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嘛,我这倒也有。”
齐徐氏身体不适,是以陪箫君君楣闲聊解闷的,只齐家姐妹二人。
齐卿语素爱话本,对话本描述的,光怪离奇的故事格外有兴趣,每每提及总聊得停不下来。
箫君楣听了几句,也起了心思,带着姐妹二人往藏书阁去。
隐在行宫后的藏书阁,是座小两层的阁楼,整齐的金丝楠木书架上,各式书册皆有。
与话本相关的,竟直直占了一排,齐卿语看戴了眼。
“平日无事,也会来此随意翻看。”箫君楣笑道,“尤是这本,我甚为喜欢…”
说着,她纤长的手指划过本本书册,落在其中,将其抽出,“这本…”
话说一半,神色匆匆的侍女前来通禀,打断了她。
骤然被打断,箫君楣不虞道:“何事这样急。”
侍女抬眸悄悄看一眼齐卿禾,很快垂首,“公主,陛下遣人来了,来寻太子妃。”
齐卿禾一怔。
行宫院前,一众宫人在外等候,又被守卫军拦着不得入内,烈日下颇为不耐,眼见着人来,嘴上扯出笑来,“公主安好,娘娘安好,咱家奉陛下旨意,特为娘娘请脉。”
“既来了,进去说罢。”箫君楣摆摆手,不想听这些奉承话,示意守卫军退后。
齐卿禾扬眉,压下心头惊异,浅笑晏晏,与长公主一起迎人入内。
那宫人连连首肯,“叨扰娘娘和公主了。”
雅致静谧的厅堂之中,清冽的花香飘逸。
“陛下吩咐,让咱家为娘娘请脉,烦请娘娘伸手。”宫人温声道,随行的医者随之上前。
齐卿禾白皙的手腕伸出,垫了方水粉的巾帕。
医者细细诊脉,两道粗重的眉紧紧皱着,另一只手捋着胡须,久久未言。
齐卿禾面上温婉柔和,心中尤为茫然,分出几分心思琢磨,圣上这是何意,太子又做了何事。
刹那间福至心灵,她自己心头一颤,萌生出万不可能的念头。
太子莫不是说,她有身孕了罢,如此倒也能说得通,难怪圣上会遣医者来。
可她并未有孕,她与太子殿下,自重逢以来便不曾做过那事。
心头的震惊无法言喻,她默默垂下眼帘,遮挡眼中复杂情绪,空着的手不由得攥紧,咽了咽口水。
医者捋捋胡须,叹息道,“娘娘确有身孕在身,只是思虑过重,身子发虚,需得好生调理。”
“既在长公主这里,山清水秀,也很适合休养。”医者神情严肃,半点瞧不出作伪。
宫人随即一笑,朝着齐卿禾作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娘娘有孕,普天同庆,然言行无状,举止失宜,念为初犯,特罚禁闭半月,抄经百遍,引以为戒。”宫人言辞恳切,将陛下的原话传出。
齐卿禾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目光在这几人中打转。
可她分明…
宫人只当太子殿下瞒的好,未曾告知娘娘,是以嗓音愈发轻柔,多多解释几句,“陛下的赏赐,待咱家回宫禀明,自会送来。”
“娘娘且放宽心,太子殿下虽触怒圣上,到底还是太子,只消罚跪半日,圣上消气便是。”
话毕,宫人再次道贺,躬身告辞。
这会儿,齐卿禾仿佛置身于虚空云雾中,摸不着看不透,白茫茫一片,无从分辨。
这短短片刻之间,宛若梦境,轻轻一碰就便碎的彻底。
她隐隐有些明了,笑都笑不出来。
太子为她,应是收买了太医院的医者,做了些手脚,又因此触怒陛下受罚。
虽只是半日,到底心中难安。
躲在厅堂屏风后的箫君楣,竖耳听了一耳朵,随即进了庭院,吃些瓜果点心,同齐卿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直至侍女来禀,宫人离开,方才起身进屋。
见着人魂不守舍的,箫君楣好奇问这是怎了。
齐卿禾摇摇头,欲言又止。
这些事,心头万千思绪,便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箫君楣听了一耳朵,大致有些猜测,不大在意,随口道:“受罚而已,有何奇怪。”
齐卿禾不由得侧首,顺着问道:“公主也被罚过吗?”
