,莫耽误了上课的时辰。”

两位嬷嬷面面相觑,平白生出种被看穿的错觉,咽了咽口水,跟上了姑娘的脚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位嬷嬷也不敢再多刁难齐卿禾,她闲下就泡在书房,随意翻着书。

直至今日,嬷嬷上课毕,齐卿禾窝在廊下读话本,琴儿从连廊另一头跑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的齐大姑娘,被齐大人抓回来了,姑娘可要去看看?”

齐大姑娘齐卿语?

齐卿禾眼眸一亮,猛地起身,书本翻落在地也顾不得,“在哪里?”

此事无法张扬,加之教养嬷嬷深居府中,齐凛将女儿押去了柴房,还不忘吩咐人盯紧嬷嬷那边,如有异动立刻回禀。

方一走近,便可听见齐凛怒骂女儿,怒气冲天的声音,“不知死活的死丫头,你可知你爹我为了这个名额,耗费多少心血,你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你是天皇老子么?告诉你,没了你爹,你什么也不是,什么狗屁情郎,你若不是我的女儿,你看看谁能看上你?”

“不知死活的东西,惯的你在家无法无天,就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给我看住她,谁都不许放她出来,没我命令不许给吃食和睡,我看她嘴硬到几时。”

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齐凛气势冲冲地冲出来,咒骂着离去。

亏得齐卿禾拉住琴儿,躲进一旁的空闲屋子,这才不至于迎面撞上。

听着脚步声愈走愈远,她轻手推开窗,见人影都瞧不见,方才往柴房去。

柴房周围一圈都是身形高大,手臂粗壮的仆役,未等齐卿禾走近就上前迎人,还未来得及开口。

齐卿禾先行发问,“你们老爷只说不能把人带走,不能给人吃食,没说不能进去看望罢。”

“还是说你怕这么多人,拦不住我们两个手不能提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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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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