箫君楣道:“对啊,那老皇帝就喜欢这样。”
齐卿禾猛地攥紧小妹的手,齐卿语屏气静声,不敢吭声,姐妹二人不曾想到,长公主竟会这样直言。
“怕什么,那老皇帝色厉内荏而已,还能真为这事,罚他看重的儿子不成。”箫君楣见这对姐妹这样,嗤笑道。
齐卿禾摸摸鼻子,心中愧疚稍缓了些,将身孕和太子受罚之事大概讲了讲。
箫君楣闻言,明了几分,这等姑娘心事,确不好直言,“身孕之事,既是太子所想,便该他操心,受罚也在预料之中,何须愧疚。”
齐卿语附和点头,“太子既不想姐姐你牵扯进去,又何必烦扰。”
话虽如此,齐卿禾抿唇,将未尽的话咽下,应声附和。
箫君楣看在眼里,径直戳破她的忧虑,免得日后心生间隙,“他受罚不是为你,他应得如此。”
“你本可一走了之,是他强求于你,一切皆因他欲念而起,自该受着,你又何须愧疚?”
齐卿禾怔愣地看着她,呆傻半晌,只巴巴问,“你们不是血脉相承的亲人么,缘何这般向着我。”
箫君楣嗤笑。
问完,齐卿禾方觉问了蠢话,三皇子箫君祺都意图谋逆了,血脉相承的亲人又如何。
这对箫君楣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看这丫头颇为顺眼,随口点拨几句罢了。
皇帝的赏赐来的很快,并贵妃娘娘的赏,整整两大箱茏,此事揭过。
禁闭之事,愈发算不得什么。
行宫依山而建,引温泉入室,另建温泉别院,分为大大小小的浴屋,专供人休养,消解烦躁。
炎炎夏日,此处空无一人。
齐卿禾听长公主提及此处,温缓养人,换了舒适顺滑的浴衣,泡入温泉池,任由泉水淹没,整个身子放松下来,脑袋轻倚靠着碧玉枕,阖目养神。
水墨山水屏风后,水雾迷蒙,万物模糊,唯有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形轮廓极为清晰。
箫君柏一路过来,都未曾见到什么侍女仆役,只浴屋外候着一名侍女。
他摆手示意不必行礼,大步踏进,甫一进门就瞧见这一幕,喉结微动,脚步放缓,悄声靠近。
齐卿禾身心放松之下,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入睡,倏地惊醒,余光一瞥,不料瞥见漆黑金纹的官靴,猛地回头,手忙脚乱地捂好浴衣。
打眼一瞧,却是太子殿下,紧绷的弦骤然一松,手掌撑着趴在边缘,眉眼弯弯瞧着,娇声道:“殿下怎这会儿来了,也不曾遣人知会一声。”
箫君柏不言,缓缓蹲身,伸手抬起她的脸颊,凑近仔细瞧她。
齐卿禾总疑心自己相貌平平,实则不然,她五官精巧,一双杏眸灿若繁星,朱唇不点而艳,圆嘟嘟的脸颊甚为可爱。
怎么瞧都是美人模样。
箫君柏垂眸,细细打量,眼眸意味愈发难言,俯身吻下。
齐卿禾猝不及防他一言不发,忽地亲昵的举动,眼眸微微睁大,撑着的手下意识般抠紧。
箫君柏护着她脑袋,欺身逼近。
只听闻扑通一声,二人齐齐跌落水中,沾了满脸水珠,甚为狼狈。
齐卿禾不住喘着粗气,手掌贴滚烫结实的胸膛,似能透过胸膛,触到人猛跳如鼓的心。
她急忙缩回手,退开稍许,双颊泛着红,尤惹人怜。
这会儿她方才看清太子模样。
箫君柏一身的深蓝锦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愈发明显,眼睫沾着水珠,下颌尤在滴水。
她咽咽口水,不住往后退,与太子拉开距离,直至后背抵着碧玉池壁边缘,方才停歇。
箫君柏随她而至,步步逼近,目光一瞬也未移开。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齐卿禾退无可退,绞尽脑汁寻着话头,干巴巴道:“殿下今日到底做了何事,惹怒陛下?”
话说出口,方才意识到这是句蠢话,她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头脑发昏。
头顶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飘下,只听箫君柏笑道:“你难道不知?”
贴近耳边的话语,温润低沉,勾的她耳尖红如滴血。
她摸摸鼻子,在箫君柏凑近一瞬,手抵在人肩上,断断续续道:“殿下缘何会以身孕为由,如若到时我…”
情急之下说的亦是蠢话。
她一咬舌尖,掩唇清咳,眼神四处乱瞥,就是不往人身上落。
箫君柏见她小动作不断,只觉好笑,抬起她的脸颊,直直望着那双明媚的杏眸,“这几日有了便是。”
齐卿禾听他这般大胆的话语,杏眸圆瞪,张着的嘴迟迟没能合上。
少顷,她见太子的手揽在腰间,未有动作,再迎上箫君柏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有询问意味。
如是在问她愿不愿意。
齐卿禾心跳得愈发快,片刻后垂下脑袋,几不可闻点点头。
平静的温泉水,激起阵阵涟漪,衣衫混在一处,飘在水面,渐离远去。
水雾蒙蒙的浴屋,动静直到半夜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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